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是獅子，是鯤
時間總是在不經意中流逝的飛快……
尤其是遊戲小說中的現實時間。
【無罪之界】，帕託城，清晨
幾乎一夜沒睡的科爾早早就離開了黑麥旅店，來到了城中一家名爲‘林居’的小酒館前，那位先生之前告訴自己的地點應該就是這裡。
這個地方在帕託城很出名，不只是因爲‘林居’幾乎永遠都開着門，二十四小時全天不休的營業，更多原因則是因爲它的性質太過於獨特，絕對可以稱得上是酒館中的非主流。
沒有高純度的烈酒，它提供的那些淡雅清新的飲品與其稱之爲酒，還不如說是‘花露’來的貼切，可能裡面的確有摻雜少許酒精，但就算是沒什麼見識的農夫也不願意花上三枚銅幣在這兒叫上一杯沒勁兒的、不催尿的、暖和不起來的、壯不了膽的、既不上頭也不上臉的‘飲料’。
沒有性感火辣的女招待，只有一個身兼服務員、調酒師、前臺爲一體的花精靈老闆娘，雖然長得還不錯，但線條並不太明顯的身材與一手算不上高明的天賦魔法依然足以讓不少人敬而遠之。
而最重要的一點則是，儘管林居是24小時全天營業的，但太陽下山後卻不再提供任何飲品、不許大聲喧譁、吧檯還不許坐人，要是想住宿的話倒是可以在二樓的幾個小隔間裡湊合一宿，當然，是要花錢的。
所以出名歸出名，這兒的人氣一直都低迷的可以，平日裡幾乎沒有什麼人來光顧，但科爾卻很熟悉這裡，因爲羅娜……生前很喜歡來這兒喝點東西，吃些小點心，經常一坐就是一下午。
無論是身爲追求者的科爾或拉達也好，還是小艾這個閨蜜也好，都沒少來這兒找她，有空的時候也會坐下來小歇一會兒。
而現在……羅娜死了……拉達也死了……死裡逃生的小艾則很有可能躲在裡面……
同樣撿回了一條命的科爾站在林居前，竟然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不過他終究還是定了定神，撥開了那由一串串作爲門簾的不敗花瓣，緩步走了進去，衝在大堂中獨自擦拭着桌子的花精靈老闆輕聲道：“您好，我想找……”
“二樓，第一個房間。”容貌看上去最多二十出頭的白薔女士指了指樓梯的方向，似是心不在焉的說道：“帶點吃的上去。”
話音剛落，一碟放在吧檯上的點心就飄了起來，慢悠悠地飛到了科爾身前。
“謝謝。”頗爲感激地對已經背過身去的花精靈微微俯身，科爾端過面前的碟子快步衝上了樓去，那位先生並沒有騙人，看來小艾的確在這裡，自己有太多事想要問她了！
剛推開門，科爾就見面前一個嬌小的身影顫抖着退了數步，隨後看着自己愣了半晌，才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嗚咽衝了過來，直接撞入了自己的懷裡，失聲痛哭。
“科爾！”小艾痛苦地抓着他的前襟，晶瑩的淚珠斷了線一般從女孩臉頰上滑下，她瘦弱的雙肩依然在戰慄着，似是還沒有從夢魘中醒來，低聲哽咽道：“拉達他……嗚……他死了……就在我的……面前……嗚嗚嗚……他本來有機會逃……逃走的……我救不了他！我救不了他啊！科爾！！”
感受着懷中女孩因爲恐懼與自責依然在瑟瑟發抖的身軀，同樣承受着內心煎熬的科爾終究還是要冷靜一些，輕輕拍了拍小艾的後背，把她扶到椅子上，轉身反手帶上了門，回頭低聲問道：“告訴我吧，小艾，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訴我……拜託了！”
“是戴夫……”小艾擡起頭來，一夜未合的雙眸中充滿了血絲與恐懼，顫聲道：“他襲擊了拉達……然後鬆開騎槍，拔出長劍衝向我……好疼……好疼啊……”
驚魂未定的小艾用了十幾分鍾才把事情說清楚，大體內容就是在三人逃亡的路上，一直落後半步的戴夫忽然暴起襲擊了扛着小艾的拉達，那遠遠超乎尋常威力的一擊甚至能夠同時將兩人一起貫穿，而拉達則是在受到攻擊的瞬間傾盡全力將肩上的女神官扔了出去，自己卻因爲被擊穿了心臟當場死亡。
然後戴夫便用一把不知藏在哪裡的黑色長劍攻擊了小艾，魔力消耗殆盡的女神官面對一個騎士自然毫無勝算，很快便被一劍刺穿了小腹，重傷瀕死。
而剛剛準備補上最後一擊的戴夫卻忽然不動了，過了半晌後才低聲喃喃了兩句什麼，隨後就留下了奄奄一息的小艾飛快地離開了……
過了一會兒，那位先生出現了，他先是幫助小艾簡單包紮了一下傷勢，喂她喝了一些效果非常好的魔藥，又用幾個耳光讓話都說不明白的女孩強行冷靜下來後問清了剛剛發生的事。
隨後他便給了小艾一點錢（再次感謝慷慨的梅迪），並囑咐她儘可能快的偷偷回到帕託城找一個人跡罕至且能夠休息養傷的地方等候消息。
最後那人在小艾表明自己打算去林居酒館後，就快步離開了。
“然後你就偷偷回到了城裡，直到現在爲止都沒有離開過林居一步麼？”科爾輕聲問道：“很害怕吧……”
小艾用力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吞吞吐吐的說道：“我離開那裡之前，先花了一點時間安葬了拉達，教義裡面說過……只有這樣死者纔會安息……”
“是麼？”科爾嘆了口氣，隨後搖頭道：“不會的，就算如此，拉達也都不會安息的，他那臭脾氣我在瞭解不過了，所以我們必須要……”
他看了一眼依然還在發抖的小艾，將頭歪向了一邊，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報仇麼……”小艾卻是主動接了下去，盯着科爾的側臉，用她那已經哭至嘶啞的聲音說道：“一定要爲他們報仇，對吧？”
說罷女孩便慢慢軟倒了下去，若不是被科爾眼疾手快的接住，險些摔在地上。
“吃點東西，然後休息吧。”科爾把因爲太過虛弱的險些昏倒的小艾抱到了牀上，將裝滿了點心的碟子送到她面前，低聲道：“我們會報仇的，一定會的！那位先生……他會幫助我們的……”
“是麼？”沒有看碟子中的食物，面色蒼白的小艾只是欣慰地笑了笑：“如果真能夠做到的話，以聖教的名義發誓，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去追隨那個人……”
“小艾？！”科爾瞪大了眼睛。
“反正我本來就一無所有，生我養我的父母也都死掉了。”半年前前剛剛痛失了親人的艾。凡耶拿起了一塊點心，低垂着眸子輕聲道：“我只剩下自己的命，還有你們幾個同伴們了，結果命被你說的‘那位先生’救了，如果他還能夠幫夥伴們復仇的話……”
“不用說了，我已經明白了，好好休息吧。”
“嗯……”
……
同一時間
帕託城，‘黃銅’雜貨鋪
“買什麼？”正在貨架前挖鼻孔的光頭矮人對今天第一位客人並不太熱情地打了個招呼。
墨檀漫不經心的環顧了一圈，隨口應道：“燈。”
“什麼燈？”矮人挑了挑眉：“壁掛式的還是便攜式的？還是跟哪個小姑娘表白用的？”
墨檀衝他聳了聳肩：“什麼都照不見的那種。”
矮人不情不願的站了起來，走到跟自己差不多高的櫃檯旁，扭頭問道：“你是什麼人？”
“燈下黑。”墨檀笑了笑。
“過來吧。”對方招了招手，身子微微向一旁側了些許。
讓出了一條極不明顯的暗道。
墨檀誇張的行了一禮，隨後便順着這條通往地下的暗道走了下去，而那位光頭矮人老闆則走到門口左右張望了一下，便關上了店門，轉回來也下了暗道。
這裡是帕託城盜賊公會的一個小據點，僅供內部人員使用的情報集換處，而那位雜貨鋪老闆便是這裡的負責人。
通道的盡頭是一個面積頗大的空間，周圍全都是高高的木架，上面整齊的碼放着大量卷宗、記錄晶體、信紙和一些看上去保密程度較高的鐵箱。
“有什麼？要什麼？”矮人下來便直接切入主題。
“前聖教聯合的牧師，梅迪·勒文的情報。”墨檀也不廢話，直接轉身道：“順便一提，他在七年前就已經轉職成一個亡靈法師了。”
矮人並沒有浮現出什麼異樣的神色，只是點了點頭：“我想的確會有一些人對這件事感興趣的。”
如果情報屬實，至少聖教聯合的一些相關人士或其他很多亡靈法師會感興趣。
“我也有同感。”墨檀附和了一句，隨即正色道：“我需要就讀於帕丁騎士學院二年級，名爲戴夫·薩格爾這個人的全部資料，越詳細越好，還需要一些基礎的盜賊裝備，外加一本實用點兒的暗影技巧訓練冊，帕丁學院裡的那種就行，我知道你這兒肯定有。”
對方立刻把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可能，這太不公平了，要知道並不會有太多人對七年前就失蹤的某個牧師感興趣，哪怕他還研究一些禁忌學識。”
“是麼？”墨檀不可置否的笑了笑：“那就沒得談咯，拜拜。”
說罷擡腿就準備離開。
“等一下！”果不其然，對方沉默了片刻之後還是叫住了他：“那些資料你不能帶走，而且我這裡也確實搞不到帕丁學院的訓練冊。”
墨檀冷笑了一聲：“資料不帶走可以，訓練冊也無所謂，你手抄一份學徒級盜賊能掌握的全部技巧給我，再拿一套品質好點兒的毒藥出來就行了。”
這位帕託城盜賊的情報負責人，高階盜賊鮑德·黑鏟聞言當時就急了：“你這算是什麼狗屁要求！”
“據我所知，梅迪·勒文先生在七年間對亡靈魔法的研究已經初具成果。”墨檀不溫不火的說道：“並且在靈魂學方面造詣頗深，研究方向專攻亡者復活方面的知識。”
鮑德立刻就是一個哆嗦，瞪大眼睛問道：“他成功了？”
“沒有，他失敗了，而且就算再給他十年都未必能夠成功。”墨檀壞笑道：“說到底還是個挺沒用的糟老頭。”
鮑德差點兒沒背過氣去，咬牙道：“那你扯那麼多沒用的幹什麼！這條情報還是沒有價值！”
“怎麼會呢~”墨檀吹了聲口哨：“難道你一定要‘聽到’我最後補充的那句話麼？還說現在盜賊工會的情報已經淳樸到這種近乎於……呃……很抱歉，愚蠢的程度了嗎？”
鮑德不說話了，他本以爲這個看上去（事實上也是）弱不禁風的年輕人只是不小心知道了一些情報想賣個好價錢而已，卻沒想到這貨一上來就那麼大胃口，然後自己稍微討價還價了那麼兩一句，結果……
才發現說獅子大開口實在是太貶低這小子了，看他坐地起價的那副德行，這他孃的簡直是條鯤啊！
【要不我嚇唬嚇唬他？】
鮑德剛想到這兒就發現對方的表情忽然變得十分玩味……
“這位老闆。”墨檀彬彬有禮的衝鮑德伸出了右手，輕聲道：“你我都知道，我一個這麼‘面生’的人能找到這裡，肯定是跟別人打聽的，知道我過來的人少則一個，多則無數，所以那些大家都知道是廢話的威脅……就不用再說了吧？”
真心的，鮑德這會兒覺得自己要是再年輕個二三十歲，肯定……估摸着也奈何不了這小子……
於是只得伸出手跟墨檀敷衍的握了握，臭着臉說了句：“成交。”
就轉身到周圍的架子上翻騰東西去了。
該死的，這架子咋都這麼高……
……
兩個小時後
墨檀坐在雜貨鋪暗間（建造的時候就用一些手法預留出來的空間）中的矮桌旁，看着面前一疊薄薄的資料，以及手邊被塞滿了藥劑瓶的黑皮袋外加幾頁手抄紙，笑得特別開心。
說真的，如果鮑德有機會能遇到墨檀家附近菜市場的攤主們，一定會跟那些勞苦大衆有不少共同話題可聊。
比如說——
‘我今天遇到了一隻鯤！’
‘呵呵，習慣就好了，有隻鯤隔三差五就來我們這兒玩鯨吞，能成本價讓他拿走就燒高香了。’
‘成本價？！看見隔壁那傻胖子沒，丫那天被聊懵~嗶~了，白送了人家二斤裡脊……’
“@#￥%*&……”
第二十三章：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