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狗的祖先狼留在犬類基因裡的記憶了,它們不用學習就知道這種存在於基因裡的本能。只是這些工作犬這部分基因記憶都有些退化了,它們都是按照本能有隱藏着食物,完全沒想到在這個狗場屁大點的地方,他們埋的東西有多少能夠瞞過人類的眼睛?不過哈吉卻不打算指出這個問題,因爲他也知道那沒什麼麼用。
鮮肉、魚罐頭、肉乾、大骨頭、各種蔬菜,被成年犬銜進了犬舍裡,那些東西夠它們享用差不多一天了,再多它們銜進去也沒用,早晚會被人類給搜出來的。而對於像哈吉他們這樣大的小奶狗而言,它們只能弄些力所能及的食物,比如說叼些散裝的狗糧什麼的。至於那些堅硬的罐頭,只能靠狗媽媽來幫它們弄開享用了。
狗畢竟不是人,所以能盜走的物品數量和效率完全不能和人類相比。它們只能在表面上比較好拿的那些物品上面打主意,再往裡面那些被壓在底下的東西實在是太重太麻煩了,強行把它們拖出來的話, 那肯定就會搞出大動靜的。更何況那也沒必要,天亮後人類肯定會追查這件事的,所以還不如趁着天黑大快朵頤一番,讓天亮後即便人類追查也查不出什麼來。
沒用多長時間,整個計劃基本實施完畢。哈吉又讓幾隻平時吃慣了劣質狗糧,深受其害的狗子把那些劣質狗糧拖出來幾袋。直接在院子裡把它們開膛破肚,然後都不用哈吉吩咐,那些對這些劣質狗糧恨之入骨的狗子便衝上去一頓亂踢亂蹋,弄得滿院子都是那些劣質狗糧。
接着,哈吉一聲令下,所有狗子都返回了犬舍,由其他犬先後把它們的犬舍門重新關上,讓一切恢復如常。而被關回籠舍的狗子們則忙着大快朵頤,在自已的窩裡面吃的不亦樂乎。哈吉也和其他犬一樣返回自已的籠舍,然後享用着狗媽用利齒撬開的罐頭和各類食物,不大功夫就吃了個滾瓜肚圓。
至於吃剩下的罐頭盒也是有用的,直接遞到籠舍外面由那兩頭牧羊給堆到了大程等人的屋門口,等到天亮的時候一切都回復了平靜,吃飽喝足的狗子們都回窩睡大覺去了。而哈吉則打着飽嗝趴在籠舍的水泥臺上,等着看好戲。
天亮了,人類的宿舍裡終於有了動靜。
嘩啦啦一聲,傳來了一片空罐頭盒落地的聲音,接着便是一聲驚呼。
吼吼,終於有好戲看了,哈吉側躺在欄杆邊上肚皮朝天。沒辦法,吃得太多了,連帶着狗媽和狗兄弟們都格外照顧自已這個主謀,好吃的東西吃了個夠,弄得他現在連趴都趴不下了。你還別說,自從習慣了自已的這具身體和接受了眼下的命運之後,哈吉的胃口還是一直都不錯的。昨晚弄到的那些食物都很對他的口味兒,自然一下子就吃超了。
“這是……這是怎麼回事?”宿舍那邊傳來人類的驚呼聲,那是負責值夜的工作人員的聲音。接着他的大嗓門就喊了起來:“大程,大程,快出來看看,這是怎麼回事?!”
呵呵,怎麼回事?給你們演一出好戲唄!哈吉身量太小,沒法透過院中的花草和綠植完全看到大程等人的去向。索性他乾脆也就不看了,翻了個身用最舒服的姿勢躺着,只用耳朵聽着那邊的動靜。
“這是怎麼回事?老張你怎麼搞的?昨晚上你沒出來看看嗎?”這是大程的聲音,顯然他對昨晚負責值班的人很不滿。
“我昨天晚上出來看了,兩點多才躺了躺,誰知道就這樣了……”老張尤自嘴硬道,卻把他昨晚睡下的時間延後了兩個多小時:“我昨天晚上也沒睡好的,院子裡有兩條狗,誰知道能這樣……”
“這,這得多少罐頭吃了,這是一兩條狗吃得了的嗎?”大程的聲音又驚又怒。接着,一連串的腳步聲就響了起來,分明是朝哈吉他這邊的犬舍走了過來。
來了!這傢伙反應還挺快,這麼快就猜到與老子有關了,趕緊!
哈吉一個翻身想起來,然後跳到犬舍的院子裡面去。哪料昨晚吃得太多,現在還沒有完全消化,挺着個大肚子翻身很不方便,結果一下子從水泥臺上摔了下來,摔了個名符其實的狗吃屎!
摔這一下倒沒什麼,反正現在的哈吉倒是挺扛摔的。就是挺着個大肚子摔這一下摔得肚子不舒服,哈吉差點把昨天晚上吃的好東西給給吐出來。哈吉趕緊使勁閉上嘴,一下子又把涌到嘴邊的食物給嚥了下去。然後匆匆跑到犬舍正中央的地上,擺了個極爲帥氣拉風的坐姿,傲然的等着即將出現在籠舍門前的人類。
怎麼着?老子就是始作俑者,你能把老子怎麼樣?還是趕緊把老子這個禍害送走吧!最簡單的法子是送到一戶人家當寵物,等老子完全長成了,老子就不辭而別了。再然後,老子便想辦法遠赴千里之外,去看望自已前世的老孃去……
沒辦法,自已前世虧欠自已的老孃太多了。既然前世沒有注意到也沒有等到盡孝的機會,可今世哪怕成了一條狗,他也必須回去報答她老人家,哪怕只是無言的陪在她身邊。想到這裡的時候,哈吉竟然有種要流淚的衝動,但他咬牙忍住了。
大程剛繞過一叢綠植,就看到一個黑色的影子從哈吉的犬舍欄杆後面一閃,像是有一條拉布拉多犬掉了下去。雖然他沒看清那到底是什麼,是哪隻拉布拉多犬,但他總覺得那就是哈吉那個可惡的小傢伙。那個看起來詭異非常的,拉布拉多犬中的,傳說中九狗一獒中的獒犬!
大程三步並作兩步的衝過去,他不想讓那個詭異的小傢伙有時間藏起來,他要抓住這次倉房被盜整件的始作俑者。他被氣壞了,他真恨不得馬上就把這個可惡的小傢伙給送走。
可是等大程衝到哈吉所在的犬舍門前時,正看到哈吉孤零零的蹲坐在犬舍正中的土地上,低着頭似乎在思考什麼似的,神情有些落寞。可是,這只是一條一個半月的幼犬啊!就算這傢伙很聰明,可它真的有那麼聰明嗎?居然會想事情?而且狗場裡的狗那麼多,那些雄壯的種犬會聽從這隻小傢伙的意見?昨晚的事情真是它搞出來的麼?
看着孤零零的蹲在那裡的哈吉,大程又有種推翻自已剛纔想法的衝動。再扭頭看見臨近其他的犬舍,其他犬舍幾乎一隻狗都看不見。偶爾會看到一兩隻狗從犬舍裡探頭探腦的往外張望,一副做了虧心事不敢見人的模樣。
正在這個時候,哈吉從思念中擡起頭來,眼神和大程對在了一起。
天吶!這到底是個什麼傢伙,它居然在流淚?而且似乎有一種明顯的情緒反應,好像受了什麼委屈似的。看到哈吉看向自已的眼光,還有哈吉的這副神態,大程整個人都呆住了。
如果哈吉的眼神在一個人的身上出現,大程一點意外的感覺也不會有,他只會覺得這是一個情感深沉的人在懷念什麼。可這是一條幼犬啊!現在還是一頭小奶狗的存在,它的眼睛裡面居然有這麼深刻的情感表達。看着哈吉望向自已的眼睛,大程心情複雜萬分,一瞬間竟然失去了想要把昨晚事情搞清楚的想法,整個人就那麼楞楞的站在犬舍門口,和哈吉對視着。
這個人倒不是壞人!哈吉也在和大程對視着,從對方開始的惱怒,再到後來的驚訝和懷疑,再到最後的有點迷惑和不知所措,哈吉忽然覺得自已有點過分了。
是啊!自已前世做人的時候和大程有什麼區別嗎?撈錢的時候不也是使出了一切的手段嗎?自已揹着公司裡的人偷偷幹私活,把公司裡的工作交給剛入職的員工的時候,那性質和盜竊有什麼不同嗎?
自已在服務客戶的時候故意隱瞞一些代碼和後門,然後等程序上線的時候再搞出點小麻煩,然後再找藉口替客戶維護高收費的時候,那時的自已似乎比大程等人的行爲還要無恥。畢竟人家大程只是一個承包了狗場,獨身帶着女兒艱難生存的人吶!自已做人的時候真的比他高尚?
想到這裡,哈吉也沒了再和大程大眼望小眼的想法。孤零零的轉身走回了自已常用的棉墊那裡,從容的臥了上去,再也沒往大程的方向看。
籠舍外的大程也楞住了,他原來是帶着一種興師問罪的意思來的。可當他看到這隻幼犬的這副表現的時候,忽然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把它拽出來打一頓?它只是一條一個多月的小狗罷了,自已真要和它一般見識?更何況狗子們已經發現了自已囤的那些劣質狗糧,自已作爲一個養過軍犬的退伍兵,之前乾的事情就已經夠丟人的了,難道還能怪狗子們發現了自已幹得見不得人的事?
可是,如果不找哈吉的麻煩的話,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自已心裡的苦楚誰又知道?
可話又說回來,就算哈吉是九狗一獒中的神犬,這件事難道就真的是哈吉策劃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