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犯人

上官如的變化是一點點發生的,雨公子之死只是一個開端,當她發現元兇竟是親哥哥上官飛時,心中一堵牆坍塌了。

在那堵牆之內,殺人只是一場遊戲,被殺者不過是工具、靶子、花草樹木一類的東西,對死亡感受不到絲毫的痛苦。

但在牆外,一切事物都是有感覺的,施與別人的痛苦,同樣也會反到自己身上來。

上官如再也起不了殺心,即使是對痛恨的敵人,她也沒法下手,刀劍刺入血肉之軀,再也沒法讓她歡喜。

但她還跟從前一樣要強,一樣不服輸,將心軟當作一種病,希望早晚有一天能治好它,走火入魔的威脅她反而不怎麼在意。

她從小就知道,三哥是上官家的叛逆者,據說上官飛曾在十三歲授刀儀式上公開宣稱自己的刀永不出鞘,將父親氣得火冒三丈,差點親自出手斃了不肖之子。

上官飛下山練歷,沒有按慣例留在南城一展拳腳,而是帶着分配給自己的十名殺手浪蕩江湖,一年之後也沒回堡,足跡遠至中原,等他終於返鄉時,已經是七年之後,狹刀果然從未出鞘,十名殺手也都活得好好的。

三少主仍然不務正業,既沒有招募刀客成立忠於自己的組織,也不與其他兄弟爭強奪勝,他脫離了整個家族,在璧玉城胡混,奇怪的是,那十名殺手倒是極爲忠誠,他們本有一次機會回到原來的主人那裡,卻一個也沒有離開上官飛。

像鐵寒鋒這樣的殺手,年紀比上官飛大許多,從前是跟着獨步王拼殺的,竟也受到新主人的影響,變得越來越世俗,殺手的影子越來越淡薄。

六年前,上官如八歲,第一次見到三哥,就是他被關進地牢的那一天,她一直不知道原因,也不怎麼關心,覺得肯定是三哥得罪了父親。

她曾經出於好奇跟雨公子來過幾次,很快就被隨和的兄長所吸引,孟夫人原想讓女兒見識一下金鵬堡的負面典型,得知兩人竟然關係不錯時,就嚴格禁止她再來。

仔細想想,上一次來探望三哥還是兩年前,上官如嘆了口氣,一年的練歷未滿,十四歲的她已經生出滄桑的感慨,最近一段時間她一直想着三哥,即使沒有母親的同意,她也會想辦法來看他的。

顧慎爲希望兄妹二人能多談《無道書》,結果他們三言兩句就結束了這個話題,改爲隨意的閒聊。

“大哥和四哥都死了。”上官如說。

上官雲臉上的笑容稍顯暗淡,但沒有完全消失,“這就開始了?是誰殺的?”

“大哥死在上官飛和他手裡,四哥是我讓他殺死的。”

上官雲第一次露出意外的表情來,看着這個“他”,嘖嘖了兩聲,“你叫什麼名字?多大了?跟誰學的武功?石堡一定很看重你吧?”

又是一連串的問題,上官雲太久沒跟人聊天,以至於說起話來有些急不可耐,他深居地牢,對石堡裡發生的事情近乎一無所知。

“我叫楊歡,十七,師父是鐵寒鋒,十公子很看重我。”顧慎爲一個不落地回答,覺得有必要再加一句,“鐵寒鋒也是我殺死的。”

“標準的殺手。”

上官雲給出評判,語氣沒有絲毫變化,顧慎爲卻覺得這是一句諷刺,所以沒有再開口,這對兄妹都是石堡裡的另類,結果一個在地牢裡空度餘生,一個被周圍的所有人利用,命不保夕,顧慎爲一點也不羨慕。

“他救過我許多次。”上官如強調了一句,卻沒有改變哥哥對殺手的印象。

上官雲看着妹妹,臉上的神情稍顯遺憾,“你也開始爭奪那個假王的位置了?”

獨步王並非真正的王,沒有得到名國的承認,但是在石堡裡從來沒人敢這麼說,連暗示一下都不行。

“我不知道。”上官如搖搖頭,“我想爭,可是……又下不了手。”

“你不是殺了四弟嗎?”

“有些事情一開始我能做,現在卻做不出來,我連貓貓狗狗都殺不了啦,三哥,你有沒有辦法治這個病?”

上官雲又笑了,比之前笑得還要歡暢,“如妹妹,你沒有病,恰恰相反,你治好了自己的病,殺才是病,咱們家就只有你和我是正常的。”

上官雲沒什麼架子,又住在地牢裡,顧慎爲對他沒有敬畏,所以忍不住輕輕地哼了一聲。

“前途無量的殺手,鄙視我吧,可我還是要說,你已病入膏肓。”

真正的殺手應該心如止水,不要說爭論,連反駁的心思都不該有,可顧慎爲是半路出家,偶爾會忍不住爲殺手正名,“譬如你喜歡的人被殺死,你就眼睜睜看着,不去報仇嗎?譬如一柄刀砍在你的身上,你就任他殺死不還手嗎?”

“那不一樣,被迫殺人和以殺人爲業是兩回事。”

“術業有專攻,偶爾打鐵的人比不上鐵匠,一羣街頭混混比不上同等數量的士兵,若是沒有練習,當你‘被迫殺人’的時候,又怎麼能打得過‘以殺人爲業’的人呢?”

上官雲第一次認真地打量着殺手,“我剛說你是標準的殺手,看來我錯了,作爲一名殺手,你可有點羅嗦。”

“三哥,你該回答問題,不該顧左右而言他。”上官如眼睛一亮,她的心思還沒有最終確定,所以覺得歡奴的話很有道理。

“我是正常人,不會假設極端的情況,譬如你不喜歡水,幹嘛一定要擔心淹死而非得學游泳呢?”

顧慎爲真的有點鄙視這位三少主了,換一個對象,即使是顧慎爲最信任的人,他也不會如此衝動,可是上官飛有一種特質,能讓身邊的人不自覺地放鬆警惕,“有一個叫吳勝清的人,說自己活不了多久了,他想問問你,鸚鵡還活着嗎?”

上官雲臉色驟變,後退幾步,靠在石牆上,好像站都站不住了。

顧慎爲與上官如在貴園桃林遇險時碰到一位吳瘋子,當時說了幾句莫名其妙的話,顧慎爲猜測兩人必定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上官如站起身,瞥了歡奴一眼,讓他不要再開口,然後走到上官雲身前,“鸚鵡是誰?吳瘋……吳勝清救過我一次,他又是誰?”

上官雲轉過身,再次後退,直到能望見外面孤懸的彎月,一遍遍唸叨着“鸚鵡”兩個字,然後說:“我跟吳勝清一塊學‘風雲千幻’,鸚鵡是我們倆都喜歡的女人。”

鸚鵡姓陳,父親是南城綢緞行的大罩子,有一年春天陳鸚鵡到貴園桃林賞花,遇到了上官雲與吳勝清,三個人的命運糾纏在了一起。

上官雲與吳勝清,一個夜裡去送花,另一個就在窗外吹笛子,一個在她上街時假裝偶遇,另一個就哀求丫環傳遞信箋,當陳鸚鵡選中一個的時候,另一個發誓終身不娶,心甘情願作她的保護者。

“她選的是誰?是你,對不對?”上官如急切地追問。

“我真希望她當初選的不是我。”上官雲輕聲說道,臉上的笑容沒有了,雙眼微眯,與父親上官伐出奇地相似,顧慎爲心中一懍,有點後悔剛纔的多嘴多舌了。

“然後呢?”上官如預感到三哥的回答會令她心碎,聲音不由得微微發顫。

“我帶她回堡,那個老畜牲強jiān了她,我要殺他,結果被關在了這裡。”

上官如面如死灰,這件事發生的時候她已經八歲了,腦子裡模糊的印象一下子清晰起來,甚至想起了那個陳鸚鵡的模樣,可她不知道這個女人與三哥的關係,更不知道父親在其中的角色。

顧慎爲想對三少主說,這就是無力殺人的悲哀,但他沒有開口,反而退到陰影中,脫離兄妹二人的交談,像一名真正的殺手那樣不惹人注意。

上官雲神色漸緩,目光投向殺手,“或許你是對的,或許是我跟石堡脫離得還不夠徹底,沒法報仇是一種痛苦,殺人同樣是一種痛苦,命運降臨的時候,你怎麼做都是錯的。”

顧慎爲仍不開口,心腸越發冷硬,他還沒有感受過殺人的痛苦,讓他痛不欲生的一直都是無力報仇。

“吳勝清,就是因爲這個變瘋的?”上官如不願再問下去,卻還是想知道結局。

“一半一半吧,他當時只是憤怒,有點不清醒,還沒有瘋,是彭仙人控制了他的心,以爲能借此機會逼他練成風雲千幻,結果卻讓他瘋掉了。”

顧慎爲猜得到,彭仙人肯定又在玩那一套“有情”、“無情”的把戲。

“彭仙人死了,也是……被他殺死的。”

上官雲愣住了,隨後哈哈大笑,“死得好,他早該死。”接着他變得疑惑不解了,“沒想到你的武功這麼好,竟然能殺死彭仙人,獨步王爲什麼沒有殺死你?真是奇怪。”

“父親認得彭仙人嗎?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何止認識,獨步王當年跟彭仙人一塊修行《勘情秘要》,那個侏儒教給他很多東西,而他給留給侏儒的就是不干擾望城巷,讓那羣怪人自生自滅。”

原來上官伐想殺他不是爲兩個兒子報仇,而是因爲彭仙人,顧慎爲終於明白了,但這些都不是他關心的問題,《無道書》纔是他念念不忘的目標,他已退入陰影中,這時又站出來,“那個鸚鵡還活着?”

“活着。”兄妹二人一起說道。

“應該讓她離開石堡,吳勝清很想見她一面。”

上官如欣喜地看着歡奴,這句話正擊在她的心坎上。

“你有這個本事?”說完這句話,上官雲馬上又改口,“你殺了那麼多人,應該有這個本事。”

“有沒有本事,試過了才知道,不過,你要將無道神功傳授給十公子。”

從上官雲這裡拿到《無道書》,總比逼迫守殿人開口要容易一些,顧慎爲如是想,這是他的新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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