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有什麼不順利的話，那就是舒爾卡暈船……這不能怪舒爾卡，他從沒有坐過這樣的船。
在他的印像裡，坐船應該是有個小隔間裡頭有牀什麼的，雖然要求不高，但裡頭至少要有個座位能讓人坐吧。
但事實卻證明舒爾卡想多了。
士兵們進入的是船艙底層，就像電影裡拍的偷渡場景一樣，還沒走進去就能聞到一股難聞的臭味。
這時舒爾卡就有些後悔了。
“我們真要走到裡面去嗎？”舒爾卡問。
“難道不要嗎？”部下疑惑的望向舒爾卡。
舒爾卡這才意識到自己是連長，部下們唯自己馬首是瞻……他現在似乎還沒有習慣這個職務。
“舒爾卡！”在後頭的加夫裡洛夫少校大聲命令：“繼續前進，你們把船艙堵上了……抓緊時間！”
是的，的確需要抓緊時間，因爲這關係到整支船隊的安全。
於是舒爾卡只能硬着頭皮下令：“服從命令，進去！”
舒爾卡心想，戰場那屍山血海自己都走過來了，難道還會怕一個船艙？
但很快舒爾卡就意識到自己錯了，這是一個比戰場還要可怕的地方：黑暗、潮溼，空氣混雜着各種氣味，海水、糞便、汗臭、嘔吐物……
演員抱怨道：“我一刻也無法在這裡呆下去！”
“那麼還能怎麼辦呢？”老兵說：“游到克里米亞？那可是200公里遠！”
“我們能到甲板上透透氣嗎？”舒爾卡問。
“不，舒爾卡同志！”營長韋尼亞科夫回答。
“爲什麼？”
“因爲！”韋尼亞科夫從髒水裡撈出一條纜繩塞到舒爾卡手裡，說：“你可能會掉進海里，那裡你就真要游到克里米亞了！”
然後舒爾卡很快就明白韋尼亞科夫說的是什麼意思了，因爲一出海船身就劇烈搖晃起來……雖然黑海內陸海風浪不大，但在風雨天氣依舊讓人無法承受。
唯一讓舒爾卡感到些許安慰的是，他懷裡還揣着那瓶伏特加。
舒爾卡的第一反應就是把這瓶酒全灌下肚去讓自己醉一場，這樣一覺醒來就到達目的地了。
但這顯然是個奢望……舒爾卡纔剛喝了幾口，周圍的黑暗中就一雙雙明亮的眼睛盯着自己，確切的說是盯着舒爾卡手裡的伏特加，就像一羣餓狼盯着一隻小羊羔似的。
無奈，舒爾卡只能把酒貢獻了出去。
否則，舒爾卡相信他們很快就會把自己生吞活剝了，哪怕他是他們的連長。
結果就是，舒爾卡在船上吐得死去活來的，最後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幾乎是被部下擡下去的。
戰士們幾乎是一下船就被裝進了火車，連克里米亞的樣子都沒有看清楚。
火車有25節車廂，車廂間相連有窗戶的那種，舒爾卡認爲這是把民用車廂臨時改成了軍用。而且已經使用一段時間了，這可以從車廂的彈洞、破碎的玻璃以及隱約可見的血跡可以看得出來。
wωω•Tтkā n•CO 如果說有什麼不一樣的話，那就是前方緊挨着火車頭的一節指揮車，另外還有前後各有一節安裝了高射炮的平板車，這顯然是爲了對付敵人空軍的。
但是誰都知道，如果有敵人飛機轟炸，那高射炮能起到的作用只是讓飛行員有點緊張而已然後快速投彈而已，有經驗的敵人飛行員甚至不會理會這些。
坐上了火車之後舒爾卡才感覺好了些，雖然火車裡也同樣擁擠，但比起船艙已宛如天堂了，尤其是在火車開動不久後他們把早餐發了下來……乾硬的黑麪包，一點糖，幾個魚乾還有一點馬合煙。
演員馬上就歡呼了起來，然後迫不及待的用舊報紙捲起了馬合煙，他激動得甚至連手都在發抖，也不知道是火車的搖晃和還是舒爾卡的錯覺。
“嚐嚐這個！”老兵一邊咬着魚乾一邊朝舒爾卡揚了揚頭：“它可能會讓你感覺好些！”
“謝謝！”舒爾卡說，然後從魚乾中撿起了一根，看了看就塞進嘴裡。
味道的確不錯，酥脆爽口，就像油鍋裡炸過一樣。
“這是克里米亞的特產！”老兵介紹道：“就像你看到的，克里米亞三面環海隨時都可以撈到許多魚，他們會把吃不完的魚放到火上烘烤，因爲這樣可以保存更久！也就是我們正在吃的……”
舒爾卡又撿了一根塞進嘴裡，然後感覺胃口好了些，也有了點力氣。
“你怎麼知道這些的？”舒爾卡一邊嚼着魚乾一邊問。
“因爲這裡是我的故鄉！”老兵回答：“阿盧什塔，距離這隻有十幾公里！”
剛纔還喧鬧的士兵們聽到這話不由沉默了，有人帶着複雜的眼神望了望老兵，有人朝老兵點點頭，更多的則是沉默不語想着自己的心事。
舒爾卡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戰士們離開家都有一段時間了，包括來自基輔的列昂耶夫一衆新兵。
他們其實很想家，尤其是在這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犧牲的戰場，確切的說，是行軍、打仗、再行軍再打仗。
他們沒說出來，因爲這有可能會被認爲是某種懦弱……因爲想家會帶來一個消極的後果，就是不顧一切的拋下這裡回家。
這種行爲的另一個解釋就是：逃兵！
然後會有什麼結果就不用多說了。
但是，許多東西硬要藏在心裡就越是會憋得慌，而且往往只需要一點引子就能將這些壓抑在心裡東西引爆。
老兵剛纔說的那番話就是一個引子……家鄉近在咫尺但他卻無法回去看看。
副指導員在這時候就抓住機會對戰士們做了一番思想工作：“同志們，我們此行是去守衛莫斯科！你們知道的，莫斯科是我們的首都，只有守住它才能保證祖國的安全，進而就是我們家鄉和親人的安全……”
但這時候的戰士們大多都沒聽副指導員說的這些。
雖然副指導員說的有道理，但如果讓戰士們自己選擇的話，舒爾卡相信他們寧願選擇回家與家人呆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