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墨檀溫順地舉起雙手,對伊薇俏皮地眨了眨眼,笑道:“有人吃醋了。”
“看樣子是的。”
伊薇莞爾一笑,隨即便在對墨檀拋出一個媚眼後轉身離開,語氣輕柔而惑人:“剛纔的提議,還請稍微考慮一下哦。”
墨檀聳了聳肩,隨即便步履輕快地走上了天台,沐浴着柔和的日光緩緩閉上雙眼。
然後,一股柔和的香薰味從他鼻翼前拂過。
“哦豁。”
睜開雙眼的墨檀發出了一聲輕嘆,對周圍這片光怪陸離,充滿着幻想色彩的空間嘖嘖稱奇,感嘆道:“就算在法師這個矯情的羣體裡,你應該也算是最有儀式感的那批吧?”
“還行吧。”
慵懶地躺在一堆懸在半空中的軟墊上,慢悠悠飄到墨檀面前的雙葉打了個哈欠,隨口說道:“在我認識的人裡,也就阿娜比我還要矯情一些。”
墨檀微微頷首,一邊打量着自己此時此刻置身的【結界·無限迴路】,一邊好奇道:“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都是用元素做的?還是說你把外面那些東西給帶進來了?”
“一半一半吧。”
雙葉將半塊去皮果肉丟進嘴裡,一邊在墨檀的衣服上擦手,一邊含含糊糊地說道:“地面和燈光之類比較有氛圍的部分,都是魔力和元素構成的,至於周圍的傢俱,基本都是我從凱沃斯莊園裡毛的,反正她是大戶,也不在乎這點玩意兒。”
墨檀隨手抓過一把從自己身後飄過的椅子,坐下後樂呵呵地點頭道:“看來對吃軟飯情有獨鍾的人不止我一個。”
“我可不這麼認爲,因爲你的原因,那個吸血鬼對我一直頗有成見來着,不過這倒是不重要,畢竟對我有成見的人太多了,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
雙葉扯了扯嘴角,隨即便不情不願地直起身子,盤腿坐在那堆晃晃悠悠的軟墊上,託着下巴向旁邊的搭檔問道:“這次回來呆多久?”
“呆不了多久。”
墨檀笑了笑:“我之所以回來這麼一趟,主要是把【玩偶】給你和科爾帶回來看看,至於我自己,還有很多私事要做,不會久留的。”
雙葉隨手打了個響指,兩人面前便出現了一面彷彿由流水塑成的鏡面,而在鏡面中央,羅娜正呆呆地站在主館門口,就連位置都與墨檀離開她身邊時一模一樣。
“就是這丫頭吧。”
雙葉眯起眼睛,注視着鏡面中那位一身黑色洋裝,氣質淡漠、戴着頭紗的精靈,輕聲問道:“活屍?永恆族?”
“比常規意義上的活屍強點,但也沒有永恆族那麼完美。”
墨檀一邊欣賞着鏡中羅娜那有些茫然無措的表情,一邊隨口說道:“我想辦法搞到了一顆永恆族的心臟,順便讓某位復活了你那幾個小夥伴的朋友出手,幫助羅娜·月輝騙過了死亡。”
雙葉柳眉微蹙,反應飛快地說道:“難道說,你們雖然沒辦法扭轉羅娜·月輝死亡的事實,但卻通過那顆永恆族的心臟欺騙了她的身體,令其忽略了自己的死亡?”
“聰明。”
墨檀咧嘴一笑,隨後輕描淡寫地糾正了一句:“不過並非忽略了死亡,而是‘忘記’了死亡,這份忘記的效果非常強,以至於就算羅娜本人很清楚自己死了,她的身體也會拒絕承認這種事。”
雙葉的眉頭越皺越緊,沉默了很久後才嘆了口氣,用罕見有些無力的語氣說道:“這種事,就算是我恐怕也不好做到。”
“喲!!!!”
墨檀立刻發出了一聲異常尖銳且極度陰陽怪氣的怪笑,夾着嗓子揶揄道:“敢情還有您做不到的事兒吶?”
“信不信姑奶奶現在就抽死你?”
雙葉發表了一句兩人都沒當回事兒的威脅,冷聲道:“雖然我對神秘學這方面確實很在行,但亡靈學識就算是在神秘學裡也是一個獨立冷門的體系,尤其是裡面的【控靈】專精,那些操弄靈魂的把戲並不在我的舒適區中。”
墨檀咂了咂嘴,言簡意賅地說道:“意思就是,你怎麼着都搞不定唄?”
“我的精力有限。”
雙葉輕哼了一聲,淡淡地說道:“而且據我所知,能在亡靈法師方面有所成就的人,大多都是‘某種靈感’特別發達的人,很可惜,我雖然沒有害怕鬼怪的萌點,但在見鬼方面的經驗也並不豐富。”
墨檀微微頷首,問道:“所以呢?”
“所以雖然我毫不懷疑自己能成爲一個優秀的亡靈法師,但……”
雙葉轉頭與自己的宿敵四目相對,言簡意賅地實話實說道:“我同樣不認爲自己能在亡靈法師這個領域做出什麼開創性的成果,我雖然狂妄,但也不至於盲目自信到能做到如此前無古人的成績。”
墨檀立刻搖頭,正色道:“謙虛了不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在【問罪論戰·個人戰】中‘慘敗’給那位阿喪的比賽裡,就做到了以高階水平釋放出完整史詩水準攻勢的偉業。”
“是啊。”
雙葉無視了對方言語中的揶揄,直截了當地承認道:“但如果換做死靈法師的話,我恐怕就做不到了。”
“很好,那我就放心了。”
墨檀愉快地笑了起來,樂道:“既然你自認爲搞不定這方面的事,那麼就算羅娜留在這裡,你多半也沒辦法從她身上找到能夠幫助奈德那幫人的方法,如此一來,在我正式將那些人託付給你之前,自己應該是沒有什麼生命危險了。”
雙葉冷笑了一聲:“準確的說,只是我有可能帶給你的生命危險而已,就你現在這水平,出去遛個彎都有可能被人給踩死。”
“不勞費心,親愛的。”
墨檀擡手拂過雙葉額前的一縷髮絲,柔聲道:“除了你之外,其它威脅在我眼中不過是一些沒有營養的笑話而已,除非我自己想死,否則沒人殺得死我。”
“關我屁事,反正就算你被別人殺死,這一局也不算我贏。”
雙葉翻了個白眼,然後意味深長地說道:“倒是你那位擅長跟死人打交道的朋友,我可是越來越覺得他不簡單了。”
墨檀露出了一個更加意味深長笑容,啥都不說,只是靜靜地看着對方。
“呵。”
雙葉則是輕笑了一聲,隨即便轉移話題,問道:“安卡集市那邊怎麼樣了?”
墨檀一臉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好奇道:“問我幹嘛?你不是親手在那邊安插了一顆釘子嗎?問他啊?”
“別不識好歹。”
雙葉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你應該很清楚,【說客】對安卡那邊的幫助有多大,而且我給他的命令本就是儘可能地輔助【梅花A】,而不是盯着那邊的情況,有屁大點事就找我彙報。”
墨檀曬然一笑,點頭道:“好吧,考慮到【說客】是個NPC,你跟【梅花A】又沒加上好友,我就簡單跟你說一下那邊的情況吧。”“嗯。”
雙葉換了個更適合聽人辶辶的姿勢,枕着自己的胳膊說道:“放吧。”
“我們作爲【汪汪冒險者小隊】的協力者,順理成章地吞掉了【蝮蛇商會】那位只有三流水準的一等執事,【潮蟲】的大部分財富。”
墨檀翹着二郎腿,慢條斯理地說道:“除此之外,我們還得到了大量年輕貌美的姑娘,當然,這方面我聽說你已有安排,所以就不多贅述了,再然後就是【潮蟲】手下的有形資產,這一塊基本都被【野火】和【灰狼】直接吃下來了,我們……”
“我們忙活了半天,到最後就得到了一點錢?而且可能比我撥給你的那四十萬還要少?”
雙葉冷冷地打斷了墨檀,語氣不善地問道:“你最好解釋一下,爲什麼【潮蟲】在安卡那些有形資產我們幾乎什麼都沒拿到。”
墨檀毫不猶豫地給出了回答,言簡意賅地說道:“因爲吃不下。”
“哈,我想也是。”
雙葉點了點頭,把腦袋靠在墨檀的肩膀上,淡淡地說道:“最大的難題從來都不是【潮蟲】手下那些黑色產業,而是安卡集市的特殊環境,至少對於現在的【丑角牌】來說,除非我們真的去當一個公益組織,否則在那裡紮根的成本太高了,與其這樣,還不如胃口小一點,讓出些利益給那些已經在安卡站穩腳跟的執事做好處。”
墨檀撥弄了一下雙葉的呆毛,笑道:“就是這麼回事,所以至少這次,就算是爲了讓那條蛇真正難纏的部分不注意到我們,也必須打點好那幾個傢伙,所以讓出些利益也是沒辦法的事。”
“等一下。”
雙葉卻是忽然抓住了墨檀的領口,在其耳旁輕聲道:“我忽然想起來,關於那場咱們之前提到過的‘英雄遊戲’,我的份額是不是有些過少了?”
墨檀握住雙葉捏着自己領口的手,咧嘴笑道:“你在放什麼屁?我怎麼聽不懂?”
“那場‘英雄遊戲’裡的‘英雄’,也就是【汪汪冒險者小隊】,他們那位隊長是你的同學;而那位在【蝮蛇商會】中配合我們行動的人,同樣是你那邊的人。”
雙葉狠狠咬了一口墨檀的手,擡頭道:“別用什麼都是【丑角牌】的利益來搪塞老孃,如果不許給我一些看得見、摸得着的好處,信不信我回頭就把那些個‘英雄’給賣了!”
墨檀嘆了口氣,無奈道:“我可是把整個自由之都的窩點都交給你了呀,紫羅蘭那邊也是,修那邊的福利最後都會給到那位花Q身上,她也是你的人吧?”
“少廢話。”
雙葉鬆開了墨檀的領口,冷聲道:“這場‘英雄遊戲’的總體計劃,交給我來做,你來給我打下手。”
墨檀溫順地點了點頭:“好。”
“呵。”
對這個回答並不意外的雙葉向後仰倒在那堆墊子裡,淡淡地說道:“正合你意,對吧?”
“瞧你這話說的,這難道不是‘雙贏’嗎?”
“還有事嗎?沒事兒就滾吧。”
“有事兒啊!”
“啥事兒?”
“羅娜已經開始轉悠了,你猜她什麼時候會撞到那小子?”
“哎!對對對,讓本姑娘看看那個小賊在幹什麼!”
“噢喲,好像離得不太遠嘿!”
“你滾一邊去,擠到我了。”
“別鬧別鬧,就這個位置好,要不你委屈一下讓我抱會兒?”
“想佔我便宜?”
“笑死,你的手感還不如你屁股底下那些墊子好呢。”
……
與此同時
在確定自己被丟下後,羅娜終於下定決心,在這座很大很漂亮的莊園裡稍微走走。
如果換做生前的她,可能還會對眼前的局面感到忐忑不安,畢竟對一個‘鄉下姑娘’來說,凱沃斯莊園這個在自由之都裡並算不上什麼的宅邸,着實是有些太過於高端大氣上檔次了。
不過畢竟是死過一次的人,心態在大多數時候都能保持死者般平穩的羅娜這會兒倒是很看得開,既然先生說自己可以走走,那她就索性漫無目的地在這座莊園裡溜達了起來。
考慮到自從這裡在不知不覺間成爲【丑角牌】臨時總部後總會有陌生面孔來往,莊園的執事、管家、女僕、園丁們就算注意到了羅娜,普遍也都面色如常地該做什麼做什麼,沒有過分熱心,也沒有任何牴觸。
但某人不同——
作爲已經在凱沃斯莊園工作了許久的【丑角】,有着極高權限且在這段時間被丟了大量雜事的科爾·舒倫很清楚,這個時間莊園裡並不應該有訪客存在。
雙葉女士最近的一個預約,傍晚時分與卡迪娜女士在雲遊者旅舍的雅間中共進晚餐。
所以對於那個旁若無人地走進了小艾喜歡的小花園,隨手撥弄着自己精心修剪的枝葉,毫無自覺的不速之客,平時或許會彬彬有禮地上前打探情況,但今天心情很是糟糕的科爾並不客氣地走了過去。
“這位女士。”
保持着最低限度的禮貌,穿着一身剪裁得體的執事裝,表情陰沉的年輕人眯起雙眼,語氣不善地說道:“這裡是……”
“科爾?”
“……?”
“好久不見。”
“……?……???”
“我回來了。”
“……”
在一陣天旋地轉中,已經接連幾天沒睡過半個好覺,昨晚更是一夜未眠的科爾·舒倫踉蹌了一下,隨即便兩眼一翻,在某兩個無良偷窺者的狂笑聲中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