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252：俗世技藝：拾糞郎
“兵器傳說圖典排名第七——九天玄黃塔。”
聽到這個名字，林北玄心臟不自覺跳動了一下，某種塵封的記憶彷彿從心中甦醒。
恍惚間，他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座小塔的虛影。
這小塔在虛空中緩緩旋轉着，每層塔身間都圍繞着淡淡的玄黃之氣，宛若數條金龍在遊蕩咆哮。
“九天玄黃塔…”
“我腦海中爲何會出現這個景象？”
林北玄眼神瞬間一凝，身上不由自主散發出危險的氣息。
展侯偷偷看了林北玄一眼，粗壯的胳膊皮膚上立即泛起一陣雞皮疙瘩。
我該不會是說錯話了吧？
他內心想着，連忙開口說道：“我還知道這件東西的大致所在範圍，應該就在羅州中境內。”
“聽說當時那地師沒能續上龍脈，爲了掩蓋天機，就將九天玄黃塔當做鎮物存放在某個地方。”
“我已經將我知道的全部都告訴你了，還請大人放我一命。”
展侯顫顫巍巍地趴在地上，向林北玄磕了幾個頭。
期間他還悄悄又掃了一眼周哲那具無頭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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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這麼久屍身都沒有虛化，看來是真的死了。
他怎麼也沒想到他們纔剛從餓死鬼手上逃出來，轉眼就落到了一個更兇的人手裡，早知道還不如死在那白骨林裡面，好歹還能復活，再嚴重點也不過多死幾次。
可在眼前這人身邊，是真的會死的。
難怪官方時不時就會發消息說俗世子復活的手段並不是你能在俗世無法無天的底氣。
因爲俗世裡有太多能人異士和術法門道，想要真正搞死俗世子的手段不是沒有。
更不提那些高高在上的俗神人仙了，隨便動動手指頭就能把人的靈魂拘禁抹殺。
展侯現在真的後悔了，他就不該受利益誘惑接下這趟。
好好在幾個沒人管的地界倒賣血祭人孩不好嘛。
可惜現在再怎麼後悔都沒用了，周哲那死不瞑目的樣子歷歷在目，讓他升不起半點反抗的心思。
“呼……”
林北玄長吐了口氣，暫時驅散腦海中的雜念。
關於九天玄黃塔爲何會出現在他腦海裡他已經大致猜了出來，
多半是跟那陸成江的傳承有關。
當時那遺骨可不光是提升了他的命格，還傳輸了許多東西進他腦子裡。
現在他暫時還不想去接觸這些。
林北玄目光重新落到了展侯身上。
“你這些信息讓我理清了不少思緒，多謝。”
“不敢，只要大人能放過我就好。”展侯臉上掛起諂媚的笑容。
林北玄點了點頭：“放心，我不會殺你的，我這人說話算話。”
展侯聞言更加高興，連續朝林北玄磕了幾個頭，將小人的形象展現的淋漓盡致。
林北玄沒再看他，只是朝身邊張了張手。
一名陰兵會意，立馬拿出一張帶着血跡的山羊皮出來遞到了林北玄手上。
“我說過不會殺你，但不代表我不會對你施以懲罰。”
“當個畜生贖罪吧！”
說完，林北玄便在展侯瞪大的雙眼中將山羊皮蓋在了展侯身上。
造畜術算是林北玄在俗世裡第一次正兒八經學習的術法，別說他還挺有天賦，經常被狗皮道人誇讚。
山羊皮蓋在展侯身上，甚至都不需要用到滾水灌澆，便如同植物紮根般長在了展侯身上，扯都扯不下來。
比起狗皮道人，林北玄的造畜術更加簡潔，沒有那麼多祭奠儀式，主打的就是一個乾淨利落。
“喜歡販賣人口，以小兒血祭？”
林北玄嘴角揚起一個詭異的微笑，迅速將造畜法決在心中默唸了一遍，手指點在展侯眉心。
“法成！”
“咩，咩……”展侯想要開口說話，最後發出的聲音卻變成了咩咩的羊喚聲。
他粗壯的身體被山羊皮緊緊的包裹住，那顆山羊腦袋骨骼被掏空，像是頭套般套在了展侯的頭上。
見到這一幕，林北玄絲毫沒有憐憫之意，順便還在廢墟里找了根繩子拴在裡‘山羊’的脖子上。
等烏獲等人回來時，就看到林北玄修長的身姿在夜風中挺立，一頭灰髮，黑長血袍飄蕩，手裡牽着一隻流淚的山羊站在一片廢墟當中。
“將軍，這是…？”
烏獲看着一旁無頭的屍體，以及林北玄腳邊那不停擺頭流淚的山羊，彷彿明白了什麼。
林北玄輕聲一笑，將拴山羊的繩子遞給烏獲。
“我開始有點喜歡狗道長的造畜之術了。”
“……”
烏獲聞言，嘴角明顯抽搐了一下，接過繩子，將山羊牽走。
在經過身後一衆異人時停下腳步，忍不住提點說道：“這山羊不是糧食，不能殺來吃。”
異人們紛紛將目光落在山羊身上，裹在羊皮內的展侯渾身打了個激靈，這些目光帶給他的感覺是好熟悉。
就像是他們看向那些被他們誘騙抓來，關在籠子裡的孩子一般。
對方眼裡的豬狗。
只是現在身份替換過來了，成爲豬狗的那個人……是他。
山羊眼角不停滾落着淚水，悽慘的叫着，似在啼哭，在夜間傳的極遠。
……
……
現世。
程好從宿舍裡的牀上醒來，一抹眼角，全是淚水。
他掃了一眼空蕩蕩的宿舍，原本的四人寢室，如今只剩下他一人。
莫名的孤寂感涌上心頭。
“唉！！”
“終究是我一個人扛下了所有！”
程好爬下牀，來到陽臺的洗漱池前，看着鏡子裡面略顯消瘦的臉頰，又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這聲嘆息來自那位俗世中的娘子。
儘管現在他跟在這位娘子身邊不用再擔心什麼別的危險，但最大的危險就是他的娘子。
脾氣好時不搭理他，脾氣不好時就在他身上咬一口，雖然不會死，但時常要忍受貧血的煩惱，動不動就暈過去。
長此以往下來，搞得他現世的精神都有些恍惚了，總覺得自己貧血，走路都在打飄，同班同學還以爲他那啥多了。
“這麼下去不是個辦法！”
程好摸着下巴沉思起來，他要改變這個現狀，最起碼也得重振夫綱才行。
好讓那旱魃娘們知道。
他不是可以隨隨便便就能拿來當血源的移動血包。
這兩天他逛了不少兩界交流羣，發現最實際的辦法就是讓自己強大起來。
只有自身強大才能壓服一切。
俗世裡他被旱魃娘們保護的太好了，總讓他感覺自己像是在吃軟飯，這樣下去不行。
可俗世裡那些門門道道他又接觸不到，身邊跟着個旱魃，壓根沒辦法融入正常的俗世社會當中去。
最後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從學校那些任課老師裡下手。
人家都是把俗世裡學到的手段拿到現世來用，他反其道而行之，豈不是美哉？
程好眼神漸漸明亮，興奮的掏出手機給林北玄打了過去。
林北玄這時也剛好從俗世裡歸來，剛到店裡盤了會兒賬，就收到了程好的電話。
“老林，今天是大課，你不會還打算繼續曠課吧？”
林北玄聞言無奈，放下手中的賬本，揉了揉眉心。
好像自從黃石村被官方懸賞後，他就很少去上課了，經常性請假，再這樣下去學校領導估計都會有意見。
“你幫我佔個位置，我晚點過來。”
“行，沒問題。”
掛掉電話，林北玄看了一眼店內。
如今古董店蒸蒸日上，每天的營業額都非常可觀，以至於經常需要補充貨物。
此時他內心升起了一個想法，覺得自己不應該只專注於能掩蓋俗世氣息的古董這一塊。
憑藉紫玉葫蘆，他完全可以把一些俗世裡的材料拿到現世來賣。
這樣一來，渠道不就寬多了嘛，今後也不會太限制於柳家供貨。
想到這兒，林北玄不由回憶起一位自己的老貨商。
無常-諸葛清。
都過了這麼久，他們那兒應該積攢了不少東西吧？
林北玄翻出之前兩人加的聯繫方式打了過去。
“喂。”
電話那頭傳來的人聲有些虛弱，彷彿受了什麼重傷。
林北玄挑了挑眉：“諸葛兄還記得我嗎？”
“記得。”諸葛清的聲音依舊給人的感覺有氣無力。
林北玄雖然心裡好奇，卻沒在這上面展開話題詢問，兩人的關係還沒到那種地步。
他直接了當道：“我這邊目前想要開展些新業務，打算在現世裡出手俗世物件，諸葛兄弟要是有些閒置材料的話可以放到我這裡來賣，價格絕對公道。”
“……”
電話那頭沉默了會，才緩緩響起諸葛清的聲音。
“我這邊倒是有不少東西，不過現在多是些不值錢的玩意兒，這些也收嗎？”
林北玄想了想：“可以先鑑定一番，只要不是太差的話我都會收。”
“好，我會安排人帶過去。”諸葛清說道：“對了，你那裡有沒有俗世裡的靈藥？”
“靈藥……倒是有一些，看你具體需要什麼。”
林北玄記得自己百納袋裡雜七雜八裝了很多東西，除了那八岐黑爺自己的私貨外，這段時間他也摸了不少屍，全都一股腦裝在裡面。
什麼武器裝備，靈藥符隸之類的差不多將百納袋塞滿了。
也多虧劫了那周先生，讓他再度獲得一個百納袋，這才又有了新袋子。
“希望以後多遇見這類人，既能送東西上門，殺了還沒有什麼心理負擔。”
林北玄正想着，就聽到電話裡諸葛清咳嗽兩聲，回道：“治療內傷的藥，年份越高越好。”
“應該有吧，我對這些不清楚，沒受過什麼太嚴重的傷。”
諸葛清話語停頓片刻：“多謝，我明天親自過去一趟。”
“嗯。”
掛斷電話，林北玄看着身邊古鏡中自己灰白的頭髮，聳了聳肩，有些自嘲道：“是沒受過太嚴重的傷，能恢復的都恢復了，現在只剩下不能恢復的！”
關了古董店的大門，林北玄走到陽光底下。
溫暖的陽光照在他身上，讓他感到一種久違的舒適。
現世，俗世……感覺二十四小時都在忙碌着，人的精神根本無法好好休息。
餓死鬼，九天玄黃塔，歷朝地師，現世官方，二生門……
身處着夾縫之間，總讓人忍不住想的多些。
隨着壽命被縮短，好像內心想法都變得蒼老了不少。
林北玄走在去往大教室的路上，周圍路過的人目光總會不由自主的落到他身上。
主要是那一頭灰髮太顯眼了，理髮店都染不出這種效果，配上林北玄的長相，回頭率直接拉滿。
這點在林北玄到達大教室後更加明顯，原本嘈雜的討論聲在他進門後瞬間減弱不少，所有人的目光幾乎同時轉向他。
坐在講臺上，早早便等在這裡敲翹着二郎腿的講師在看到林北玄後，也是忍不住微微眯起眼睛。
“俗世化嚴重的象徵？”
朱翎內心詫異，隨即拿起一旁講臺上的資料翻了起來，直至翻到帶有林北玄照片和信息的一頁才停下來。
他的目光着重放在林北玄登記進入俗世的時間上。
“兩個月前就進了俗世，對於一些資質運氣不好的俗世子來說，倒也差不多是開始俗世化的階段了。”
想到這裡，朱翎心中升起的那股異樣感覺又降了下來。
林北玄剛一進來時他還以爲是某位大佬呢，看來是他想多了，只是給人的感覺特殊罷了。
“老林，這裡！”程好朝林北玄招了招手。
林北玄掃了教室裡的學生一眼，走到程好身邊坐下。
在他坐下的那一刻，上課鈴聲剛好敲響。
朱翎收起了閒散的狀態，從椅子上站起來，目光環視教室內一衆新生代俗世子。
“大家都是俗世子，我也就不再做什麼無必要的介紹，直接進入正題吧。”
“現在這個階段想來你們對俗世都已經熟悉了，能生存下去，不至於不懂規矩莫名其妙招惹到邪祟被殺。”
“現在這個階段，你們最渴望的應該是學幾手護身的術法門道吧？”
朱翎這話出口，教室裡頓時響起一片附和聲。
林北玄看向身旁大吼着是，一副激動模樣的程好。
“你不是有你家娘子護着嘛，幹嘛還要這麼激動？”
程好瞥了眼林北玄：“你不懂夫綱不振的痛苦，我不怪你，只有實力纔是王道。”
“你最後一句我倒是挺認同的。”林北玄點了點頭。
俗世就是這樣一個世界，有些弱肉強食，單純普通人很難在俗世裡活下去，總得和奇奇怪怪的東西沾邊。
而對於程好這些新生代俗世子來說，最艱難的，就是入門。
俗世雖然門道千萬，卻也不是那麼好入門的，有些人連生存都困難，就別說攢錢學手藝了，沒有哪家師傅願意無緣無故教你。
“啪！”
“所以，有沒有願意學我這門撿糞的手藝？願意的留下，不願意的可以離開等下次其他老師教授。”
“畢竟，我這行挺髒的。”
朱翎手掌拍在黑板上，嘴角掛着一縷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