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琦知道交流有很多種，人與人的交流，人與動物的交流，人與機器的交流。
而他們現在遇到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交流形勢-—人類和另一種智慧生物的交流！
人類身爲地球上唯一一種智慧生物，此前對這一方面完全沒有任何經驗可以參考。
他曾經以爲脫離了語言，可以用意念去和瓦拉生物溝通。
但通過和霍夫曼做了幾個實驗後，他發現自己完全被那些影視作品誤導了！
交流。
很簡單的兩個字，無時無刻都在有人類生存的地方發生。
但深究其根源，卻發現其涵蓋了無數領域！這裡面有哲學，邏輯學，語言學，社會學，生物學，遺傳學。。。等等等等！
有人也許會覺得奇怪，動物之間也有交流，這應該是不是一件很複雜的事情纔對。
事實上，動物間的交流和智慧生物間的交流有很大不同。動物間的交流靠的是信號，而智慧生物交流靠的是信息。
處理信號很容易，就好比紅燈停，綠燈行。接受到信號，然後做出反應。
可處理信息就要複雜很多了！
信息處理簡稱IP即Information Processing，現代主流觀點認爲，人腦的運作機制和計算機類似。
馮諾依曼構架下的計算機正是參考了人類的生理特徵而設計出來的，計算機由運算器、控制器、存儲器、輸入設備、輸出設備五個部分組成。在人的身體裡，大腦扮演了運算器、控制器、存儲器的角色，而輸入輸出設備則由五官和四肢負責。
當人類接受到一段信息的時候，往往不會立即做出反應，而是對信息中的內容做出判斷。
因爲信息中包含的內容和信號不同。
信號只表達單一的意思，比如吃！跑！睡！
而信息中往往包含了複數的含義，最基礎的比如我要吃！我要跑！我要睡！
這看起來沒什麼區別，但其實這已經涉及到了人和普通生物的兩大本質區別。
即自我認知和語言！
自我認知（self-cognition）指的是對自己的洞察和理解，包括自我觀察，自我評價和自我反思。
人類科學家蓋洛普戈登在1970年提出的鏡子實驗（觀察動物能不能認出鏡子中的自己）被廣泛用於檢測動物的自我認知。
但這個實驗只能證明那些通過鏡子實驗的動物（所有類人猿種，獼猴，瓶鼻海豚，逆戟鯨，大象，和歐洲喜鵲）具有自我觀察的能力。
離真正的自我認知還相差甚遠。
張琦覺得有了自我認知正是人類發展出複雜思維能力的一個基礎前提。
“我”這個概念，開創了分類這種思維模式，“我”是一類，其他世間萬物是一類。
而世間萬物中又可分爲吃的，穿的，玩的，危險的，有用的。。。等等不同的概念。
但是人類的大腦的記憶模式又不支持複雜的純圖像記憶！
大家可以隨便找個簡單的每天都能接觸到的事物，比如你家裡每天吃飯的飯碗。你能在看不到它的情況下把它分毫不差地畫出來麼？答案肯定是否定！再牛逼的畫家都做不到這一點！
所以人腦的記憶模式中對應的那個碗應該是這樣的，我，家裡，桌上，我的，碗。
可這是一個十分複雜的概念，如果沒有語言做出限定，我們要如何去表述這個碗？
即使把我吃飯的照片完完整整拍下來，同時具備“我”這個要素和“碗”這個要素。可誰又知道照片表述的主角是“碗”？
這個例子可能偏向於證明人類大腦不支持複雜的純圖像記憶。
可以再開一例。
20萬年前，人類的祖先智人和尼安德特人同時生活在亞歐大陸廣袤的土地上。
然而，到了3.5萬年前，尼安德特人滅亡了！
在生存競賽裡，他們輸給了我們的祖先！
這是令無數科學家疑惑的未解之謎。
尼安德特人比智人更爲強壯，腦容量也更大。從達爾文的適者生存理論來看，尼安德特人才應該是人生贏家纔對！
有一項研究也許能對這場關係着人類命運的競賽帶來某些啓示。
美國佛羅里達大西洋大學人類學家羅伯特·麥卡錫負責的科研小組以法國出土的5萬年前尼安德特人化石爲模版，構建發聲器官模型，用電腦合成器模擬出他們的元音“e”發音。
模擬結果發現，尼安德特人的發音中沒有長元音。
麥卡錫說，尼安德特人的發音和現代人有很大差異，他們無法區分長元音和短元音，而這是現代語言的基礎。
簡而言之，他們很可能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語句。
試想一下，五萬年前的某一天，當尼安德特人和智人相逢在萊茵河畔幽暗的黑森林裡，大戰一觸即發！
“嗷~~”
一聲怒吼後，尼安德特人手持打磨得異常尖利的由挪威雲杉木磨製而成的舍寧根矛，直直地衝向它們的近親。
智人方面，看到這羣身披獸皮凶神惡煞般的敵人衝來，也並不慌張。
他們因爲進化出了語言能力，可以組織起比尼安德特人更加龐大的部落，因此人數上智人是佔優的。
領頭的首領大致測算了一下雙方的距離，對着身邊的戰士吼道：
“投矛，發射！”
聽到命令，智人們同時甩動手臂，數十支骨頭磨成的箭矢從一種被後人稱爲Atlatl投矛器的武器上發射出去。
這一輪攻擊令尼安德特部落損失慘重，他們剩餘的戰士紅着眼睛繼續向前衝鋒。
可是他們的對手並不打算給他們近身肉搏的機會。
“後退，後退，重新發射！”經驗豐富的頭領再次命令道。
智人們在跑動中完成了給投矛器加裝箭矢的工作，又一輪箭雨呼嘯而至。。。
這只是數萬年前的一個剪影。
智人戰勝尼安德特人有着各個方面的原因。
比如尼安德特人在饑荒時有同類相食的習俗。智人的妊娠期只有七個月，而尼安德特人的妊娠期可能長達十一至十二個月等等。
但是語言的確爲智人在這場生存競賽中勝出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