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堂前貼了榜，阿素起得晚，她到時, 裡三圈外三圈圍的都是人, 阿素擠不進去, 她就在外圍等着, 等人散的差不多了, 才上前看。
果然，被分進了廣業堂，視線往下一瞥, 看到了林鄴的名字，輕嘆了口氣, 這下沒得安生了, 又走到率性堂的榜下, 找陳裕的名字，第一個便是他。
身後傳來陰陽怪氣兒的聲音：“陳裕入了率性堂, 你卻只配呆在廣業堂，小爺就說你配不上他，偏沒有自知之明。”
一聽聲音，阿素就知道是林鄴，回過頭, 故作不知地問：“你在哪堂？”
林鄴一下子紅了臉, 他好像把自己也罵進去了：“你管小爺在哪？”
阿素諷刺道：“林鄴, 你我半斤八兩罷了。”說完, 她慢條斯理地離開了, 往廣業堂去，林鄴吃癟, 恨得牙癢癢，跟在阿素身後，惡狠狠地盯着她背影。
廣業堂
阿素進到堂中，司業坐在上首，她過去問禮：“學生沈素。”
司業打開勘合簿，在阿素名字處印下一個紅圈：“善。”
她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把自己的筆墨擺置好，林鄴跟在阿素身後進來，點完卯後，視線巡了一圈，看到她坐在窗邊，也跟了過去，在她斜後方找了個位置。
學子已齊，鐘聲響
宋司業開始授課，他身量清瘦，頗有風骨：“嶽南書院以儒學爲主，除日常在堂中修習四書五經外，每人須得從禮、樂、射、御、書、數中挑選兩藝進學，今日修習結束，你們便把想要精修的兩藝寫在紙上交予我。”
衆人稱諾。
這堂課是誦讀《尚書》古本，阿素聽得昏昏欲睡，其他人顯然也是，這廣業堂是六堂中級別最低的，大多是來湊人頭，混日子的紈絝，尤其不喜文縐縐的經學科目，態度可想而知。
陽光透窗而入，阿素一下子清醒過來，環顧了一圈，堂內伏案睡過去一大半，宋司業倒十分淡然，像是沒看到這般場景，仍然朗朗誦讀。
阿素也無聊，索性努力靜下心來聽，時不時還往宣紙上記些東西，修習快要結束時，宋司業的視線從書上移開，四下逡巡，最終停在了阿素身上，看她在紙上寫着，頗爲認真。
“沈素，你來答，無稽之言勿聽，弗詢之謀勿庸，是爲何意？”
阿素站起身來，這段她還真聽了，於是娓娓敘來：“常言道，耳聽爲虛，眼見爲實，告誡後人，不可道聽途說，輕信妄言，凡事都要深思熟慮，善於聽取衆人意見，集思廣益。”
雕花窗外的日光落到阿素身上，襯得皮膚白膩，林鄴翹着二郎腿，撇嘴看她，神情不屑。
宋司業連連頷首：“悟性不錯。”
林鄴揚着下頜：“狗屁悟性，照本宣科誰不會啊。”這堂中有不少之前跟着林鄴招貓逗狗的紈絝，一個個拍桌起鬨。
阿素瞥了他一眼，林鄴直直地對上她視線，挑釁地笑，宋司業並未介意林鄴口出狂言，反而問道：“哦？那你認爲何爲悟性不錯？”
林鄴吊兒郎當：“自然是考校沒講過的內容，若是能答上來，那才叫悟性不錯。”
宋司業一臉看戲的表情：“沈素，你可認同他的說法兒？”
阿素點頭，莞爾道：“認同，但沈素悟性差，就不勞司業考校了。”
宋司業眼底閃過笑意：“即是如此，那便多用些功夫，要知道，勤能補拙。”
阿素乖順地應了，然後撫裙坐下，林鄴恨恨地橫她一眼，心中火氣漸漸高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