馬副主任是街道辦的老副主任了。
有多老呢？
在解放前，馬副主任已經南銅鑼巷街區的街道辦領導了，當然了，那個時候的街道辦還不能被稱爲街道辦。
解放後，街道辦裡的大部分人被遣散了，但是馬副主任卻出乎所有人的預料，留在了街道辦裡，並且還繼續擔任副主任的職位。
這其中就跟聾老太太脫不了關係。
想起這些過往，馬副主任不禁長嘆一口氣。他看了看時間，轉身走進主任辦公室。
王主任正坐在辦公桌前忙碌着，看到馬副主任進來，擡起頭，露出關切的笑容：“老馬，怎麼了？”
馬副主任猶豫了一下，囁嚅着說：“王主任，我想……請一天假。”
王主任微微一愣，隨即放下手中的筆，上下打量着馬副主任，關切地問：“怎麼突然要請假？身體不舒服嗎？”
馬副主任不敢直視王主任的眼睛，眼神躲閃着，支支吾吾地說：“嗯……有點不舒服，想回去休息休息。”
王主任點點頭，叮囑道：“那行，你注意身體啊，要是不舒服就去醫院看看，別硬撐着。工作的事兒先放放，身體重要。”
馬副主任忙不迭地點頭，連聲道謝後，匆匆離開了辦公室。
看着馬副主任的背影，街道辦王主任眯了眯眼睛，她感覺馬主任有點奇怪。
不過王主任也沒多想，因爲現在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這段時間，蘭花汽車廠發展迅猛，規模不斷擴大，現有的正式工人數量已經無法滿足生產需求。
王衛東當機立斷，決定再招一批臨時工。他心裡惦記着南銅鑼巷街區的居民，特意分給了這裡一百個名額。
這一百個名額，對街區裡的許多貧困戶來說，就像黑暗中的曙光，意味着他們終於有機會找到工作，擺脫貧困的生活。
王主任深知這任務的重要性，絲毫不敢懈怠。
她騎着那輛半舊的自行車，一路風風火火地趕到軋鋼廠廠長辦公室。
王衛東早就得知她要來，一見到她進門，立刻起身，滿臉熱情地招呼道：“王主任，您可算來了，快請坐！”
王主任走進辦公室，笑着迴應：“王廠長，又來麻煩你啦。”
王衛東擺擺手，爽朗地笑道：“您這說的什麼話，都是爲了大家夥兒的好日子嘛。”
說完，他扭頭對於莉說：“於莉，把準備好的名額文件拿給王主任。”
於莉很快拿着文件走過來，遞給王主任。
王主任接過文件，仔細翻看了一遍
確認無誤後，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站起身來，真誠地說：“王廠長，太感謝你了！這一百個名額，可真是幫了我們南銅鑼巷街區的大忙，我替那些貧困戶感謝你！”
王衛東笑着說：“王主任，您太客氣了。咱們都是爲了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您儘管開口。”
王衛東並不是那種古板的人，他身在南銅鑼巷街區，能夠幫一把就幫一把。
兩人又簡單聊了幾句工作上的事情，王主任便告辭離開。
王主任前腳剛離開，王衛東便神色一正，轉頭對於莉說道：“去，把劉長義喊到我辦公室來。”
於莉應了一聲，快步走出辦公室。
不多時，劉長義匆匆趕來，一進門便恭敬地說道：“廠長，您找我？”
王衛東指了指對面的椅子，示意他坐下，隨後開口問道：“長義，那劉光齊和劉光天，現在交代實情了嗎？”
劉長義微微皺眉，臉上閃過一絲無奈，搖頭說道：“廠長，還沒有。這兩人嘴硬得很，無論怎麼問，都不肯鬆口。”
王衛東雙手交叉，放在胸前，沉思片刻後說道：“這事兒可不能拖，他們盜竊工廠機密，這可不是小事。
你得加緊審訊，務必儘快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劉長義連忙點頭，說道：“廠長您放心，我一直在想辦法。
這兩天我安排了輪番審訊，也嘗試從不同角度突破他們的心理防線，相信很快就會有進展。”
王衛東拍了拍劉長義的肩膀，說道：“辛苦你了，但也別太心急，審訊工作要講究策略，注意方式方法，不能出任何差錯。”
劉長義站起身，挺直腰板，一臉堅定地說道：“廠長，我明白。我一定全力以赴，爭取早日讓他們交代清楚。”
王衛東滿意地點點頭，劉長義這才告辭離開。
…
另外一邊，馬副主任懷着忐忑的心情來到了酒館。一進門，便看到易中海已經坐在角落的位置，桌上擺好了酒菜，顯然已經等了一會兒。
易中海見馬副主任來了，趕忙站起身，滿臉堆笑地迎上去，將馬副主任引到座位上，隨後拿起酒壺，殷勤地給馬副主任倒了一杯酒。
然而，馬副主任卻沒有端起酒杯的意思，他一臉不耐煩，直截了當地問道：“易中海，你到底有什麼事？別跟我繞圈子，痛快點說。”
易中海見狀，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但很快又恢復如常。
他放下酒壺，清了清嗓子，說道：“馬副主任，實不相瞞，我今天找您，是想請您幫個忙。
我想把劉光天和劉光齊從軋鋼廠保衛科救出來。”
聽到這話，馬副主任彷彿被一道驚雷劈中，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易中海。
好一會兒，他纔回過神來，連連擺手，驚恐地說道：“易中海，你這不是開玩笑吧？這事兒我可無能爲力！
軋鋼廠保衛科那邊可不是我能插手的，他們盜竊工廠機密，這是嚴重的違法行爲，我要是摻和進去，那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易中海趕忙解釋道：“馬副主任，您別急着拒絕啊。您在這一片兒人脈廣，本事大，只要您肯出面，找找人疏通疏通關係，肯定能有辦法的。再說了，這倆孩子還年輕，要是就這麼毀了前程，多可惜啊。”
馬副主任氣得一拍桌子，酒杯都跟着顫了顫，說道：“易中海，你別給我戴高帽子！這種事我擔不起責任。
你也不想想，這事兒要是被上面知道了，我這烏紗帽可就沒了！你別再跟我說這事兒，我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馬副主任的強硬態度並未讓易中海亂了陣腳
他依舊一臉篤定，不緊不慢地說道：“馬副主任，您真的不再考慮考慮？您要是不配合，那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我可知道您不少過去的事兒，要是我把您那些老底都揭出來，到時候，您別說這副主任的位置保不住，恐怕還得去蹲大牢！”
什麼叫做威脅，這就是了！
馬副主任的臉色瞬間變得漆黑如墨，他的雙手不自覺地握緊，額頭上青筋暴起，眼中閃過一絲慌亂與憤怒。
他怎麼也沒想到，易中海竟然敢威脅自己。剛想開口反駁，易中海卻話鋒一轉：“當然啦，我也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
只要您願意幫忙，我給您五十塊錢報酬，這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足夠您改善生活了。”
馬副主任咬了咬牙，強忍着怒火說道：“易中海，不是我不想幫你，這事兒我是真的無能爲力啊！軋鋼廠保衛科那邊紀律森嚴，可不是我能隨意操控的。”
這時，易中海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說道：“馬副主任，您就別再裝了。
我早就知道，您兒子馬五德就在軋鋼廠保衛科擔任幹事。
只要他偷偷把劉光天和劉光齊放了，這事兒不就神不知鬼不覺地解決了嘛。”
馬副主任聽到這話，心中猛地一沉，他沒想到易中海竟然連這都調查得清清楚楚。
他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內心陷入了極度的糾結之中。
就在馬副主任內心天人交戰之時，易中海繼續說道：“馬副主任，您放心。
只要劉光天和劉光齊逃出來，我會安排兩人前往大西北的農場。
那兒荒無人煙，他們去了之後就隱姓埋名，從此再也不會出現在京城裡，絕對不會有人注意到。
這樣一來，這事兒就神不知鬼不覺，您和五德都不會有什麼麻煩。”
馬副主任擡起頭，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猶豫，說道：“易中海，你說得輕巧，這事兒哪有那麼簡單？
萬一中間出了什麼岔子，被人發現了，我們父子倆可就完了！”
易中海趕忙湊上前，拍着胸脯保證道：“馬副主任，您還信不過我嗎？我都已經計劃周全了。
從他們出逃的路線，到去大西北的安排，我都有詳細的計劃。
只要五德在保衛科那邊動點手腳，把人放出來，剩下的事兒就交給我。
而且，我會給您和五德準備一份‘保險’，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保證能讓你們置身事外。”
馬副主任眉頭緊皺，沉思片刻後說道：“你所謂的‘保險’是什麼？你先說來聽聽。”
易中海身子前傾，壓低聲音，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又篤定的光，說道：“馬副主任，不瞞您說，聾老太太的關係網裡，有一位位高權重的貴人。
這位貴人平日裡雖然不輕易露面，但只要聾老太太開口，那肯定是會給面子的。
您要是這次幫了忙，萬一之後真出了什麼事，這位貴人會出面斡旋，保您和五德平安無事。”
看到馬副主任臉上依舊帶着猶豫，易中海接着說道：“而且啊，只要事情順利解決，我會請這位貴人出面，把您調到去裡去。
您想想，您在這街道辦當了幾十年的副主任，一直兢兢業業，早就該晉升了。
這次可是個難得的機會，到了區裡，您的前途那可就不可限量了。”
馬副主任聽到這話，眼中明顯閃過一絲心動。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手指在桌面上無意識地敲打着，內心激烈地掙扎着。
終於，他擡起頭，眼中帶着一絲孤注一擲的決絕，說道：“易中海，你說的話可算數？要是事情辦砸了，你可別想獨善其身，我就是拼了這條老命，也得拉你一起下水！”
易中海見狀，心中一喜，趕忙再次拍着胸脯保證：“馬副主任，您放心！我易中海向來說一不二，只要您這邊按計劃行事，絕對不會出岔子。
等事成之後，好處肯定少不了您的。”
馬副主任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那好，我就信你這一次。
但你得先把計劃詳細地跟我說說，我得看看有沒有破綻。還有，那五十塊錢報酬，你得先給我。”
…
傍晚，夕陽的餘暉灑在街道上，給一切都鍍上了一層金黃。
軋鋼廠保衛科幹事馬五德騎着自行車，哼着小曲兒，心情好極了。
今天廠裡發了五塊錢補助和兩張布票，這對他來說可是意外之喜。
想着要不了多久，自己就能去鴿市買一身心儀已久的將校呢
馬五德剛一進屋，還沒來得及把手中的東西放下
就聽到父親馬副主任在裡屋喊他：“五德，你進來一下。”
馬五德應了一聲，帶着滿心的歡喜走進裡屋。
只見屋裡光線有些昏暗，父親坐在牀邊，臉色凝重，全然沒有往日的隨和。
馬五德心中不禁“咯噔”一下，原本的好心情瞬間消散了幾分，疑惑地問道：“爸，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
馬副主任擡眼盯着兒子，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該如何開口。過了一會兒，他緩緩說道：“五德，爸今天跟你說個事兒，你可得聽好了，這事兒關係重大，容不得半點馬虎。”馬五德看着父親嚴肅的樣子，心中越發好奇，趕忙點頭說道：“爸，您說吧，我聽着呢。”
馬副主任站起身來，在屋裡來回踱步，一邊走一邊把易中海找他幫忙放走劉光天和劉光齊的事情，以及易中海許下的種種承諾，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馬五德。馬五德越聽眼睛睜得越大，臉上的表情從最初的驚訝逐漸變成了擔憂。
聽完父親的講述，馬五德眉頭緊鎖，說道：“爸，這事兒風險太大了吧？私自放走嫌犯，這可是違反紀律的大事，要是被發現，我們父子倆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啊！”
馬五德的表現，沒有出乎馬副主任的預料。
要知道，在馬副主任的心目中，這個兒子可是很聰明的。
只要是聰明人，就能意識到這件事的不妥之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