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劉衛東斬釘截鐵說道，“我知道你們要說什麼，但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們，這不是常態，大學遲早要恢復招生的，最快三年，最遲五年，國家建設需要人才，而大學就是培養人才的地方。”
“東哥你這不是爲難我嗎？我現在連課本上的東西都快忘光了。”李奎勇羞怯難當，“再說我這腦子，也不是讀書那塊料啊！”
“既然這條路都走不通，那伱只剩下一條路了！”
“哪條路？”
兩人齊聲問道。
“走技術流。簡單來說就是把一門技術學通，學精，做到極致，所謂讀書萬卷不如一技傍身，有一身過硬的專業技術，養家餬口也是不成問題的。”
“那我就學……”李奎勇盯着那輛藍色大卡車，眼睛裡冒出希冀的光芒，劉衛東哈哈一笑，搗了他一拳，“就知道你小子沒安好心，是不是早就盯上我這輛車了，行，只要你能吃苦，我就教你開車，但是你可得下苦功夫學，要是學不會看我不抽你丫的！”
“嘿嘿東哥放心，我保證好好學！”李奎勇憨憨一笑，撓撓頭，雖然東哥給他規劃了三條人生路線，但他還是覺得學一門手藝養家餬口最符合他。
階層跨越什麼的，太難了！
人家躍民的父親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才換來一家人的榮華富貴，現在沒那個條件我也沒那個膽子。
先把爹孃伺候好吧！
“東哥，你都教奎勇開車了，那我呢，也教教我唄？”鍾躍民湊過來，眼睛亮晶晶的，從口袋裡掏出一包三五煙遞了過去。
“你可拉倒吧，人家奎勇學開車是爲了養家餬口，你開車爲了幹啥，拍婆子？”
“嘿嘿……”鍾躍民有些難爲情的撓撓頭，“東哥，我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別看咱們才認識幾天，但是我感覺咱倆特親，就像好多年沒見的老朋友一樣，說出來你都不信，我這輩子還真沒打心眼裡服過誰，你是頭一個！”
“哈哈，我見了你們倆，也像見到失散多年的兄弟一樣。”劉衛東舉起搪瓷飯缸，“來，咱們哥仨乾一杯！”
砰！
三個搪瓷缸子撞在一起，三顆火熱的心自此牢牢拴在了一起！
“真他孃的冷啊！”
車廂裡，劉衛東把帶來的棉被鋪好，扯過厚實的羊毛被子，給兩人蓋上。即便如此，鍾躍民還是凍得直哆嗦。
“躍民你進裡邊睡去，我給你擋風！”李奎勇和他換了下位置，鍾躍民從被窩裡鑽出來，一把握住他的手，“奎勇，沒說的，咱們一輩子的兄弟！”
“嗯，躍民，我都記在心裡了！”
“睡吧，別扯犢子了。”劉衛東轉了個身，嘟囔道。
一夜無話，等到第二天鍾躍民從熟睡中醒來，伸手一摸兩邊，發現劉衛東和李奎勇都不見了！
這傢伙把手伸出被窩，頓時被寒風凍得縮回來，李奎勇手扒着車廂板，抓起一根樹條抽了他一下，“躍民，快點起來，吃早飯了！”
“剛把被窩焐熱……”鍾躍民一百八十個不情願的把羊毛被子裹在身上，像個木乃伊似的爬下車廂，磨蹭到火堆前烤着火。
“給你！”劉衛東把穿在樹枝上烤好的黃羊肉乾遞過去，鍾躍民接過來咬了一口，覺得滋味絕佳，忍不住問他，“東哥，這是啥肉，我咋感覺和羊肉味兒不一樣呢？”
“這還真不是羊肉，這是草原上的黃羊肉。”劉衛東又遞給李奎勇一串，“我媳婦家在北邊的大草原，上次我去的時候遇到狼羣圍獵黃羊，莫日根大叔就領着我們把狼的後路給抄了，這些黃羊就都成了我們的戰利品。”
“草原是不是老大了？羊肉隨便吃？”
“草原上能騎馬嗎？能打獵嗎？”
“等有空我帶你們去草原看看，你們不就知道了？”劉衛東用牙齒撕扯着黃羊肉，“不過我得給你們提個醒，草原條件艱苦，你們到了那可別吃不了苦，三天兩頭打退堂鼓，叫人家牧民笑話。”
“我們家生活也很苦啊！我現在都成沒爸沒媽的孩子了！”鍾躍民揶揄一句，換來劉衛東一個巴掌，“你他孃的還苦，整天老莫的大列巴吃着，東來順的羊肉涮着，全聚德的烤鴨啃着，你要是苦，這世界上沒好人了！”
“嘿嘿……”鍾躍民賤笑一聲，雙手一攤，“反正我爸我媽那點工資，我每個月都花得乾乾淨淨，分毛不剩！”
“別扯淡了，快點吃吧，吃完咱們好抓緊趕路。”
劉衛東看看東方升起的太陽，催促道。
他們要趕在天黑之前到達樓子溝村。
緊趕慢趕，三人終於趕在天黑前到了樓子溝村，山上，翟慶國正吆喝着號子和果農們一起往山下扛蘋果。
“劉同志來了！”當劉衛東的車子出現在樓子溝地界時，所有果農都親切友好的向他揮手致意。
前幾天要不是沒有劉衛東冒着風險開夜車，拉着衆人跑遍所有山頭點火抗霜，今年的收成可就慘了！
“劉同志，你們來得好快啊，秦叔咋沒來？”沒看到毒蛇秦永江，翟慶國臉色一鬆，笑問道。
“他在家休養呢，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兩個兄弟，鍾躍民、李奎勇。”
“你好你好！”翟慶國擦擦腦門上的汗水，“你們一路遠道辛苦了，先去隊部歇歇吧！”
“這幾天氣溫咋樣？”
“老天爺保佑，現在還在零上幾度，不過我們這幾天已經把蘋果摘得七七八八了，該下山的下山，該下地窖的下地窖，就是再來幾場寒潮也不怕了！”
“那就好！”
劉衛東拿出郎主任帶給他的兩卷花布，遞給翟慶國，他急忙接過來，遞給媳婦，“又讓郎主任破費了，回去幫我給他帶個好，兩位小兄弟能整兩杯不？我剛淘騰到的好酒，咱們喝點！”
鍾躍民湊過來一看，好傢伙，杏花村汾酒！
“咋樣小兄弟，整兩口？”
“整唄！”
鍾躍民還真不怵這個！
桌子上早已擺滿了六大碗的菜餚，以海鮮居多，餓極了的兩人不管不顧，掄圓了筷子一頓猛塞！
“這倆小兄弟胃口不錯，不愧是年輕人！”翟慶國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抿了一口，笑着看他們倆狼吞虎嚥。
“嚐嚐這個，我們遼東的特色菜——乾煸柞蠶蛹！”
“這啥玩意？”出身城市貧民家庭的李奎勇哪見過這玩意，夾起一塊仔細瞅了半天，捅咕鍾躍民一下，“這玩意好像樹上的蟲子……”
“柞蠶你還不知道？”鍾躍民夾起一筷子塞進嘴裡，“嚯，又香又脆，你快嚐嚐！”
李奎勇把眼一閉，將炒得焦黃酥脆的柞蠶蛹扔進嘴裡，品了品，眼睛一亮！
味道……
還挺好吃！
吃過飯，兩人洗了腳，兩個小兄弟打打鬧鬧，劉衛東拿起紙筆計算了一下當前要乾的事。
結婚要準備的大件基本上已經備齊了，只剩下幾牀被褥和暖瓶臉盆之類的零碎小東西；給岳父大人郵寄的狼皮褥子應該已經到了吧，不知道他腳上的傷好了沒；鬍子溝那邊有空還得去一趟，給老爹弄點藥補補，老爺子最近總是咳嗽；上次邢立武給我的那個熊膽放哪去了回去得好好找找……
“東哥，跟我們說說嫂子唄！”鍾躍民這個壞小子，和李奎勇打了一通枕頭大戰後，脫了衣服躺在暖和的被窩裡，問劉衛東。
“你嫂子我不是說過了嗎，王爺家的閨女，人品是沒的說，長得也好看，等將來你們就看到了。”
劉衛東回想起後世鍾躍民這個花心蘿蔔，先是周曉白，然後是秦嶺、高玥……以及無數被他像蜜蜂採蜜一樣過手的女孩子，不由得皺皺眉，這小子的情路怕是要很坎坷了。
但是劉衛東也沒想過去當什麼人生導師，告訴他不要胡搞抓緊結婚生孩子之類的屁話，鍾躍民自有他的精彩，而李奎勇也有他的擔當。
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只要不違心不作惡，持正心行正道，就好。
不過劉衛東還是要提點他們倆，尤其是鍾躍民一下。
“你們院李援朝那小子，不是個簡單人物。”
“東哥你也看出來了？我們都叫他小諸葛呢，凡事都是他出主意，是個像諸葛亮一樣搖羽毛扇的傢伙！”
鍾躍民嘿嘿一笑，劉衛東在他後腦勺上拍了一下，“笑個屁的笑，和這種人打交道最可怕，因爲你永遠不知道他是真心把你當兄弟，還是把你當成利益交換的工具算計你。懂我的意思不？”
所謂“疏不間親”，劉衛東並沒有認爲自己在鍾躍民心中的地位已經超過了李援朝，但是他這番話並非空穴來風，而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或許在許多年後，李援朝會成爲自己生意場上的競爭對手，到時候兩人爭搶的並非只有市場，還有鍾躍民和他父親的關係。
不過話又說回來，李援朝這個人有出身有背景有頭腦，算得上一個精明強幹的人物，可終究……
開玩笑，和穿越者鬥，他有那個實力嗎？
“睡吧！”掛在牆上的石英鐘噹噹響了幾下，已經是晚上九點了，劉衛東扯過被子，嘀咕一聲。
屋子裡陷入了黑暗，三個疲勞已極的年輕人都陷入了夢鄉。
李奎勇夢到自己賺了很多錢，治好了母親的病，也給弟弟妹妹們都買了新衣服，父親攥着他賺來的錢，激動得紅了眼圈；
鍾躍民夢到父親結束隔離回來了，他又能坐在課堂裡上課，前排坐的正是滑冰場見過的那個漂亮女孩，衝他回眸一笑；
劉衛東夢到他和小格格騎着驌驦和追風，徜徉在廣袤草原上，後邊還跟着累得直吐舌頭的小狗敖其爾。
敖其爾：所以，狗子是背景，嗷？
天還沒亮，丁丁當當的敲鑼聲響徹整個小山村！
“咋的了？”睡得迷迷糊糊的兩個小夥子被鑼聲驚醒，一骨碌爬起來，探頭探腦往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