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娘……。”
“二格格……。”
馬車內的李氏和外頭的二格格都是一愣，顯然有些意外。
“二格格快進來。”李氏率先醒過神來了，能在這兒見到女兒，她是很高興的，雖然二格格嫁給李紳讓她很不滿，可到底是她的親骨肉，做額孃的哪裡會真的不理自己的女兒。
“額娘怎麼在這兒？”二格格坐上馬車後有些擔心的問道。
“怎麼？不是何嬤嬤告訴你我來了，你纔過來見我的嗎？”李氏還以爲是何嬤嬤自作主張去請二格格來和她見面的呢。
“不是，是女兒巧遇何嬤嬤，便想着跟着她一塊去莊子上看您。”二格格低聲說道。
“那還真是巧了。”李氏聞言笑了起來，對二格格道：“咱們母女就在馬車上說說話就是了，一會你還是回王府去，別跟着去莊子上了，去莊子上路遠不說，坐馬車顛簸，不舒服，更何況沒有你阿瑪的准許，你總是闖進莊子去見我也不妥當，還是乖乖聽話些吧，這樣你阿媽以後做了皇帝也有你的好處。”
“是。”二格格聞言點了點頭，對站在外頭的何嬤嬤笑道：“嬤嬤也進來坐吧。”
“是。”何嬤嬤捧着喜餅的手都開始冒汗了，她心裡十分不安，卻又不得不進來。
“喜餅拿來了。”李氏伸手把喜餅盒子接了過來打開一看，裡面裝着八種點心，每種一小格子，看着十分精緻好看。
“這喜餅是福晉親自做了模子然後吩咐宮中專門做點心的御廚們做的，可好吃了，女兒也吃了不少呢，特別是這草莓餅子，實在是香甜可口。”二格格笑着說道，似乎很喜歡這些喜餅。
李氏聞言笑了起來，這些點心的確精緻又新穎，以前她可沒有吃過，加之女兒這麼推崇草莓餅子，她當然要吃一個了，更何況此刻午時已過，肚子的確餓了。
就在李氏伸手想要去拿餅子時，二格格卻伸手握住了李氏的手，然後拿了一個餅子給何嬤嬤，柔聲笑道：“嬤嬤伺候我額娘辛苦了，也是個餅子沾沾喜氣吧，更何況現在午時都過了片刻了，嬤嬤也該餓了。”
何嬤嬤看着二格格手上的喜餅，人完全呆住了，她方纔很怕李氏當着二格格的面就吃了這喜餅，可她萬萬沒有想到二格格會給她。
這喜餅上面灑了劇毒的藥粉，聽宋氏說，這藥可是見血封喉的，毒的不得了，人只要吃下那麼一點點就會立即斃命。
“嬤嬤快拿着啊。”李氏見何嬤嬤不接，忍不住催促起來了：“嬤嬤吃吧，這兒又沒有外人，二格格賞你就拿着。”
“多謝主子，多謝格格。”何嬤嬤顫抖着手接了過來。
“嬤嬤你怎麼手抖了？”李氏一臉差異的看着何嬤嬤。
“奴婢這事激動的，謝主子賞賜。”何嬤嬤皮笑肉不笑道。
“嬤嬤既然這麼激動，就趕緊嚐嚐這餅子好不好吃吧。”二格格笑着說道。
“是……。”何嬤嬤只覺得自己心都要飛出去了，有毒的餅子她不能吃啊。
看着何嬤嬤把餅子放到嘴巴，還沒有吃又垂下了手，接連這般幾次後，二格格更斷定這餅子有毒了。
“嬤嬤快吃啊。”二格格笑着催促，心裡其實都快抓狂了。
“是。”何嬤嬤點頭，臉上卻流下冷汗來了。
“嬤嬤真是越來越怕熱了。”李氏在一旁笑道，她並沒有看出何嬤嬤哪裡不對勁來。
“奴婢想把這餅子留着，家裡孫兒愛吃餅子，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這樣的喜餅，還請主子成全。”何嬤嬤望着李氏，一臉哀求道。
“好，一會再多拿幾個，你那一家子人多，一個哪裡夠吃，總不能小孫兒吃，你們幹看着吧。”李氏對何嬤嬤是十分寬容的，她不介意拿幾個喜餅給何嬤嬤，對於身邊最信得過的人，更得時常給些恩惠才行。
“多謝主子。”何嬤嬤聞言如蒙大赦，忍不住伸手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心道，總算應付過去了。
“嬤嬤真是心疼家人。”二格格看着何嬤嬤，臉上露出了諷刺的笑容，她見何嬤嬤把那餅子踹到了懷裡，更是忍不住冷笑起來了。
虧得她家額娘這麼信任這個賊婆子，只可惜這婆子是個吃裡扒外的東西，竟然想害額娘，她如何能忍下這口氣？
“嬤嬤吃吧，也不差那幾個，這一盒子都給嬤嬤吧，我讓柳兒再去拿一盒給額娘。”二格格一邊說着，一邊吩咐柳兒去拿。
李氏見自家女兒這麼做，心裡十分詫異，正想說些什麼，卻見二格格從盒子裡拿了一個喜餅遞給何嬤嬤。
“嬤嬤快吃了吧，實話告訴嬤嬤，這喜餅你今兒個是非吃不可，嬤嬤是自個吃下去，還是本格格讓人餵你？”二格格盯着何嬤嬤冷聲說道。
何嬤嬤聞言臉色一片蒼白，哆嗦着嘴，半晌都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怎麼了？”李氏本來很高興的，今天是兒子大喜的日子，又見到了女兒，所以她也沒有多想，可這會見女兒這樣逼着何嬤嬤吃這喜餅，她再遲鈍也察覺到不對勁了。
二格格卻沒有回答李氏。
想她家親額娘李氏從前可是個厲害之極的主子，在王府時不知道有多風光，現在卻淪落到不得不依靠一個賊婆子的地步了。
倘若額娘身邊還有得力的人伺候，又豈會重用這個何嬤嬤？
二格格現在看何嬤嬤是各種不順眼。
“柳兒，何嬤嬤老了，手腳不利索了，你伺候她吃喜餅。”二格格對站在馬車外頭的柳兒說道。
“是。”柳兒聞言立即上了馬車馬車很寬敞，多她一個人也一點兒都不擁擠。
“嬤嬤請用喜餅。”柳兒拿了一個喜餅遞到了何嬤嬤面前。
“不……奴婢……奴婢不餓。”何嬤嬤看着自家主子李氏，眼中滿是哀求之色。
“何嬤嬤，你揹着我做了什麼？”李氏臉色變的很難看，她死死盯着何嬤嬤，厲聲喝道。
“奴婢，奴婢沒有……。”何嬤嬤嚇的直搖頭，李氏還是第一次見到何嬤嬤這樣失態，心裡更加憤怒，對柳兒道：“還愣着做什麼把喜餅給她塞到嘴裡去。”
何嬤嬤知道李氏不是心慈手軟之輩，自己始終不肯吃這喜餅，李氏已經起了疑心也下了狠心要收拾她了。
柳兒得了吩咐，自然不會手軟，立即拿了餅子就往何嬤嬤嘴裡塞，何嬤嬤嚇得半死，連忙躲閃，兩人在馬車內拉扯起來。
“反了反了，如今連個奴才也欺負到我頭上來了。”李氏氣得要命，對身邊的二格格道：“去府裡叫兩個侍衛過來喂她吃下去，這樣吃裡扒外謀害主子的狗奴才我要來作甚？不如亂棍打死。”李氏已經斷定喜餅有毒了，否則何嬤嬤不會死活不吃。
這些年來，她一直把何嬤嬤當成心腹對待，從未起疑過，今兒個若不是二格格過來，她還不知道這奴才已經背叛了她。
李氏從盒子裡抓起一個喜餅，然後從頭上拔下銀簪子一試，那簪子果然變黑了。
“主子饒命，主子饒命……。”何嬤嬤嚇的大聲嚎叫起來。
李氏氣的要死，一腳就把何嬤嬤踹出了馬車，何嬤嬤年紀大了，從馬車上摔下去後竟爬不起來了，人躺在地上掙扎呼痛。
安安原本打算靜觀其變的，卻不想李氏竟然在馬車上，她當然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所以身邊的奴才一稟報，她就過來了，此刻馬車簾子大開，她正好能看見裡頭的二格格和李氏。
“三妹妹。”二格格臉色變了又變，拉着李氏下了馬車，她看着安安，眼中帶着一絲哀求道：“三妹妹，我額娘是太想弘時了，才忍不住出了莊子過來瞧一眼的，她這就回去，你千萬別告訴旁人，不然額娘會受罰的。”
安安還是第一次見李氏。李氏私自離開莊子算是犯了大錯，可安安如今的注意力可不在李氏身上，她看着二格格和李氏道：“李格格和二姐姐難道不想知道是誰指使這奴才害人嗎？”
“當然想。”二格格連忙回道。
安安聞言一臉凝重的點了點頭，吩咐王嬤嬤帶着粗使的僕婦江何嬤嬤拖進了王府北偏門去丟到了後院的柴房裡。
何嬤嬤爲了保住家人，一開始根本不願意招供，哪怕被鞭打的渾身是傷也只是說下毒是她自己的主意，還說是李氏對她不好，不把她當然看，她這是私底下泄憤纔想害死李氏。
這樣的話李氏當然不信，因爲她根本沒有苛待過何嬤嬤，反而很照顧她和她的家人。
“你這該死的賊婆子，到了這份上還不老實交代，竟然還說我苛待你，真是該死。”李氏被何嬤嬤氣的不輕，一把奪過僕婦手裡的鞭子劈頭蓋臉往何嬤嬤身上亂抽一通打的何嬤嬤大聲哀嚎起來，最後竟然疼暈過去了。
“把她潑醒。”二格格在一旁冷聲說道。
何嬤嬤醒來後，李氏和二格格又審問了一番，只是她嘴硬，依舊不肯老實交代。
“來人，把她的手指頭一根根給我剁下來，慢慢折磨她，我就不信這個死奴才當真什麼都不肯說。”李氏一生氣就發狠起來了，何嬤嬤都想要她的性命了，她還會心慈手軟嗎？
兩個僕婦抽鞭子還行，如今要砍人手指頭，她們還是有些畏懼的，兩人面面相覷，隨即看着安安，臉上都是懼色。
“你們不敢？”李氏挑眉瞪着兩個僕婦，隨即冷笑道：“你們不敢便罷了，本格格親自動手。”
二格格聞言一驚，正想勸說自家額娘，哪知道李氏是個心狠手辣的，已經一刀砍下去了，何嬤嬤右手小指頭和無名指瞬間被剁下半截來，血都濺到了李氏和二格格臉上。
“啊……。”何嬤嬤痛的失聲尖叫起來。
二格格也叫了起來，因爲她臉上被濺了血。
安安沒有料到李氏竟然如此下得去手，一時愣住了。
李氏死死拽住了何嬤嬤的手，作勢又要往她手上砍去，何嬤嬤嚇的尖叫起來，連聲求饒，不斷喊道：“奴婢招，奴婢什麼都招。”
“快說，膽敢有半句假話，本格格就親手把你剁成肉泥拿去喂狗。”李氏惡狠狠說道，眼中滿是仇恨之色，只差一點她就要被這奴才毒死了，她能不發狠嗎？
“回……主子……是……是宋格格讓奴婢這麼做的，她怕主子和她搶弘時阿哥，所以纔要對主子下狠手。”何嬤嬤一邊哭，一邊說道。
“胡說八道。”還不等李氏說什麼，二格格就大叫起來，她不信宋氏會這麼做，忍不住踢了何嬤嬤一腳，厲聲道：“你這奴才一定是故意挑撥，我額娘心地善良，怎麼會做這樣的事？”
“她不是你額娘，我纔是你的額娘，你別被那個女人給矇騙了。”李氏一把拉着二格格，使勁搖晃着她，大聲吼道。
“奴婢沒有說謊，這的確是宋格格的意思，毒藥是她給奴婢的。”何嬤嬤說到此爬到李氏腳邊抱着她的腿大哭起來：“主子對奴婢好，奴婢知道，奴婢不想背叛您，可宋格格拿奴婢兒孫的性命威脅，奴婢不得不這麼做，奴婢對不起主子。”
“你胡說，宋格格這麼做旁人肯定會懷疑到她頭上，豈不是得不償失？”二格格始終不信宋氏會做這樣狠毒的事。
“奴婢不敢說謊……宋格格說了，我們主子是犯了錯被趕到莊子上的人，她的死活沒有什麼人在意，只要我們主子一死，她只需好好安排一番，讓弘時阿哥和二格格您覺得是福晉下手的就成，這樣她不僅能撇清干係，您和弘時阿哥也只有她可以依靠了。”何嬤嬤一邊哭一邊說道。
“竟然還想嫁禍給我額娘，簡直該死。”一直沒有說話的安安聽了後勃然大怒：“她爲何要嫁禍給我額娘？”
“奴婢也不知。”何嬤嬤連忙搖頭，這個她就不知道了。
“還能爲何？她除掉了我就能讓弘時和二格格一心一意只孝順她這個養母，嫁禍給福晉後，兩個孩子敢怒不敢言，只能嚥下這口氣，也只能依靠她這個養母了。”李氏咬牙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