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107：新仇舊恨一起算
“你就是之前派人來喊我去見你的八岐黑爺？”
漠然平淡的嗓音驟然在場間響起，所有人都不由扭頭看向那聲音傳來處，就見在陰暗深處，只有半點星光點綴的巷子口，徐徐微光灑出，一個穿着粗布麻衣，腰間掛着灰撲布袋的少年緩緩走了出來。
少年微微偏頭，雙目平靜的望着正氣勢大盛的石柳仙家幾人。
他的目光掃過那些身體如破碎瓷瓶，卻依然被柳仙操控的屍體，忍不住輕蔑一笑。
“頭一次知道出馬仙降在一堆爛肉上的，真是稀了個奇。”
林北玄抱胸而立，絲毫不顧及八岐黑爺那越來越陰沉的臉。
而在柳仙附身的那十幾具屍體中，其中一具尖着聲音喊了出來，赫然是被林北玄打跑過一次的聶阿婆。
“黑爺，就是他，那個黃仙請來的幫手。”
“喲，沒想到竟然還有熟人，所以說你們這羣仙家就是好，只要自己扯的快，弟子死了半點危險不沾，拿着最多的香火，做最清閒的事兒。”林北玄嘖嘖嘆道。
八岐黑爺蛇眼微微眯起，他們在與黃仙鬥法之前便安排了兩名族中刺客盯着對方，不求擊殺，只求能拖住片刻，沒想到還是讓對方過來了。
不過沒關係，柳仙大勢已成，哪裡會是眼前這尚未開府的小子能攪和的。
“本來想着等滅了這羣皮子再來找你算賬，這麼着急趕來是送死嗎？”
八岐黑爺眼神陰毒，三雙蛇眼同時盯着林北玄，淡淡綠意泛起，便想將林北玄拖入幻境之中。
到了如今這地步，沒誰會跟你撂上幾句狠話纔開打，攻擊猝然間發出，令人防不勝防。
九姑奶奶眉眼微凝，正要前去解救林北玄，然而還沒等她動身，林北玄只是輕易掙扎兩下就掙脫開八岐黑爺施展的幻境。
命格-殺星降世似乎針對精神幻境一類的攻擊有着強大的抵抗能力，當八岐黑爺施展能力後，林北玄只覺自己精神中剛有莫名黑霧升起，就瞬間被眉宇間的凶煞之氣衝散。
這凶煞之氣宛若一頭霸道無比的黑蛟，不允許任何其他生物的意識進入自己的領地。
林北玄掙脫幻境後心中也是一驚，暗道自己有些大意。
同時，他發現命格似乎不止是面板上提示的信息那麼簡單，還有着更深層次的門道等待他挖掘。
連稀有藍色品質的物品和能力都擁有被動成長能力，命格作爲根本，不可能只是表面上增幅自己身體各項數據那麼簡單。
搞清楚這個原理，林北玄對八岐黑爺露出嘲諷的笑容。
“黑爺的手段似乎不怎麼樣。”
“……”
八岐黑爺略微沉默，其中一顆蛇頭嘴角裂開，吐出猩紅蛇信。
它發怒了。
不等它開口，降臨在幾具屍體身上的柳仙便衝了出來，聶阿婆一馬當先，其餘幾個流線跟在身後。
“黑爺你去解決那隻黃皮子，這人類交給我們。”
八岐黑爺默默點頭，目光重新轉向九姑奶奶。
“就算有人來救你，你依然逃不掉。”
此次它抱着必殺對方的決心而來，這關乎到柳仙日後在安樂縣的香火地位，必須趁早將九姑奶奶這個大患剷除。
甚至，它已經做好了與對方同歸於盡的打算。
“那你就來啊。”九姑奶奶此時臉上也流露出野獸纔有的兇狠。
沈婷淼毫不猶豫一腳踢起環首大刀，單手握住刀柄，身隨刀走，陰鬼環繞在她身側，直撲石三爺。
雙方停下不過片刻的功夫，此刻殺機再起，都不再有任何隱藏，出手即是全力。
在這片混亂的俗世大地上，萬物都在爭，爭那虛無縹緲的香火，爭那獨留自保之地，爭那人神共主之位。
這裡已是俗世紛爭開始的縮影。
林北玄看着朝自己衝來的各大柳仙，心中沒有絲毫懼意，他死亡後並不會真的死，但不代表他可以任由自己死亡，此時這番場景，像極了他獨坐在阮家門前時的景象，可他卻從未怕過。
驚鬼堂順勢滑落手中，食指扣住，濃郁的刑罰陰氣頓時噴涌而出。
這些刑罰陰氣蔓延在林北玄身上，逐漸化成一道道詭異紋路陷進皮膚裡，他的膚色變得蒼白，冰冷，陰氣在撕咬他的內臟，然而心跳卻在不停加快，竅穴內所熔鍊的四柱氣如浪濤般席捲流動起來。
柳仙聶阿婆自操控的屍體身後凝聚而出，青鱗黑髯，頭型三角，張大嘴便朝林北玄噴出一縷毒霧。
嬰靈自林北玄布袋中鑽出迎了上去，眼睛瞪的渾圓，張開嘴猛地將毒霧全部吸入腹中，隨後大哭出聲。
嬰靈天賦手段，嬰哭！
嬰兒撕心裂肺的泣聲影響四周，所有衝過來的柳仙速度全都一滯，彷彿陷入到某種沼澤之中。
同一時刻，林北玄腦海中面板出現提示。
【你遭遇特殊目標：柳仙-聶阿婆。】
【你與柳仙-聶阿婆接觸並對抗，成功從對方身上獲得50歲幣。】
【你遭遇特殊目標：柳仙-黑眉錦。】
【你遭遇特殊目標：柳仙-華遊生。】
……
一道道提示響起，這個場景何其相似，可此時的林北玄已經不再像最開始那樣毫無反抗之力，只能依靠驚鬼堂帶來的陰氣威懾邪祟，現在的他，即使沒有驚鬼堂也擁有自保能力。
林北玄一步踏出，伸手猛地抓住身邊一隻襲來的柳仙，巨大力道直接將對方拉扯過來，刑罰陰氣瞬間撲將過去，就聽那隻柳仙本體再也忍受不住刑罰陰氣那股炙熱的灼燒感，發出悽慘的哀嚎。
“嘶啊…”
林北玄再次祭出地公法，口袋中孫考邑香灰引動出一縷氣絲被他抓住，屬於黃石村地公的力量在猶豫片刻後，向他手心匯聚而來。
“諸邪勿侵，寶劍壓祟！”
霎時間，金黃色的劍光從林北玄手心亮起，威嚴浩大的氣勢朝那隻向他襲來的柳仙壓去。
劍光經過，沒有血液噴濺而出的畫面，只是平靜地從柳仙身上一閃而逝，沒有絲毫阻礙，甚至連那具破碎的屍體都是完整的。
然而下一秒，柳仙連同那具屍體皆被齊腰而斬。
“噗通…”
四截屍體從空中墜落，兩截是破碎人屍，而另外兩半則是柳仙的屍體。
【你擊殺了柳仙-華遊生，成功超度對方，獲得50歲幣。】
【你擊殺了柳仙，可獲得柳仙死後掉落遺物-蛇蛻軀殼。】
【蛇蛻軀殼：俗世蛇精妖怪每經歷一次蛻皮，實力便會增長一分，毒蛇越毒，蟒蛇越大，其中蘊含了少量蛟龍血脈，是製作秘藥的稀有原料。】
林北玄望向地上那具柳仙屍體，便見其身下有一層自然泛起的蛻皮，呈現灰黃透明的顏色。
只是現在不是拾取的時候，林北玄只是看上一眼便離開，揚起驚鬼堂朝衝到自己面前的聶阿婆拍去，同時口中冰冷念道。
“沒想到這麼快就見面了，正好新仇舊恨一起算。”
聶阿婆沒想到林北玄竟然如此輕易地就斬殺一名同族柳仙，對林北玄的實力認知又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此人實力起伏不定，看似尚未開府，卻有着比肩趕山人的怪力，且門道多變，最重要的是他手中那塊詭異的驚堂木，竟讓我有種莫名心悸的感覺。”
聶阿婆心中暗暗震驚，不敢迎上驚鬼堂的鋒芒，身軀一扭便欲順着纏上林北玄的手臂。
它口中唸誦着令人聽不懂的詭異音節，聽後便會讓對方四肢突然開始痠軟，如果不盡快屏蔽掉聲音，沒多久心臟就會在毫無察覺下融化成血水，令人防不勝防，許多黃仙出馬弟子便是在它這番能力之下死去。
林北玄聽着耳邊傳來的悠悠唸誦之音，眉頭頓時緊皺，感覺自己心跳突然加快，隱隱生出不詳感。
“給我閉上你的鳥嘴。”
在他看來，想要解決這種問題，只需要解決點始作俑者就行。
就在聶阿婆驅身的蛇影即將纏上他手臂之際，林北玄大手一揮，便將蛇影摔了出去，而另外幾具衝到他面前的碎屍則被他兩腳踢的重新碎在地上。
七八隻柳仙在此刻顯出真身，全都是一條條大小不一的人形蛇蟒，上半身是人的形態，下半身和頭顱則是各種不同蛇的樣貌，就像是尚未尚未徹底化爲人軀的獸人。
此時它們冰冷豎瞳注視着林北玄，蛇信時不時吐露，大股大股的綠色毒霧從口中吐出。
“郎官，這些癩皮蛇最擅長的便是用毒，你可莫要中了招，誤了咱們造反大業！”九姑奶奶的聲音搖搖傳來。
林北玄沒好氣道：“都這時候了你還惦記着你的造反，先活下去再說吧。”
雖然嘴裡不在意，但林北玄還是打起了十二分注意，先前只有聶阿婆一條蛇噴吐毒霧，嬰靈尚還能將其吞噬，可此時毒霧遮天蔽日般覆蓋過來，端是有些駭人。
這些毒霧所經過之處，草木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黃腐蝕。
“平安…”
林北玄看向身旁嘴角沾染綠血的嬰靈，對方瞬間明白他的意思，青灰色的臉蛋立馬白了幾分，急忙指着自己臌脹的肚子，搖晃起小腦瓜。
意思很明顯，開什麼玩笑，那些毒霧是我一個孩子能承受的嗎。
好吧！
林北玄也不打算在這件事情上糾結，雙目望向翻涌而來的毒霧，視線略微有些凝重。
此時逃是不可能了，背對那些柳仙只會讓他死的更快，留給對方偷襲的空間，只能硬着頭皮上，嘗試用刑罰陰氣驅散這些毒霧。
可這真的能行嗎？
眼看毒霧越來越近，就在這時，林北玄忽然察覺到腰間布袋內傳來動靜，有古怪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
“吃、吃、吃……”
林北玄將發出動靜的東西取出，發現竟是不久前寄身柳菲身上那位囍娘送給他的惡腹鬼皮。
“你要吃？”
林北玄盯着手中鬼皮，只見這皮上惡鬼瞪大雙眼，正貪婪的盯着那滾滾毒霧，猙獰大嘴中流出唾液。
“好，既然你要吃我就成全你。”
林北玄直接將惡腹鬼皮丟向毒霧，在鬼皮與毒霧接觸的剎那，惡腹鬼皮迎風就漲，誇張的大嘴向兩邊擴張，一道恐怖的吸力出現，將那些毒霧全都吞進皮中。
那些柳仙吐出毒霧的速度遠比不少鬼皮吞食毒霧的速度，沒一會便消失的乾乾淨淨。
而惡腹鬼皮在吸收完毒霧後，皮上也出現些許變化，原本宛若人皮的黃色上出現一條條蛇形條紋，看起來更加醜陋。
林北玄將掉落下的鬼皮接下重新放進布袋，沒想到這平時看來毫無用處的鬼皮在關鍵時候竟然派上了用場。
“日後必須重新審視這東西了，這似乎不僅僅只是能詢問神秘腹鬼下落的皮那麼簡單。”
沒了毒霧，林北玄便沒了顧忌，一衆柳仙舊力剛散新力未生，正是反擊的時候。
【你擊殺了柳仙-黑眉錦，成功超度對方，獲得50歲幣。】
【你擊殺了柳仙-烏梢員外，成功超度對方，獲得50歲幣。】
……
林北玄每擊殺一位柳仙，面板都會響起提示，他纔會將注意力從那具屍體上移開。
俗話說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林北玄不想做哪連繩子都怕的人，所以下手極爲乾脆利落，爭取不留一個活口。
“你不是人，你簡直是個怪物！”望着林北玄緩緩朝自己走來，聶阿婆心頭巨顫，忍不住尖嘯道。
它也曾見過有人類豢養陰鬼，這不足爲奇，但此時它卻隱隱發現了一件更加震驚的事情。
那就是被林北玄所殺的一衆柳仙，在死後靈體竟然不會消失，而是化作一縷縷殃氣跟在林北玄身邊，它們變得毫無意識，臉頰流下血淚，只剩下不甘的嘶吼和咆哮。
這一點，就連林北玄自己都沒注意到，但是卻被聶阿婆在驚懼下恍惚瞧見。
一個尚未開府的人，竟然就開始無意識培養起自己的殃禍氣息，這恐怕連那些高高在上的俗神世主都無法辦到，然而在今天，它卻從一個‘人’身上看見了。
不知想到什麼，聶阿婆忽然發瘋似的大笑了起來，這癲狂的笑聲甚至令正陷入戰鬥白熱化階段的黑爺與九姑奶奶都忍不住側目。
“哈哈哈……我想到你是誰了，我想到你是誰了！”
聶阿婆腦海中回憶起自己尚在山上修行時發現的一本書籍，上面曾記載過這麼一段話。
“俗神殃禍，歲……歲……”
聶阿婆想要開口說出，可她即將說的話卻彷彿是個禁忌，最後只磕磕巴巴說出幾個音節。
林北玄掐住聶阿婆將其提了起來，有些莫名其妙，正欲開口詢問，突然就見聶阿婆的腦袋頃刻間變得氣球般鼓漲，隨後‘砰’的一聲炸開。
【你擊殺了柳仙-聶阿婆，成功超度對方，獲得100歲幣。】
【你擊殺了柳仙，可獲得柳仙死後掉落遺物-蛇蛻軀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