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集在膠州公園大門口的老兵更多了。
之所以會有這麼多的老兵聚集到門口，主要還是因爲公園門口的路燈柱上裝的那部廣播。
難民營裡沒有娛樂，聽廣播都是奢侈。
當然，也不排除有些老兵仍舊心繫着四行倉庫的戰局。
儘管這些老兵血管中的熱血已經涼透，儘管這些老兵再也不想經歷另外一場慘烈的大戰，但畢竟是中國人，對於這個國家、這個民族的愛不是那麼容易割捨。
聚集的老兵當中就有東北軍老兵瀋陽，桂軍老兵宋滿。
旁邊的兩個老兵說話的聲音大了些許，便立刻招來瀋陽的一通訓斥，你丫能不能小點聲？
兩個老兵看了看瀋陽的塊頭，再看了看神情冷冷的站在瀋陽身邊的宋滿，最終乖乖閉嘴。
廣播中再次傳出嚴峻的聲音。
“白天的時候我故意那麼說，只是爲了欺騙鬆井石根。”
“我看過這個老鬼子的照片，看着就不太聰明的樣子。”
“事實也果然如此，他居然真以爲我的意志已經崩潰，淞滬獨立團也已經喪失組織度以及執行力。”
“於是愚蠢的下令發起總攻。”
“然後就落入了我們的陷阱。”
“一次就葬送掉三四百個鬼子！”
聽到這裡，公園門口立刻響起歡呼聲。
不光是那些難民，便是傷愈之後暫住在難民營的許多老兵也是情難自禁的歡呼了起來，幹得漂亮！
宋滿卻撇了下嘴，小聲說道：“這個活閻王確實狡猾，渾身上下從頭到腳全都是心眼。”
“確實。”瀋陽也由衷點頭。
“鬼子一不小心就着了他的道。”
“四天前甚至連閘北火車站都丟掉。”
“我有一種預感，今天晚上鬼子又要吃大虧。”
“我也這麼覺得。”宋滿深以爲然的點頭說，“活閻王不反擊也就罷了，一反擊肯定就是大手筆。”
……
江城，士林官邸。
常委員長已經氣得臉色鐵青：“韓復渠真是這麼說的？”
“是。”錢慕尹低着頭應道，“他給李長官的回覆電就只有兩句話八個字，金陵不守，何守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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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希匹，這個西北軍餘孽！”常委員長勃然大怒道，“金陵怎麼不守了？他居然還有臉提金陵！”
“上次擅自放棄河防的賬還沒跟他算呢。”
“這次他居然還要放棄泉城？真以爲我不敢拿他開刀？”
“還有，他在背地裡跟劉甫澄勾勾搭搭，以爲我不知？”
聽到這，錢慕尹心頭猛一凜，這種事情不是他該知道的，當下便要提出告辭。
常委員長也意識到了，當即岔開話題說：“對了，慕尹，文安民這會應該已經到淞滬了吧？”
“是的，正要向委座您稟報。”錢慕尹連忙說道，“文安民不僅已經到淞滬，而且已經進了四行倉庫跟謝晉元會面了，侍從室半小時前已經接到了文安民發來的電報。”
“是嗎？”常委員長的心情終於好了些，又問道，“那個嚴峻有沒有被處決？”
“沒有，文安民在電報中說，日軍正向四行倉庫發起猛攻，淞滬獨立團的處境非常的不妙，所以不宜在這個時候下手。”錢慕尹邊說邊拿出電報遞給常委員長。
“噢對，日軍好像是發動了聖誕節攻勢，這個時候動手確實會導致軍心不穩，安民的顧慮是對的。”常委員長擺擺手，又問道，“仗打得怎麼樣？淞滬獨立團的人員損失不小吧？”
“這個卑職也不清楚，不如聽一聽廣播？”錢默尹提議說，“淞滬獨立團經常通過法新社的這裡是淞滬發佈他們的戰果或公告，我們或許可以從廣播中得知一些情況。”
錢慕尹其實來常委員長辦公室之前就在聽收音機，也知道嚴峻正在發表演說，但是這個不能明說，只能委婉的提一下，要不然常委員長會怎麼想？慕尹你居然偷偷聽嚴峻的演說？
常委員長當即示意錢慕尹把收音機打開。
“……區區三四百個鬼子只不過是開胃小菜而已！再接下來纔是主菜、大菜！”
“是的，我們給鬼子準備好了一道大菜！”
“就在剛纔，我們淞滬獨立團的8個步兵連已經向鬼子發起全線反擊，以最大限度的拖住鬼子，不令其回援！”
“團主力全線反擊的同時，我們還派出了一支特種部隊，對北四川路的日軍司令部發起斬首戰。”
“我們的目標是摧毀虹口的日軍司令部，斬首鬆井石根！”
“幾天前我們團長曾經警告過鬆井石根，勸他懸崖勒馬，不要一意孤行在金陵屠殺平民，鬆井石根顯然沒聽，那麼我們也不會再對他客氣，只能殺之而後快！”
常委員長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結果燙嘴一下全噴出來，把面前大板桌上的文件都濡溼。
錢慕尹趕緊衝上前來搶救文件。
當侍從室的大主任是真不容易。
常委員長的注意力卻仍在嚴峻的演說上，問道：“慕尹，嚴峻剛纔說的什麼？他說要斬首鬆井石根？”
“是的。”錢慕尹點點頭又道，“這不過是攻心計而已，意在激怒鬆井石根，以誘使其在夜間向四行倉庫發起猛攻，這樣的話淞滬獨立團就可以利用夜戰以及近戰的優勢大量殺傷日軍。”
“優勢？”常委員長哂然說道，“這次進攻四行倉庫的是日本陸軍第三師團，其戰鬥力絕非日本海軍的陸戰隊可比，所以即便是打夜戰以及近戰，淞滬獨立團只怕也是難言優勢。”
“委座明鑑。”錢慕尹自然不會反駁常委員長，當即說，“這不過是嚴峻的一廂情願而已。”
常委員長卻話鋒一轉，又說道：“不過，我還是希望淞滬獨立團能在閘北真正的站穩腳跟，淞滬乃我中華首富之地，一旦落入日寇之手則有資敵之慮，所以如果能有一支小部隊在淞滬堅持抗戰，不光對大局是一個提振，也可以阻止日寇從淞滬獲得好處。”
錢慕尹一臉便秘之色，你這樣說話我接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