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1章 掀桌
雙葉與伊薇·雷曼並非意料之外的訪客，只不過如果按原定時間的話，兩人應該會在傍晚時分抵達自由之都，而非午飯後的小歇時間。
不過很顯然，此時此刻正優哉遊哉地坐在小艾與科爾面前，雖然從上到下都與遊戲中那個名叫【檀莫】的存在截然不同，但由內至外散發出的某種氣息卻足以讓這對年輕男女產生認知混淆，甚至一度將其錯認爲自家先生的‘另一張王牌’並不是一個喜歡循規蹈矩的人。
事實上，作爲墨檀的心腹，科爾和小艾對雙葉這個堪稱自家先生心腹大患的女人並不缺乏瞭解，但在此時此刻真正意義上的與其‘見面’後，他們才意識到之前那些所謂的‘瞭解’着實有些淺薄到可笑了。
那種不敢正常喘氣，生怕被對方從呼吸中聽出心緒的慌亂；
那種被迫垂下頭顱，生怕被對方從雙眸中參透秘密的恐懼；
那種一動也不敢動，生怕被對方從顫抖中捕獲弱點的壓抑；
無不提醒着小艾與科爾眼前這個人是自己根本無法比肩，就連對等交流的資格都需要靜候施捨的存在——
而他們這份恍若錯覺般的，從思緒深處、從四肢百骸冒出來的畏懼，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其實一點也沒錯。
但這種感覺，是原則上同爲【王牌】下級單位的伊薇·雷曼、不良辣妹等人從未感受過的。
那麼問題來了，爲什麼科爾和小艾明明過去從未與雙葉正式見面，卻能在初遇後的五秒鐘內就能感受到如此詭譎、可怖、令人窒息的壓迫感，而那些理論上與雙葉接觸更多的人卻沒能感受得到呢？
原因很簡單，那就是儘管這對年輕人沒有與雙葉共事過，但他們卻是某種程度上最瞭解‘檀莫’恐怖的人，而在這一前提下，兩人幾乎是在見到雙葉的瞬間就下意識地在心底將她和自家先生畫上了等號。
這是一個非常簡單的公式，既然‘檀莫’是一個本質上壓迫感強到令人窒息的人，而雙葉給兩人的感覺又跟‘檀莫’，那麼她自然會讓對方體驗到那份滋生於靈魂深處的戰慄。
順便一提，露西艾與伊薇、不良辣妹兩人不同，完全能夠感受到雙葉的‘底色’，但有別於科爾與小艾的是，儘管能夠清晰地感知到兩人心悸的源頭，她卻完全不覺得這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打從一開始就沒當回事。
只可惜，露西艾終究只是極少數中的極少數，對於科爾和小艾來說，能夠在雙葉面前確保自己不會呼吸紊亂、身形顫抖、思緒清晰就已經要拼盡全力了。
但在雙葉本人看來……
好吧，她並不打算看。
她根本就不在乎。
說得再詳細些，就是她雖然很清晰地捕捉到了面前兩個小鬼的心情，但卻懶得搭理與迴應，既沒有恐嚇、也沒有安撫，只是自顧自地保持着自己的節奏，強硬且霸道。
正如她這次前往自由之都的目的一樣，將視野所及的一切納入自己的節奏，在這一畝三分地裡用自己的規則爲這個公益組織掌舵。
至於之前這段時間的掌舵者——
“我必須再次表揚你，艾·凡耶。”
雙葉一邊慵懶地掃視着幾張在自己身前恭謹展開的羊皮紙，一邊輕笑着表揚道：“不得不說，作爲被賦予了【主管】角色的三流角色，你已經做得足夠好了，當然，你旁邊那位【丑角】也確實很搞笑，放在週末八點檔裡姑且也能算是個不錯的樂子。”
雖然她這話怎麼聽都不像是在‘表揚’，但科爾和小艾依然有些勉強地露出了一個侷促的笑容，算是感謝了一番領導對你的肯定。
“先說你吧，這位丑角小朋友。”
雙葉擡眼看向科爾，對僵硬點頭的少年淡淡地說道：“我不需要你爲我獻出忠誠，但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我希望你能無條件貫徹我的命令、踐行我的意志，而我能開出的報酬……不好意思，截止到目前爲止，只有‘不讓你做任何會損害檀莫利益的事’這一條而已。”
科爾聽到對方那根本算不上是報酬的報酬後立刻鬆了口氣，俯首道：“自當從命。”
“很好，你可以出去了。”
雙葉擺了擺手，隨口說道：“半小時後，我需要蕾莎·凱沃斯與另外幾個街道委員會的成員出現在貝拉街0號。”
“呃……”
科爾愣了一下，完全沒想到對方非但直接讓自己走人，而且還提出瞭如此倉促的要求。
“有什麼問題嗎？”
雙葉柳眉微蹙，淡淡地問了一句。
“沒有。”
雖然只是毫無理由的幻想，但總覺得如果自己再猶豫一秒，就會被對方燒光頭髮與眉毛的科爾立刻站直身體，就像墨檀親自給他下了命令般快步離開了。
而小艾則是轉頭看了一眼少年那匆匆離去的背影，無聲地掩嘴輕笑。
“確定要走？”
雙葉柳眉微蹙，用比剛纔稍稍認真了一些的語氣說道：“雖然你的價值遠不如紅桃K，幾個勉強能見人的長處也會在我到來後失去價值，但……嘖嘖，這麼一想好像也確實沒必要讓你留下了，嗯，想走就走吧。”
小艾莞爾一笑，微微頷首道：“謝謝您的理解，女士。”
雙葉回了個不置可否的鼻音，然後問道：“什麼時候走？”
“按計劃，我打算在今天內與您完成交接，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明天一早出發。”
小艾表情有些微妙地看了一眼那些自己今早剛剛整理收好，這會兒卻飄在雙葉身前的羊皮紙：“至於需要交接的具體內容……好像就是您正在看的這些。”
“嗯，我剛纔先去了趟你這段時間工作的地方，不小心看到這些東西后就稍微看了幾眼。”
顯然不打算解釋自己是怎麼‘不小心’看到並拿出機密櫃中內容的雙葉點了點頭，不太走心地表揚道：“總結的不錯，雖然有用的東西不多，但你寫的字和用的墨都不錯，看起來還蠻舒服的。”
小艾：“……誒？”
誠然，饒是備受大家尊敬的【主管】，一時間也沒跟上對方的節奏，不過考慮到雙葉本來就沒指望她能跟上，倒也沒什麼所謂。
“交接什麼的，你現在就可以當它完成了。”
雙葉輕輕揮了下食指，讓那些飄在自己面前的羊皮紙歸攏成整齊地一摞，然後打了個響指，用一團並威力並不算強的火焰將小艾這大半個月來辛苦歸納、總結出的資料燒成了灰燼。
“是。”
小艾沒有表現出半點不滿，甚至因爲對方特意當着自己的面看了好一會兒而有些感動。
“呵。”
雙葉輕笑了一聲，隨即便用不容置疑地語氣說道：“你晚三天走。”
“好的，女士。”
小艾先是立刻答應，然後才問道：“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
“既然我願意過來收拾爛攤子，就沒有任何需要你做的事了。”
雙葉聳了聳肩，平靜地說道：“沒錯，雖然你確實有理由爲自己這段時間的成績感到驕傲，但在我眼裡，這確實是個不折不扣的爛攤子”
很清楚對方並沒有把話說完的小艾垂下眼眸，乖巧而恭謹地‘聆聽教誨’。
“但值得欣慰的是，你至少很會打基礎，這省了我很大一番功夫。”
雙葉看着面前這位給自己留下了不錯印象的少女，露出了一個鼓勵的微笑：“而作爲報答，我將用接下來的三天給你稍微上幾課。”
小艾懵了一下，遲疑道：“那個，我……”
“你的想法並不重要。”
雙葉不耐煩地打斷了對方尚未說出口的推辭，沒好氣地說道：“檀莫是我認知中最極品的賤人，沒有之一，如果我就這麼隨隨便便把你放走了，他肯定逼着我欠他個人情，所以這幾課你想學也得學，不想學也得學。”
“好，好的。”
“最後，你要不要考慮……”
“抱歉。”
“我還沒問呢。”
“我已經發誓要永遠追隨先生了。”
“我只是想問你一會兒要不要一起吃個午飯，你說啥呢？”
“啊，實在對不起，我……”
“開玩笑的，我確實想拉攏你到我這邊，不過看起來似乎可能性不大啊。” “承蒙厚愛。”
“如果我說，我能幫你搞定那個丑角呢？好吧好吧，看來這確實是個蠢問題，算了，我們走吧。”
“去哪兒？”
“簡單跟你們這邊的烏合之衆認識一下，讓他們知道以後自己應該聽誰的，然後給你上第一課。”
……
遊戲時間AM14:12
自由之都，貝拉街0號，街道委員會洋房二樓
【羅曼深淵】的店長，濃妝豔抹的半獸人愛爾瑪·黑切無聲地嘬着菸斗，整個人都被包裹在一團散發着淡淡菸草香的氤氳中。
【藍色聖典】的話事人，聯繫墨檀無果後只能倉促趕來的赫米斯靠在椅背上，表情陰晴不定、難以捉摸。
【伊美黛商會】的會長伊美黛有些不安地絞着手指，因爲沒有提前收到凱沃斯家族的聯繫而顯得坐立不安。
【黑駁幕】的牧首，有着一張三角臉的老牧師洛倫索神父緊緊地抱着聖典，哆嗦得跟篩糠似的，看起來非常緊張。
看得出來，除了洛倫索神父的表現一如既往地穩定之外，其它幾家的表現都有些反常，其中的主要原因，自然是因爲那位每每都會提前跟大家打好招呼，最大程度在碰頭前就定下主基調的艾·凡耶女士這次突兀地召集。
要知道，在【火妖傭兵團】被正式從貝拉街街道委員會中除名，就連其所盤踞的貝拉街2號都被凱沃斯家族納入囊中後，委員會中的格局已經明朗了起來，儘管目前還只是心照不宣的階段，但每個人都知道，假以時日，那個嘴角總是掛着恬靜柔和的微笑，行事縝密、滴水不漏的少女必定會徹底掌控貝拉街。
只不過，對於某人來說‘假以時日’似乎並不是個討喜的詞，所以——
“唔，來了。”
一直頻頻看向窗外的田鼠族半獸人老神父瞪大眼睛，有些慌張地說道：“凡耶女士落在後面！”
“這有什麼稀奇的。”
座位並不靠窗的伊美黛會長乾笑了一聲，實話實說道：“那位蕾莎·凱沃斯本來就只是個被安排在前面站臺的角色，老神棍你該不會真覺得頂着‘執事’名頭的凡耶女士說話不夠分量吧？”
老神父搖了搖頭，表情有些慌張地說道：“蕾莎女士也在後面。”
“什麼？”
同樣沒坐在靠窗位置的愛爾瑪皺了皺眉，問道：“那前面的是誰？”
結果，本以爲是墨檀親自出馬的她卻在洛倫索回答過後也呆住了——
“一個小個子人類少女？”
……
“諸位好。”
兩分鐘後，小個子的人類少女大大咧咧地走了進來，一屁股坐到了長桌的主位上，隨即在擡手將周圍幾人的問詢憋回去後淡淡地說道：“自我介紹一下，我的名字叫雙葉，姑且算是公益組織【丑角牌】的話事人，至於諸位的朋友，同爲這個愚蠢委員會成員的蕾莎·凱沃斯女士，則是我們的高級幹部。”
此言一出，桌旁衆人的面色皆是一變，其中脾氣最爲火爆的赫米斯已經站起身來，沉聲道：“我管你是什麼組織什麼牌，既然你既然不是委員會的人，那就……”
“郝先生。”
雙葉淡淡地打斷了對方，語氣平靜地說道：“表演時間結束了，現在站到我身後來。”
“呵。”
赫米斯冷笑一聲，隨即便大步流星地走向雙葉，並在與其錯身而過後站到了少女背後，與科爾並肩而立。
伊美黛當時就懵了：“姑娘你……”
“愛爾瑪女士。”
雙葉無視了老太太，繼續自顧自地說道：“你也來。”
於是，愛爾瑪微笑着起身離席，款步走到雙葉面前，對這位火爪領的恩人盈盈施了一禮，隨即便也站到了少女身後。
“至於你，長得跟蛤蟆似的老太婆。”
雙葉瞥了伊美黛一眼，淡淡地說道：“給你十秒鐘時間考慮，過來我後面站着，或者讓你那份受益人寫着我名字的遺囑在太陽落山前實行完畢。”
不僅沒寫過遺囑，而且連‘雙葉’這個名字都是第一次聽說的伊美黛會長當即就是一懵：“你說什麼？”
“三。”
“等一下！”
“二。”
“你不是說給我十……”
“一。”
“願效犬馬之勞，女士。”
伊美黛苦笑着站起身來，對面前那蠻不講理的女人俯身行了一禮，隨即便邁着有些沉重的腳步走到了雙葉身後站定。
然後——
“神父閣下。”
雙葉看向地看着對面那長相有些猥瑣的三角臉田鼠人，玩味地笑道：“貝拉街，方便我說得算嗎？”
“呃……”
洛倫索艱難地嚥了下口水，連聲道：“方便的，方便的。”
“謝謝您的配合。”
“不客氣，不客氣……”
“那方便現在告訴我，您到底是什麼人嗎？”
“這個……不太方便吧。”
“爲什麼呢？”
“我要是說了的話，拋開那位異界人小哥不談，另外幾位恐怕全都要被滅口啊。”
“原來如此，小艾。”
“我在，女士。”
“帶大家出去曬太陽。”
“是。”
……
“所以，您是？”
“【黑駁幕】的牧首，洛倫索。”
“除此之外呢？”
“【自由之都】的執政官，索倫·弗朗西斯·普佐·柯里昂。”
第兩千五百二十二章：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