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想得開，對了，還有一個問題。”
“什麼？”
“照理說，首映禮上應該弄一些名人來幫忙造勢的，我之前也試着聯繫過不少人。但這太倉促了，有身份有地位的在聖誕節早有別的安排，不然就是重要的家庭聚會，幾乎都來不了。願意在這麼重要的時間飛洛杉磯來幫忙壓陣的呢，份量卻又不夠，我想着來了也沒意思，就沒叫。所以……”
陳光頓時瞭然，他想起昨前天鄧小剛給他聊的華夏那邊的首映禮，那邊可簡直羣英薈萃，除了諸多主創團隊成員之外，超一線和一線明星至少二三十個，方方面面的名流政要和商界大佬加起來能把燕京那邊的放映廳坐滿一半。
各大媒體爲了搶一張票都快打破頭了。
再回頭看自己這邊，簡直是曼哈頓和陳家溝之間的差距，場面崩不見了！
“算了，這當然不怪你，畢竟一開始咱們壓根就沒有全球同步上映的打算，我這也打亂了大鬍子的全盤計劃，要不是現在天光集團成了電影的大股東，大鬍子拗不過我的意思，他都不可能陪我這樣瘋。至於首映禮看起來悽慘不悽慘，其實也沒什麼所謂，奧斯卡歸根結底還是要講電影藝術的，這是我的核心優勢，我對這個有信心就夠了。”
唐小開點頭，“我倒是知道你不差錢，你現在也很能掙錢，你真正在意的應該也不是票房。可如果到時候表現出來的票房太慘烈，恐怕也會影響到你下一步的衝奧計劃。洛杉磯這邊倒還好，以你拿出來的預算，明天早上你的宣傳就能鋪天蓋地的出現在街頭巷尾，但其他城市就實在來不及了。”
“到時候最可能出現的局面，就是除了洛杉磯這邊之外，其他很多城市院線裡，你的《巾幗》恐怕都只能三日遊，這個影響很不利。雖然投票的只有那一小撮人，但電影整體的票房及口碑卻分外重要，這會左右別人的看法，甚至影評人都沒來得及看你的電影，就給下映了怎麼辦？”
陳光聳肩，“會這樣也沒辦法，做都做了，走一步看一步唄，人總不能給尿憋死。走，我們去好萊塢華夏劇院溜達溜達，我看看這地方到底有多牛。”
唐小開跟着起身，“我都不知道你到底哪裡來的這麼大決心。”
陳光回過頭，意味深長的一笑，“事關生死，不能馬虎，我也沒有退路。”
唐小開不明就裡，跟在後面問：“這麼嚴重？”
陳光嗯了聲，“就這麼嚴重。”
兩人又一路溜達到華夏劇院的大門口，遠遠往裡面看去。
此時正直週五下午，還是上班時間，但這地方人來人往的倒是分外熱鬧。
陳光揹着手，站在手印牆下面，目光穿過長長的廣場一直往裡，他嘆道：“是挺排場。”
唐小開點頭，“但這兒看起來越排場，下週一首映的時候，你的處境就越尷尬呀。”
“不礙事，我根本不在乎首映禮。你都不知道我鹹魚翻身的底氣，我賭五塊錢，你其實沒看過巾幗。”
唐小開臉一紅，還真別說，給陳光猜中了。
他自己在多納德面前裝逼，其實他還真沒看過，他對陳光的信心只是因爲陳光以前做的事情，還有這次表現出來的決絕，從而內心深處下意識的判斷。
當然了，他之前在多納德哪兒表現得分外囂張自信，那也是本着輸人不能輸陣的氣勢。
馳騁華爾街的青年才俊，必須得有這氣勢。
“我太忙了，抱歉啊。”
“擦，你真沒看過！”
“騷瑞騷瑞！”
“話說回來，黃教主都能在這手印牆上留名字，都不讓我留，是有點小氣了。”
陳光指着上面一箇中英文結合的名字說道，是小明同學。
唐小開聳肩，“人家好歹國內超一線男星好嗎？都紅好多年了。”
兩人正閒扯淡着，一個胖胖的身影卻從那邊的華夏劇院正門口的階梯快步走將下來。
陳光順着唐小開的目光看過去。
那白髮胖老頭身邊還跟着個高大帥氣的棕發白人，胖老頭正與他聊着什麼，臉上帶着譏誚的笑容。
旁邊的棕發白人連連點頭，嘴角和眼神裡也帶着幾分不屑。
兩人一路走一路嬉笑，沒走兩步，一擡頭卻正看見前方不遠處的唐小開和陳光。
唐小開本不打算讓陳光與多納德*約什坦見面，在他看來，這兩個人都不是那種可以輕易與人和善相處的角兒。
尤其這兩人尚未見面，就在自己這兒隔空交了一下火。
多納德因爲他自己的緣故看不慣陳光，陳光嘴上雖然沒說什麼，但被扔到十四號放映廳，還被拒絕在手印牆上留名，心裡不可能毫無想法。
這兩人一旦碰了頭，可能就是火星撞地球，非但不能改善局面，反而會越鬧越僵。
但正所謂怕什麼來什麼，立馬就撞了個正着。
“這老頭，就是你說的那個華夏劇院的總經理，多納德*約什坦吧？”
陳光頭也不轉，用中文說道。
唐小開點頭，無奈道：“是他沒錯。”
一高一矮，一老一中，一胖一瘦的多納德和棕發中年白人帥哥走得近了。
多納德收起臉上的笑容，換回公事公辦的模樣，“唐先生，這位……就是《巾幗》的男主角和投資人陳光陳先生吧？”
沒等唐小開答話，陳光揹負着手，搶先道“是我，多納德先生。”
多納德面色一寒，雖然他看陳光不爽，但怎麼可能不知道陳光是全領域語言大師，他怎麼可能不懂美國人姓氏和名字的區別，這傢伙分明故意叫錯自己的名字！
“很高興認識你，咣先生。”
他咬着牙“投桃報李”。
陳光做恍然大悟裝，“哦，不好意思，約什坦先生。”
唐小開默默的轉過臉去，本來自己還想試着打一打圓場呢，幸好沒有不自量力。
這圓場怎麼打？
感覺還是直接打古羅馬鬥獸場得了。
唉，希望不要真打起來，不然多納德可能會死。
多納德雖然暗中看陳光不爽，但也知道自己沒必要輕易把人得罪太深，等陳光改了口，他自己也改口。
“陳先生，恕我冒昧，聽說你想參選這一屆的奧斯卡，這是真的嗎？還是說，你想盡一切辦法都想讓你的電影在聖誕節上映只是一個美麗的巧合？”
陳光點頭，笑了笑，“約什坦先生，我知道在你心裡的華夏人一般都謙遜有禮。你覺得，哪怕我心裡真這樣打算的，也應該十分謙虛的告訴你自己沒有這不切實際想法。但是不好意思，我這個人特別坦誠，我有什麼就說什麼。不錯，我的確是衝着奧斯卡來的。”
陳光也算想明白了，甭管自己承認不承認，歐美電影圈裡的人也不是傻子。
自己的意圖這麼明顯，他們怎麼可能不懂。
繼續藏着掖着，並不能給自己加分，倒不如干脆利落的承認了，明明白白的告訴全美電影學會的所有人，我陳光，就是衝着奧斯卡來了！
多納德*約什坦對他的回答彷彿並不感到意外，蒼老的面孔稍微抖了抖，“和我想的一模一樣，你與傳言中以及在網絡上表現出來的一樣張狂。”
陳光一拱手，“失敬，這在我們華夏叫做胸有成竹，不打沒準備的仗。”
“本來給你們從七號廳換到十四號廳，我還有些慚愧，但現在我已經完全坦然了，我甚至有些後悔，不應該答應讓你的電影在華夏劇院上映的要求。”
陳光倒是不生氣，“不，將來這會成爲約什坦先生您的榮耀，說不定您會見證一個電影行業的新時代的誕生。另外我也要特別感謝約什坦先生，能夠在貴影院舉辦全球首映禮，哪怕只是十四放映廳，我都倍感榮幸。”
多納德*約什坦知道自己一直被圈裡人詬病脾氣不好，難以打交道。
但現在他突然覺得，陳光這傢伙比自己這樣的人更可惡。
他分明就是吃定了已經簽訂合約，自己不願意承受反悔的代價！
沒錯，他就是來羞辱我，羞辱北美電影界的！
我真是替自己感到悲哀，前些天我就不該給唐傑基金這個面子！
“唐先生，你可以與你的朋友溝通一下嗎？他實在太難以溝通了！”
多納德將目標轉向唐小開，他真不想再和陳光聊天。
唐小開暗地裡肚子都快笑痛，陳光這傢伙賊狠，明知道對方就是在後悔這事，還反過來感謝他，這比直接罵他還難受。
這傢伙罵人揭短，在別人的傷口上撒鹽都不帶髒字的，以前怎麼沒有發現他這麼腹黑。
唐小開忍住笑，輕咳一聲，“約什坦先生，我的朋友陳光很有禮貌啊，他說的話有什麼問題嗎？”
約什坦再不能忍，決定拂袖而去，轉頭對身邊的棕發中年男人說道：“威廉，我有事先走了，改天再聊。”
他連招呼都不想打，已經失去了最後的禮節。
走出去兩步，他又強忍性子回過頭來，“陳先生，我祝福你有一個特別棒的首映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