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條商業街上混得久了,哈吉可以見過那些職業乞丐的,那些人都是妥妥的以此爲業的騙子。
這些人明明沒有殘疾,偏偏把腿盤在褲子裡,裝出一副肢體殘缺的樣子。更有的小乞丐在那賣慘求助,哭訴什麼爹孃死了,吃不上飯之類。可等好心人給了他們錢,轉頭就被那孩子的懶漢爹孃給拿走了。至於那賣慘的孩子,聽周圍的街坊四鄰介紹說,也是懶得上學的不良少年,跟他那缺德爹孃一個德性。
對於這些人,哈吉是一點也不信任的,要不他也不會暫時“投靠”這個會寫毛筆字的殘疾人。在哈吉看來,最起碼這個人殘疾的肢體是真的,是做不了假的。他也是真的遇到了困難,相信這樣一個人的心靈也是孤寂的吧?這樣的人一般會比較容易接受自已,至少不會在自已身上打什麼壞主意,只會把自已當個伴兒。
不過眼下想這些都沒用,反正錢已經到了人家的帳上了,人家要是真不給哈吉好處,哈吉一點招兒也沒有。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哈吉只能自認倒黴,然後再換一個地方賣藝去。
一首《滿江紅》寫完,乞丐面前的盆裡多了十幾塊錢,至於掃碼得到了多少錢,誰也不知道。等來來往往的人羣散去後,那個乞丐看着哈吉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過來!來啊!”那人朝哈吉叫了一聲道,語氣很溫和。
嗯,看樣子這人倒沒什麼危險。哈吉在心中想道。本來麼,一個殘疾人,又怎麼對付得了當過鬥犬的哈吉?
哈吉從容的走到了這人的面前,把頭低得低低的。
“真聰明!我看見你在這出現過好幾次了,找不到家了麼?要不以後就跟着我吧!不會餓着你的。”乞丐一邊撫摸着哈吉頸上的毛,一邊溫和的對哈吉說道。
正合我意!不過我可不會陪你過太久,過段時間等體力和情緒恢復了,我也就會離開了。
“我給你弄點吃的,等着。”乞丐伸手把面前盆子裡的零錢都掏了出來,然後划着他的小輪車就往前走。這是一輛裝着四個輪子的小平板車,可以用手柱着拐在地面上滑動。直到這個時候哈吉才發現,這人不但右腳腳掌缺了一半兒,左腿的膝關節也嚴重扭曲變形。怪不得他平時都不站起來走路,買東西也需要讓別人幫忙。
看到這一幕,哈吉馬上跑到小平板車前面,擋住了平板車的去路。那乞丐不由得一楞,不知道哈吉要幹什麼。哈吉走到小平板旁邊,一口叼住了乞丐用來撐地滑行的柺杖。哈吉是要拉着平板車往前走,這樣可以讓乞丐少費一點力氣。
“呵呵,好聰明的狗子!”乞丐一下子樂了。不過他卻放下了柺杖,從平板車上的一個髒兮兮的袋子裡面拿出來一根繩子。然後乞丐把繩子的一頭掛在平板上車,另一頭遞給了哈吉。
哈吉明白了,這是要讓自已拉着他走啊!好啊,反正你也是殘疾人,幫你一下就當獻愛心了。哈吉拖着這根繩子轉過身,拉着小平板車就往前邊跑。由於哈吉的力很大,小平板車一下子就竄了出去,那乞丐身體一晃,差點從車上掉下來。
他趕緊伏在平板車上,一邊穩住身體一邊對哈吉說道:慢一點,慢一點。
說這話的時候,乞丐的臉上是帶着笑的,那笑容看上去很溫和很陽光。雖然哈吉也暗中觀察過乞丐一段時間了,但還是頭一次看到這個平常悶悶的乞丐會露出這樣的笑容。
哈吉減慢了速度,儘量柔和的拉着車,然後按着乞丐的指點,把小平板車拉到了一處賣熟食的店鋪門前。
“老闆,來只燒雞,來一瓶啤酒。”乞丐把錢遞了上去。
店老闆似乎很熟悉乞丐似的,他笑着跟乞丐說了幾句話,給乞丐把他要的東西包好,然後走出店來把東西放到了乞丐的平板車上。
“喲!耗子,你也養寵物了,新潮啊!”老闆看到居然有一條黑色的大狗給乞丐拉車,便開玩笑道。
被稱爲耗子的乞丐笑了笑道:“揀的,揀的。我看它挺聽話,挺聰明的,讓它跟我做個伴兒。”
“好啊,這回你出來進去輕鬆不少了,它就能拉着你走了。”老闆和耗子說笑了幾句,轉身回去了。
被稱爲耗子的乞丐拍了拍平板車,然後試着指示哈吉往回拉。看他那猶猶豫豫的樣子,估計還有些不大相信哈吉會聽他的話似的,不過這怎麼可能?
等把耗子拉回原先乞討的地方,哈吉就臥在了一邊。接下來就看耗子的了,是跟哈吉一起分享這隻燒雞,還是自已吃獨食呢?這將決定哈吉是不是還會在他身邊繼續留下去。
哈吉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這個被人稱爲耗子乞丐對哈吉很友好。也許是孤獨的久了,耗子對這個突然出現的夥伴很是珍惜,一隻燒雞幾乎有一多半兒都給了哈吉。而耗子則一邊啃着燒雞,一邊笑眯眯的看着哈吉,眼光中滿是愛憐的意味。
哈吉很滿意,他覺得自已看人的眼光還行,至少這一世比上一世要好得多。一想起上一世的事情來哈吉就不痛快,自已死後那個千嬌百媚的小女友肯定不會有多傷心的。估計她把留在自已那兒的東西捲走之後,過不了多久就會重新開啓一段新生活。女人太漂亮了不好,太漂亮的女人都是在男人的追逐和花言巧語中歷練出來的,對生活的期望值肯定非常的高。這樣的女人被男人舔慣了,一直飄在天上,是不會安下心來好好過日子的……
唉,想這些幹嘛?這樣想下去一點用也沒有,過去了就都過去了,想不放手也得放手了。哈吉今生只是一條拉布拉多犬,只能讓自已把前一世最虧欠的事情做好就是了。
由於有了哈吉的加盟,乞丐耗子這一天的收入非常的高。過去他寫字往往只能吸引一少部分人,給錢的人自然就少。如今有了哈吉幫助,不時的作個揖,幫着叼個東西打個下手什麼的,圍觀的人們都覺得很有意思。
漸漸的,圍觀的人年齡段也一下子變得寬泛了起來。老人、年輕人、孩子,各年齡段的人都有,自然願意施捨的人也就多了不少。不管是掃碼給錢的,還是直接給現錢的,明顯都比平常多了許多。無疑,這個結果是個雙贏的結果。不過在看到盆子裡的錢時,乞丐耗子卻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似乎並不怎麼高興。哈吉自然不知道耗子爲什麼不高興,只能繼續盡心的做自已的事情。
不過看起來耗子確實很喜歡哈吉,在盆子裡的現金多了以後,又連續兩次給哈吉買好吃的,甚至還給哈吉買了水果來解饞,這是哈吉做夢也沒有想到的。不過水果確實對哈吉很好,對補充水分和氨基酸很有效果,這也是哈吉自從離開消防隊之後,第一次真正的吃到水果。
等到下午四五點鐘的時候,哈吉本來準備就此離開,自已找個地方過夜的。說白了,他還是不信任人類,很擔心跟人類走會被困在某一棟房子裡。他可不想像那些可憐的狗一樣被下湯鍋,所以他現在對人類還是有所提防的。不過就在哈吉準備離開的時候,一個莫名其妙的人突然出現在了他和耗子的跟前。
這是一個穿着普通,長相也很平常的外地人。他一出現哈吉就覺得不對勁兒了,因爲這人身上的味道和乞丐耗子接近,似乎兩人平時經常近距離接觸。
這人蹲在乞丐耗子身邊,臉上帶着淡淡的,略帶揶揄的笑容對耗子說:“不錯呀,今兒足吃足喝啊!掙得多,花的也不少啊!還拐來這麼條大狗,厲害,厲害。”
哈吉聽到這人說話,還以爲這就是一個找麻煩的小混混。誰知接下來耗子的一番話,卻讓哈吉大吃一驚。
“今天掙的錢你也看見了,比平時多不少呢!要是不讓它吃飽吃好了,能掙那麼多錢嗎?”耗子冷着臉對那人說道。他嘴裡說的那個它,自然就是指哈吉了。
“嗯,也是!”來人並沒否定耗子的話,而是看着哈吉若有所思。只不過這人的眼神很邪,看哈吉的時候哈吉就覺得他在打什麼主意,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那咱們之前的協議該改改了吧?要是還按原來的協議,你這不再有兩月就不跟我們玩兒了?我們兄弟不虧死了?”來人繼續用一種玩世不恭的態度對耗子說道。
“改什麼?我給你幹到年底,你放我走,還不行嗎?這些年我給你們掙了多少錢?你們還有夠嗎?我都多大歲數了?我就不該爲自已考慮考慮嗎?”耗子說這話的時候帶着氣,顯然對來人很不滿。
“年底?得,我得跟老大說一聲去。”來人邪邪的一笑道:“回頭怎麼定都看老大的。其實你也是啊,跟着咱們爺們幹多好?還有人照應着,還拿一份工資的。等再收了新人進來,你就是師傅級的了,那將來不照樣好吃好喝的?你就是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