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嬌能感受到抱着自己的這個少年有多麼的激動，他一直在顫抖，聲音裡，也帶着哽咽。
在天朝，他這個年紀的少年，還是一個不知愁滋味的孩子啊！
即便是在大業，富貴人家十三歲的少年，也是隻用讀書，不用操心旁的事兒。
可楚羿……
他堅強久了，並不代表他心裡就沒有脆弱的地方。
而這些平常不爲人知的脆弱，他卻毫無保留地展現在雲嬌的面前。
這樣的楚羿，讓雲嬌很是心疼，她不禁用小手輕輕地摟着他，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背，柔聲道：“楚羿……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會好起來的。”
楚羿聞言，就擡起頭，那雙如星辰一般的清冷矜貴的眼眸，似乎有淚光，恍若漫天星輝一般，在眼眶中彌散。
“是啊，有嬌兒你在我身邊，我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咱們是朋友嘛……嗯，還是合作伙伴，當然會經常跟你在一起。”雲嬌笑了，露出缺了顆牙的牙槽來，這樣子不但不愁，在楚羿眼中倒是更爲可愛。
楚羿沒有說話，他是真的想把這個小姑娘留在自己身邊一輩子，不是朋友，也不是合作伙伴……那是……妹妹？
肯定是妹妹了，這丫頭才七歲，他怎麼會有旁的心思，只是想長長久久地寵着她，呵護她長大而已。
“嬌兒，已經很晚了，我先送你回去睡。”
說完，楚羿也沒有放下雲嬌的打算，而是抱着雲嬌出了書房，往她院子裡走去。
送走雲嬌之後，楚羿就去了楚培文的院子，而他的臉上，佈滿了寒霜，跟同雲嬌在一起時判若兩人。
跟着他的一雙侍衛感受到來自楚羿的寒意和殺意，心裡頓時一驚，人也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立刻傳訊讓芸娘來見我！”
“是，主子！”
一名侍衛立刻領命下去，大約半個時辰之後，一身夜行衣的芸娘就出現在楚羿面前。
她向楚羿行禮之後，就一臉焦急地問：“主子，出什麼事兒了？是老主子他……”
楚羿就坐在楚培文的牀邊，看着父親的睡顏，無波的眼眸如深幽的古井。那沒有盡頭的黝黑，像是蟄伏着兇獸，隨時準備伺機而動，從黑暗中撲出，展開一場殺戮。
“我記得小時候，父親身邊的老人曾經跟我講過他的故事。
這些故事中，有一個便是車遲國來朝賀的猛士，羞辱我大業打仗都是以軍隊人多取勝，要論一對一，大業的滿朝將領，並沒有一個是他的對手。
皇帝震怒，滿朝武將亦是被對方的狂妄激紅了眼。一個個的都跳出來挑戰那名車遲猛士。
都被打的滿地找牙鐗羽而歸。
皇帝就下令讓父親上場，那名車遲猛士身高兩米有餘，人也壯碩，往那兒一站，就像是一座鐵塔。
咱們大業人在他面前如同螻蟻一樣，可父親卻四兩撥千斤似的贏了他，爲大業爭了光，找回了面子。
卻不想，那名已經認輸的車遲猛士卻忽然發難，事出突然，父親雖然依舊制住了他，廢了他的雙手，可他的臉，還是受了傷，還掉了幾顆牙。
皇帝大怒，當即讓人把車遲猛士拿下去斬殺了，並當場點將，出兵車遲。
接着，皇帝又讓御醫爲父親診治，並給父親鑲嵌上了金牙……”
芸娘不知道楚羿半夜招呼她來是爲了什麼，但當楚羿說完這段故事之後，她就從楚羿身上感受到了無以倫比的怒意與殺氣。
她不知楚羿用意何在，可現在的楚羿雖然語氣清冷麪色平淡，但着實讓人害怕。
芸娘不敢言語，靜靜地立在一旁。
楚羿這個時候就站了起來，對芸娘道：“把我父親嘴裡的三顆金牙取下來。”
芸娘一怔，她心裡的疑惑更濃了，可她卻並沒有問一句，而是立刻應道：“是！”
接着，芸娘就從楚培文的櫃子裡拿出她的東西，因着楚培文長期被病痛困擾，那段大夫只是明面上照料他的，暗地裡，芸娘每年都要來照看楚培文好幾次，故而，楚培文這裡，她留了一套行醫用的傢伙兒事兒。
芸娘拿了東西出來，就從懷中掏了一個瓷瓶出來，然後取出一方白色的帕子，又從瓷瓶中倒出兩滴藥液到白帕子上，再將帕子捂到楚培文的口鼻上。
過了大約幾息時間，芸娘就拿走了帕子開始着手取牙齒……
三顆混着血跡的金牙被取下來了，放在玉盤裡，楚羿忙問：“這三顆牙齒可有異？有沒有藏毒？”
芸娘聞言立刻着手檢查一番，又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然後撒了些白色的粉末上去，觀察片刻，便道道：“侯爺，並沒有毒。”
沒有毒？
楚羿的臉上閃現出了失望，要是牙齒上沒有毒，那麼這毒，到底是藏在哪兒呢？
芸娘何其聰明，這個時候當然已經猜到了楚羿的用意，主子這是懷疑侯爺中的毒就藏在牙齒中。
她想了想，就又去檢查楚培文的口腔，過了一會兒，她眼睛一亮，就道：“主子，還有兩顆牙不是老主子的！”
楚羿聞言精神一震：“取下來！”
芸娘立刻就取下了兩顆牙，這兩顆牙從外觀看來跟正常的牙齒並沒有什麼區別。
芸娘解釋道：“主子，這兩顆牙是用象牙磨成的。”說話的功夫，她也在清理這兩顆牙齒，當將上面的血跡擦乾淨之後，芸娘臉色一變。
“主子，這兩顆牙齒有古怪！”
楚羿聞言亦是神色一凌，問道：“什麼古怪？”
芸娘就將其中一顆牙齒用鑷子夾了放到燈光之下，然後用一根銀針探入了牙齒凹槽處的一點細小的黑點中。
幾乎是立刻，銀針就整根變得黑了起來。
這根銀針，是藥王谷特製的手法做的，專門用來探查毒物的銀針。
水落石出。
毒，果然是藏在牙齒裡！
芸娘震驚，這毒，難道是當今皇帝給伯爺下的？
還是說下毒的人另有其人？
她忙換了一根銀針去查另外一顆牙齒，銀針亦是立刻就通體烏黑了。
難怪了！
難怪他們怎麼都找不到原因！
原來是中毒。
而且這毒還是藏在老主子牙齒上的！
“去查查這是什麼毒！”楚羿泯滅不定的目光始終盯着兩顆牙齒看，半響，終於扔了一句話出來。
芸娘忙將兩顆牙仔細收好，躬身應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