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雖然清楚是自己反應過度,佳妮短時間內是不會主動來找他了。但是等待的過程中孟曉有些心浮氣躁。 一想到佳妮搞不好會不通知他就結婚,他就連做夢都在詛咒那個見鬼的婚禮。

日子一天天過去,仍然沒有接到任何消息,原本認定那男人不可能對佳妮認真的想法也變得不確定起來。於是開始頻繁地夢見佳妮和男人婚後幸福恩愛的樣子,然後殺氣騰騰中怒火沖天地破口大罵着醒來。

好幾次按捺不住,要親自上門去質問,但車開到半路又覺得自己簡直是在發瘋纔會向人低頭。他死也不會承認自己有失戀心碎的感覺,快讓她帶着那路人滾出他的人生吧!

但心情爲那個人而鬱卒卻是不爭的事實。孟曉只能在幻想裡惡狠狠地欺負佳妮,當ji情平靜後自己都覺得實在太悲慘了,以他的條件,想要什麼樣的戀愛對象或者牀伴都很容易,偏偏就執着地想要那個人,想得整個人都像要燒起來一般發熱發狂,臉上卻還要故做冷靜。他想不通自己怎麼會淪落到要靠性幻想來滿足的地步。

明明就是那樣差勁的沒用的她,可在厭惡的同時,腦子裡也總會嚇人地冒出“其實很可愛啊”這樣噩夢般的,需要馬上扼殺掉的想法。

開始還以爲只要多發掘一些她的缺點,多說兩句刻薄的話,拼命挑剔,冷眼觀看別人欺負她,,就可以如自己所願般,正常地討厭這個人。可越是嫌棄,就越是變本加厲地在意她。想激烈擁抱佳妮的念頭,無可奈何地孟曉放任自己的想象。反正思維這種東西不說別人是看不到的。

她無法抵抗甜言蜜語就像男人無法抵抗**一樣!

那個叫大鵬的男人,在這間沒有暖氣,沒有空調的房間裡抱着佳妮說:“你37°,我37°,我們抱在一起就74°,佳妮,不冷了吧?”

可是,這個男人卻騙了她,除了當時的甜言蜜語,什麼也沒留下!

佳妮看了看日曆,雖然是已經確定了,但一想到過了今晚銀行那幫人要來收房子,心就緊揪着發抖。孟曉沒有說錯,那個叫大鵬的男人錢還完的第三天就沒了蹤影。

已經收拾好的行李箱放在身旁,箱子裡也沒什麼東西,在城市裡生活了五六年,拼搏奮鬥的房子就這樣打了水漂,一切的目標,對未來的寄望統統一天內燃盡 ,什麼都沒了,什麼都沒有了...

嘴脣發乾,從水壺倒點水出來喝下去,因爲天氣寒冷的緣故,水已經涼透了,從喉嚨裡流過,眼淚緊跟着發抖的身體撲簌簌落下來。

人說酒能解千愁,好想喝杯酒啊!

但是屋子和口袋都是空的。

好幾天沒去公司,大概已經被辭退了。但現在並沒有惋惜的感覺。即使有那份工作也沒有用處,結果都是一樣。

肩膀發抖着啜泣起來,自我厭惡的感覺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明顯。

性格懦弱膽小,身材不好,長得也不行,腦袋笨,這樣的她,自己都覺得討厭。

“孟曉,孟曉...” 他是這座城市裡唯一關心過她的朋友, 哭完了慢慢把臉擦乾淨,去給孟曉打電話,最後見他一次吧。

約好在車站前見面,孟曉比他先到,臉色不大好看:“這麼晚還找我,什麼事?”

差不多十點了,車站都沒什麼人了,的確是晚了點,電話打過去的時候孟曉似乎正在睡覺。本該覺得抱歉,但想到是最後一次任性,也不覺得有什麼,反倒是板着臉的孟曉看起來有些不安。

“不是你叫我出來的嗎,幹嘛什麼話都不說?”

“孟曉,對不起,上次欠你的錢,沒法還給你了。”

沒料到會聽見這麼坦率的聲明,孟曉呆了呆。佳妮說完就轉過頭無目的地看着別處,雖然羞愧,但沒有乞求的意思,好象特意跑來跟他說這句話,只是做個交代而已,他是拒絕還是辱罵都沒關係。

“叫我來就爲這個嗎?……還不了就算了,”邊揣測佳妮到底有什麼不對,邊心不在焉地,“那筆錢借給你我也沒打算能收得回來。”

“這樣,謝謝你了……”

兩個人又面對面站了一會兒,不知道是不是半個月沒見的緣故,陰影裡孟曉只覺得她的臉似乎消瘦了很多。

“孟曉,”佳妮突然說,“請我喝一罐啤酒吧。”

孟曉有些吃驚,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佳妮主動請求什麼,從來都是帶着點厚臉皮的任性。孟曉去買了啤酒來,放在她手心裡。

佳妮不再說話,雙手捧着小心翼翼喝完,又在那裡回味了很久,向孟曉道過謝,說了“再見”,就轉身慢慢走開。

人們總覺得死很可怕,其實死不過就是一瞬間的決定付諸行動罷了,小時候總覺得自殺的人不可理喻,這世間有什麼過不去的,此刻的佳妮才知道當你對以後的事都不再有所期待,那麼就沒什麼好留戀的了。三十歲了,還一直是單身,她最好的時光就這樣流失了。長得不好,事業上也沒有什麼值得驕傲的,朋友沒交到幾個,在這座城市裡唯一的朋友孟曉,也是自己死纏着不放的,其實應該是比任何人都討厭自己,從來都是自己主動去找他他纔不冷不熱地迴應,自己不積極的話,像這次,都一個多月了,他也不會想到來看一眼。

一個人在大城市裡真是很寂寞,想到一無所有的自己,想到被騙的感情。就覺得以後的日子實在漫長得難熬。

這麼乏味難受又一無所成的人生,就走到這裡吧!至於父母,他們如果知道自己被騙的一無所有,一定會覺得還不如沒生過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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