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對老楊回軋鋼廠做的這些事情，相當看不上眼。
說白了，老楊現在就是一個裱糊匠，想着去修修補補。
對於那些問題產生的土壤跟原因，卻是沒想過深挖。
這還是小問題。
畢竟現在上面還是老李他岳父當家，
如果老楊深挖那些問題，那就等於抽老李的臉了。
可以說，從老楊上去那一刻開始，利益交換的意味就已經很明顯了。
何雨柱作爲成熟的職場人，他也不會看不出這種貓膩。
他並不是因爲這些事情生氣。
上輩子老楊重新上臺以後，也沒幹什麼秋後算賬的事情。
“……他放權給各個分廠，就是一步臭棋。
這麼做，他倒是討好了廠裡一大批的中層幹部，
各個分廠一把手，也會在短時間內唯他馬首是瞻。
但長期的危害，老牛，您應該能看出來。
讓那些分廠領導自己處理各種計劃外指標。
那些領導會不會亂寫批條？
現在社會盤條價格，計劃內跟計劃外的區別，您不清楚？……”何雨柱說的含胡，但老牛卻是聽懂了。
老楊把經濟大權放給下面各個分廠，等於就是打開了潘多拉魔盒。
這個上面的問題很簡單，上面劃撥生產任務，計劃內生產，價格都是死的，比如說計劃生產一千噸，銷售價格就是四百到五百元一噸。
但每個廠子，都不可能一點不超產，上面給一千噸指標，廠子生產一千二三百噸，都是很正常的事。
原本這些計劃外生產出來的盤條，是由軋鋼廠總廠統一調撥的。
但現在老楊同志，爲了什麼不知道，但他卻是把部分處理計劃外盤條的權力交給了分廠。
現在黑市上，盤條已經賣到了七百五到一千。
那分廠領導手裡的批條，該有多值錢，就可想而知了。
原本就是老李一個人，有這個權力，
就算有貓膩，也就老李一個人會沾染。
但現在老楊卻是把這個傳染源，播撒的到處都是了。
當然，這在老楊來說，可能是論功行賞。
畢竟最近幾個分廠的領導，有了變動。
都在老楊的建議下，換成了學歷更高，跟他更貼心的管理者。
就像現在馬華成了食堂副主任一樣。
都是老楊對自己人的回饋。
但在一個企業的管理經營上來說，老楊這個事，算是下了一步臭棋。
何雨柱都能想到以後的發展。
這個權力一放出去，在兩三年之內，各個分廠的產量，必定是連年遞增的。
那麼上繳給總廠的盈利，也會遞增。
這在賬面上，肯定是很漂亮。
但兩三年一過，等到那些分廠領導，已經習慣了批條換好處。
那麼就是廠子開始爛的時候了。
關鍵這種爛，到時候就算想改變，也是很難很難。
因爲稍微有點腦子的分廠領導，也不會想着吃獨食。
必然是拉攏手下絕大多數人，有錢大家一起掙麼。
等到大家都習慣了通過灰色掙錢，看不上廠裡給他們發的那點工資，也不再想着好好表現，能更上一步。
那麼，這個廠子，基本上就完了。
老牛聽懂了何雨柱話語當中的憤懣，他也理解何雨柱的這種感情。如果將來某一天，他已經調離了電視機廠。
發現電視機本來經營的好好的，技術也不比人家差，卻是突然倒了，那他也會心裡相當憤怒。
男人，大多把自己曾經工作過的崗位，特別是付出過汗水與熱情的單位，都會有一種永遠的歸屬感。
他們想着讓它越來越好。
哪怕就是被原單位針對的高級班老師陳勇，他去年去戴河開會時，他的原單位領導被趕走，他也是傷心難過了好一陣。
老牛拍拍何雨柱肩膀說道:“放心，你的努力，別人看不到，我看到了。
哪怕我將來工作會有變動，
我也會安排好技校的歸宿的。”
何雨柱聳聳肩，心情並沒有變好。
他深深的感受到了一股無力感。
就像現在的軋鋼廠，下面分廠，以及總廠的工人們，都紛紛爲老楊唱讚歌。
但何雨柱已然看到了軋鋼廠衰落的那天了。
這種悲觀的清醒，以及不能言的憋屈，讓何雨柱相當難過。
這也讓晚上過來跟何雨柱報喜的馬華，碰上了他師父的臭臉。
馬華戰戰兢兢，也不知道哪裡又讓何雨柱生氣了。
反正他知道肯定是他錯了，所以何雨柱才生氣。
而從來沒有懷疑過，何雨柱是在別的地方生氣了，從而影響到他頭上。
“師父，我要不要明天就跟楊指導提，這個食堂副主任我不當了。”馬華看了一晚上何雨柱的臭臉，原來那些小興奮，完全沒有了。
他能想到的唯一可能，也就是他師父不願意他當這個副主任。
所以一咬牙，都沒跟於麗商量，就跟何雨柱說出了心裡的想法。
在那邊說女人悄悄話的於麗跟劉婷都驚呆了，
二人一起詫異的看向師徒倆。
“何雨柱，你發什麼瘋呢？”劉婷先喊了出來。
臉上怒氣衝衝，但心裡卻是提心吊膽。
今天馬華過來之後，何雨柱臉上神色就不太好。
劉婷雖然不知道何雨柱爲什麼生氣，卻是不想因爲這個事，影響兩家的關係。
馬華作爲何雨柱的徒弟，這些年，對她這個師孃的孝心，從來沒少過。
哪怕劉婷跟馬華差不了幾歲，但也是把馬華當成了一個貼心的晚輩對待。
將心比心，人跟人之間的關係，都是如此。
何雨柱也懵逼了一下，他微眯着眼神瞅了一會馬華。
等看得馬華受不住，低下了頭，這才長吁一口氣對着馬華說道:“知道剛纔我爲什麼這樣對你麼？”
馬華搖搖頭，連於麗她們都好奇的圍了過來。
何雨柱笑道:“以前你是一個廚子，不管手藝好壞，大家都不會在你性格上找問題。
也不會挑你言語上的毛病。
但現在，你是副主任了。
以後你做事，要考慮的事情，就要更多一些了。
要是做的不好。
別人也許對你不會批評，反而會像我剛纔那樣看你的神情。
讓你自己猜自己的毛病。
所以，以後做事之前要多想想，不要辜負了領導對你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