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攻的時間與炮火準備的時間很緊湊，緊湊到炮彈還沒有來得及往前延伸，信號彈就升空然後士兵們就躍出戰壕排山倒海的朝敵人防線衝去，而且絕大多數都是步兵，坦克不一會兒就被拋在後頭成爲火力掩護單位……
這不是舒爾卡的意思，舒爾卡一般不用這種戰術，甚至在此之前舒爾卡都不知道第51集團軍會採取這種方式衝鋒。
這種衝鋒被蘇聯士兵稱作是“炮火衝鋒”。
所謂的“炮火衝鋒”就是在炮火的掩護中朝敵人衝鋒。
確切的說，是炮火準備還沒結束己方士兵就發起衝鋒。
這麼做有時的確會得到很好的效果，因爲炮火準備還沒結束的時候是敵人最脆弱的時候……敵人還被炮火炸得稀裡糊塗的，大部份還在防炮洞內避炮甚至都不知道對方已經發起衝鋒了。
很明顯，這時候衝鋒就可以在敵人措手不及的情況下一舉衝進敵人戰壕與敵人近身作戰。
而蘇軍又是最喜歡與敵人近身作戰的。
然而，這種戰術的弱點也同樣突出，其中一個就是這時代炮火精度不高，偏離目標幾百米甚至幾公里都是常有的事。
於是，不可避免的會有衝鋒的士兵倒在自己的炮彈下。
就像舒爾卡在望遠鏡裡看到的，衝進濃煙中的蘇軍士兵被一發發炮彈炸上天空，其中甚至還有第82步兵團的士兵……第82步兵團二營也就是“懲戒營”參與了首攻。
“誰下的命令？”舒爾卡咬着牙問了聲。
“什麼？”安德里安卡不明白舒爾卡問的是什麼。
“進攻時間！”舒爾卡說：“誰定的進攻時間？”
“我不知道，舒爾卡同志！”安德里安卡回答。
阿卡季耶維奇插嘴道：“你應該能猜到，部隊裡誰最有權力！”
於是舒爾卡就明白了，是佐洛塔廖夫。
就算不是佐洛塔廖夫，沒有他的點頭也不可能通過這個進攻計劃。
“他們有些東西已經在瞞着你了！”阿卡季耶維奇笑了笑：“看來是我們害了你，舒爾卡！抱歉！”
阿卡季耶維奇嘴裡雖然說抱歉，但表情上卻一點都沒有“抱歉”的意思。
舒爾卡明白阿卡季耶維奇說的是什麼意思。
佐洛塔廖夫之所以會有什麼計劃瞞着舒爾卡，是因爲舒爾卡跟內務部的人走得太近而弱化了政治部或者也可以說是赫魯曉夫對舒爾卡的信任……軍隊畢竟還是在政治部的指揮和領導之下，所以直接就影響到了作戰計劃的制定。
舒爾卡甚至還明白，這其實就是政治部和內務部在暗暗較勁：內務部可以在斯大林格勒利用間諜“勸降”第6集團軍的話，政治部當然不會讓內務部把所有功勞全佔去，於是就想辦法插手並希望能在戰場上有所建樹。
甚至這也可以說是對舒爾卡的一個小警告。
但舒爾卡卻不管這些，他舉起望遠鏡朝戰場望了望，然後就下令道：“把部隊撤回來！”
“可是舒爾卡同志……”
“撤回來！”舒爾卡打斷了安德里安卡的話：“馬上！”
“是！”安德里安卡應聲，然後就把命令傳了下去。
舒爾卡這舉動讓阿卡季耶維奇都有些意外。
“舒爾卡，你要考慮下後果！”阿卡季耶維奇說：“這是臨陣退縮！”
“沒什麼好考慮的！”舒爾卡回答：“我不會讓部下上去送死！”
“那麼你就更不能這麼做！”阿卡季耶維奇趕忙阻止道：“如果你判斷部隊無法突破敵人防線的話……你知道會發生什麼，他們會把所有過錯都推到你身上！”
這是蘇軍指揮官常乾的事，尤其此時舒爾卡還的確在衝鋒的時候將部隊撤下來……於是就可以說：“這次衝鋒之所以失敗，就是因爲這些部隊臨陣退縮！”
舒爾卡沒有改變自己的決定，他只反問一句：“那麼，阿卡季耶維奇同志，你的意思是讓我的部下就這樣死在敵人手下？”
“這是戰爭，不是嗎？”阿卡季耶維奇勸道：“你應該多想想你自己……”
“夠了，阿卡季耶維奇同志！”舒爾卡打斷了他的話：“我相信我比你更懂戰爭！”
這時戰場果然就出現了變化。
蘇軍雖然成功的通過“炮火衝鋒”衝進德軍的戰壕並與德軍近身作戰，但很快德軍就組織起了第二道防線……德軍不是剛上戰場的新兵，並且蘇軍在戰場上也不是頭一回使用“炮火衝鋒”，他們當然知道對付“炮火衝鋒”的方法：暫時放棄被敵人滲透進入混戰的陣地，在其後組織起另一道防線，然後不管是自己人還是敵人，只要衝向這道防線都格殺勿論。
而蘇軍則因爲步兵在前坦克在後，於是幾乎沒有任何防護，只能用血肉衝向敵人的子彈，毫無疑問的成片成片倒在德軍的槍下……直到這時蘇軍坦克才跚跚來遲，但它們因爲失去步兵的有效協同和配合很快就成爲德軍反坦克的目標一輛輛被炸成火球。
“舒爾卡同志！”安德里安卡貓着腰跑到舒爾卡身邊，說道：“二營撤回來了！”
“很好！”舒爾卡點了點頭。
二營是懲戒營。
如果是瓦列裡的一營，或許舒爾卡還會讓它們繼續打下去，畢竟部隊中有“軍令如山”這東西，尤其在戰鬥中違抗軍令把部隊撤下來這是公然打指揮官的臉。
但“懲戒營”……他們雖然到現在已經成爲正常部隊，但因爲之前有過“懲戒營”的經歷所以絕大多數人的心理都很脆弱。
這裡所說的脆弱並不是害怕打仗，而是害怕再次被當作炮灰犧牲。
如果是這樣，那麼成爲正常部隊又有什麼意義？還不是一樣會被當作炮灰犧牲？
於是，這就關係到整個“懲戒營”以及後續“懲戒營”士兵對“轉正”是否有信心的問題。
因此，舒爾卡就算冒着與佐洛塔廖夫翻臉甚至被治罪的風險，也要把“懲戒營”救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