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夏蓮表情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一邊撓着頭髮一邊向瑪麗娜問道：“這事兒具體有幾個人知道啊？”
“修女院這邊的話，肯定只有我跟卡琪娜兩個人知道啊。”
瑪麗娜苦笑着回了一句，攤手道：“現在的問題是，雖然忘語的情況很穩定，她體內的黑暗神力也確實很安分，但我倆都覺得現在這個情況一直持續下去的話，可能總有一天會出問題。”
夏蓮歪着腦袋想了想，遲疑道：“我覺得應該問題不大吧，雖然我當時確實被黑暗女神陰了一把，但在米莎郡偷襲我是一碼事，神降在光之都可就是另一碼事了，且不說暗夜教派的雜碎肯定進不來，就算那個卑鄙無恥的大胸女神直接神降在忘語身上，咱也可以把小湯姆搖過來把丫嚇跑啊。”
“導師啊，我都說過好多遍啦！”
瑪麗娜恨鐵不成鋼地拽了拽夏蓮的袖子，認真地說道：“不要隨便拿湯姆大師的長相開玩笑！”
“我沒開玩笑啊。”
夏蓮眨了眨眼，更加認真地回答道：“湯姆真能把那大胸女神嚇跑你信不信？再說了，就算不動用湯姆，這裡可是光之都啊，但凡對面沒有直接把本體降下來，別說憑依一個忘語了，就算是十個忘語，咱們肯定也能把丫幹回去啊。”
“我……您……唉。”
張了好半天嘴，卻發現自己無以反駁的瑪麗娜嘆了口氣，無奈地將話題扯回了正軌：“總而言之，我擔心的其實並不是黑暗女神或者暗夜教派打過來，就像您說的，至少在光之都的範圍內，無論是忘語還是我們都不用擔心安全問題。”
夏蓮點了點頭，納悶道：“是啊，所以呢？那你倆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啊？”
“我和卡琪娜擔心的是，再這樣下去這事兒就不好瞞了。”
瑪麗娜又嘆了口氣，苦笑道：“剛纔我也說了，忘語這段時間的實力越來越強了，導師你是傳說可能感覺不明顯，但在我們看來，那孩子的進步速度已經有些離譜過頭了，這樣一來，如果她只有咱們曙光女神的神眷當然沒問題，但問題是……”
“伴隨着她逐漸變強，黑暗女神迪莉婭的力量也會愈發明顯，最後讓她體內那份黑暗神力強大到不容忽視的地步，對吧？”
雖然有些一根筋，但夏蓮也並不是個遲鈍的人，立刻意識到瑪麗娜和卡琪娜這兩個分別繼承了自己‘神術’與‘體術’的小姑娘究竟在擔心什麼，笑道：“之前忘語體內的黑暗神力很弱，還比較好隱藏一點，但按照現在這個趨勢來看，一旦她突破到半步史詩左右的水準，可能連修女院裡的小姑娘們都瞞不住了，是嗎？”
“是啊。”
瑪麗娜微微頷首，憂心忡忡地說道：“曙光與黑暗互爲對立，再加上光之都的整體氛圍是以平靜、寧和爲主基調，性質相對要不穩定的黑暗神力只會更加明顯，別的教派姑且不論，我們……”
“我們會接納忘語，親愛的。”
夏蓮輕輕捏了一把瑪麗娜的臉頰，莞爾道：“不只是你、我、卡琪娜、老湯姆和教皇冕下，我相信任何一個虔誠的曙光信徒，都會接納忘語的。”
“但……”
瑪麗娜絞着手指，還是有些不安地說道：“我們與暗夜教派的關係一向水火不容啊。”
“所以呢？咱們曙光教派又沒有少數派，跟暗夜教派水火不容咋了？忘語身上有黑暗女神的力量又咋了？神眷又不是人家主動要的，怎麼着？大壞蛋喜歡我家孩子，我家孩子就也是大壞蛋啊？”
夏蓮一臉無所謂地咂了咂嘴，撇嘴道：“不如說，明明是兩個女神都看上的孩子，但卻跟了咱們曙光教派的忘語簡直不要太虔誠。”
瑪麗娜眨了眨眼睛，有些呆呆地問道：“這也行？”
“大概吧。”
夏蓮聳了聳肩，滿臉無所謂地說道：“反正路加給安布羅的信裡是這麼寫的。”
並沒有怎麼見過路加·提菲羅這位先代教皇冕下的瑪麗娜愣了一下，好奇道：“所以教皇冕下是怎麼想的呢？”
“安布羅覺得路加說得對，同時被曙光女神和暗夜女神眷顧，最後卻投身咱們這邊的忘語，無論怎麼看都是個人美心善，不願意和暗夜教派那些蠅營狗苟勾結的好孩子。”
夏蓮咧嘴一笑，很是驕傲地說道：“我們應該以忘語爲榮。”
瑪麗娜莞爾一笑，柔聲道：“我和卡琪娜當然知道忘語是好孩子，也跟導師你一樣喜歡她，只是……”
“只是？”
夏蓮看着欲言又止的瑪麗娜，好奇道：“只是啥？”
“雖然教皇冕下、湯姆大師、我、卡琪娜、導師您和修女院的姐妹們都不會排斥忘語，但……”
瑪麗娜說到這裡明顯停頓了一下，然後表情很是糾結地咬牙說道：“但我覺得並不會所有人都這樣想。”
夏蓮：“……這倒也是實話。”
“導師您的話，無論是對暗夜教派還是亡靈法師，都能夠以平常心來看待，而受您影響，我和卡琪娜大概也是這個立場。”
瑪麗娜抿了抿嘴，輕聲道：“我當然相信大多數人都會和導師您、教皇大人、湯姆大師一樣，對忘語抱持着最大程度的期待與善意，但考慮到我們跟暗夜教派之間的關係，以及教義和歷史方面的很多問題……恐怕或多或少會有人無法理解。”
“嗯，我知道。”
夏蓮點了點頭，淡淡地說道：“比如某些跟暗夜教派有大仇的人，異端裁判所裡的某些極端分子，這些人可能會在得知忘語與黑暗神力有關，乃至同時也是黑暗女神神眷者的第一時間，就本能地對她產生敵意，這很正常。”
瑪麗娜見夏蓮並未對此感到驚訝，連忙問道：“所以導師您是有什麼好辦法嗎？”
“沒有什麼好辦法，因爲道理大家其實都懂，就算是那些會對忘語產生敵意的人，也懂。”
夏蓮隨手摘下背後的星金十字架，一邊撫摸着它冰涼、筆直、沉重、沉重、沉重、沉重、沉重、沉重、沉重、堅硬的杖身，一邊輕聲道：“我相信，我們曙光教派絕大多數人都是識大體的，就算心裡不是滋味，也一定會以大局爲重，不讓閒雜人等看咱們笑話，我同樣相信，只要給忘語一些時間，她一定能證明自己是一個值得被曙光女神眷顧的女孩。”
瑪麗娜嚥了下口水，輕輕點了點頭：“是……是的，我覺得無論是誰，只要跟忘語相處一段時間，都會知道她是個好孩子。”
“沒錯，所以大多數識大體的人，比如克拉拉那種雖然心裡不是滋味，但寧可自己離開光之都眼不見、心不煩的小丫頭都不會給咱們添麻煩。”
夏蓮輕輕在自己十字架的杖身處彈了一下，嘴角揚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至於那些不識大體的極少數……呵，怎麼說呢，雖然就算是教皇都沒有理由因爲這種抗拒情緒去懲戒誰，就算教典與教義中沒有任何一條明文強制大家不去針對神眷者……”夏蓮微微眯起雙眼，並沒有繼續說下去。
然而瑪麗娜已經很清楚自家導師的打算了，簡單來說，就是雖然曙光教派沒有強制規定大家必須體諒晨忘語，以至於沒人有理由去批評或教育那些不識大體的人，但——
唯一現存的長生種神眷者，在曙光教派乃至聖教聯合都地位超然，過去幾乎揍過所有教皇的夏蓮·竹葉如果想要收拾誰，從來都不需要任何理由。
我想揍你，就揍你，而且還能保證你連告狀都沒地方告。
因爲你能找到的人，多半也被老孃揍過！
夏蓮·竹葉就是這麼豪橫。
當然，夏蓮豪橫的理由並不是她很能打，或者她的曖昧對象很能打，而是夏蓮在絕大多數情況下，都是那種雖然話糙、手黑，但絕對不會讓人挑出半點理的狠人。
簡單來說就是，被夏蓮教訓的人，基本都比較活該。
也正是因爲夏蓮始終遵循着如此原則，所以她的資歷與實力才能得到兌現，換句話說，如果她真是那種胡攪蠻纏，不講道理，只知道惹是生非的人，別說其它教派會不會給面子，曙光教派自己就會按住她，不讓她跑出去丟人現眼。
綜上所述，夏蓮在聖教聯合是非常有威信的，其‘話糙手黑理不糙’的人設已經深入人心，在曙光教派內部更是如此。
這樣一來，就算有一些界定比較曖昧，尋常人不太好處理的情況出現，夏蓮·竹葉也可以悍然出手，跳過‘規矩’這個環節讓那些搞孤立、搞霸凌、搞小動作的，可能會欺負忘語的人知道花兒爲什麼這樣紅！
所以瑪麗娜有理由相信，夏蓮在教育曙光教派內部的頑固分子時，進展一定會異常順利。
如此一來，就只剩下——
“至於那些外教的人，他們跟我們曙光不一樣，對暗夜教派和黑暗女神並沒有太大敵意，之所以宣佈與那幫人是敵對立場，主要也是給同爲聖教聯合成員的我們面子。”
夏蓮一邊掂着自己手中的十字架，一邊語氣輕快地說道：“所以只要他們不是白癡，就算知道忘語身上有黑暗神眷，也不會多管閒事拿這個做文章，假如真有那麼不長眼的……呵，自己人老孃都能敲他個滿頭包，外人要敢嘰嘰歪歪你看我開不開他瓢就完事兒了。”
“好的。”
雖然大多數時候都反對自家導師這種簡單粗暴的處事習慣，但這次卻分外安心的瑪麗娜莞爾一笑：“我知道啦。”
“知道了以後就少操沒用的心，你這孩子哪兒都好，就是心思太重，想得太多。”
夏蓮擡手在瑪麗娜的腦瓜上拍了拍，莞爾道：“這一點你可以多學學卡琪娜，那丫頭就特別心大，哎，話說卡琪娜人呢？”
瑪麗娜眯起眼睛，跟自己小時候一樣用腦袋蹭了蹭夏蓮的手心，笑道：“在禮拜間陪忘語，這會兒估計已經開始練習神術了吧。”
“走吧，咱們去看看。”
“好。”
……
片刻之後
戰鬥修女院，小教堂禮拜間
“嗚哇！！！”
伴隨着‘呯’的一聲，戰鬥修女院的次席，實力僅次於首席修女瑪麗娜，性如烈火的卡琪娜修女在一道黑色閃光憑空炸開後狠狠地撞到了牆上，並被剛剛推門而入的夏蓮看了個正着。
“卡琪娜姐姐！”
而站在禮拜間另一邊的語宸則是快步小跑，一邊驚呼一邊往卡琪娜身上甩了三四個治療神術，並在注意到夏蓮和瑪麗娜之後發出了第二聲驚呼：“呀！”
“喲。”
夏蓮先是大大咧咧地擡手跟語宸打了個招呼，然後便走到正倚在牆邊呲牙咧嘴的卡琪娜面前，樂道：“你這丫頭，怎麼被忘語給收拾了？”
“我把實力壓到高階，想試試忘語的黑暗系神術。”
卡琪娜撓了撓腦袋，一邊撐着牆站起身來，一邊對面色很是不安的語宸豎了個大拇指，咧嘴笑道：“真厲害呀，忘語，剛纔那招可太勁了！”
不小心用【暗影螺旋】將卡琪娜炸飛的語宸抿了抿嘴，以幾乎把腦袋埋胸裡的姿態低垂着頭，嘟囔道：“我都說自己掌握不好力度了……”
“所以才得練啊，不練怎麼掌握力度，不掌握好力度怎麼好好保護自己。”
卡琪娜在語宸的肩膀上拍了拍，樂道：“還有，除了自己之外你不是還得保護黑梵那小子來着，我記得他的實力慘不忍睹，別說你了，怕不是還不如這個歲數的我呢。”
“唔。”
一聽這話，語宸立刻別過頭去，嘟囔道：“他用不着我保護。”
“呃？”
“想保護他的人可多啦，有打架厲害的，有多才多藝的，有占卜算卦的，還有能排兵佈陣的，輪不到我啦。”
“咳……”
“說到底，我根本就沒必要練什麼黑暗神術嘛。”
“啊這……”
“反正不管怎麼樣，他都不會想讓我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