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宋低着頭不反駁，他沒法兒反駁，他覺得自己要做的事情就是素年口中有缺陷的人才會做的，可他忍不下這口氣，自己喜歡一個姑娘容易嗎？這會兒竟然連人都保護不了，那他還能做什麼？
素年看見墨宋臉上不甘心的表情，走到一旁的小石桌邊坐下，拍了拍桌面，讓他也別杵着，那麼高的個子，素年要仰起頭才能看得到。
墨宋不情不願地走過去也坐下。
“不是說你在軍營裡學了不少？我怎麼沒看出來？你傻呀！你這會兒去找阿娜公主的麻煩能怎麼樣？你是能將她用黑布包着頭打一頓，還是也弄點毒神不知鬼不覺地報復她？你也只能去質問她不是嗎？”
“她是夏族的公主，兩族目前的關係皇上都要縱容她一些，你還打算去給阿蓮討個公道？別逗了，惹急了她她去皇上那裡告你一狀，你怎麼辦？”
“我不在乎！”
“但有別人在乎！”
素年一拍桌子，看着對面墨宋梗着個脖子的樣子就來火，“你是不在乎！辛辛苦苦教你這些功夫，帶你入軍營的魏西在不在乎？！整天在家裡提心吊膽，又希望你凱旋歸來升官發財的阿蓮在不在乎？！那些將身家性命託付給你的將士們在不在乎？！”
墨宋的氣勢弱了下來，素年更瞪足了眼睛，“如果你就此丟了官丟了性命。你拿什麼臉去面對這些人？所以說你是個腦殘是一點兒都沒錯！”素年吼得很大聲，她都要哭了，剛剛爲了在氣勢上壓過墨宋。桌子拍得有些狠，手這會兒都疼木掉了。
“可是……”
素年緩下聲音，能讓墨宋這樣的人硬生生忍紅了眼睛，素年知道他心裡有多難過，“我明白的，若是今日有人敢傷害蕭戈或是平哥兒，我也定然拼了所有去爲他們報仇。可你得想，如果連你自己都搭進去了。以後要如何保護阿蓮？”
墨宋擡起頭，看着素年，“我還能保護阿蓮嗎？我將她害成這樣……”
“所以你才得負責啊！”素年漂亮的眼睛怒目而視：“難不成你打算就這樣撒手不管啊？阿蓮的身子可是要養很久的，而且萬一毒素在她身體裡沉積。也許以後都會時常有些問題，你是不打算管了？”
素年的聲音裡充滿了危險，墨宋卻越聽眼睛越亮，聽到後面頭直點：“我管，我管。”
“恩。”素年這才滿意，然後繼續慢悠悠地說：“阿蓮這個仇咱們必須得報，但得先查明真相才行，如果不是阿娜公主做的，那豈不是冤枉了人家？不過如果真的是她。咱們就得從長計議，切不能操之過急，反而得不償失。”
這方面墨宋自問不如素年或者蕭戈。他也明白素年的意思，剛剛的衝動情緒慢慢地壓制了下來，素年說得對，他不能想着玉石俱焚，他的身上還有許多的擔子，容不得他這麼輕易地放下。
安慰好了墨宋。素年就等着薛管事的回話，想要在京城找出一個人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也不難，除非她就此消失了，總會尋到些蛛絲馬跡，這種事情術業有專攻，素年只要安心等着結果就好。
阿蓮昏睡了好久，其間素年一直根據她的情況換着方子，人也沒有怎麼休息，阿蓮睜開眼睛以後還震驚了一下：“夫人你怎麼變難看了？”
阿蓮的聲音粗糙沙啞，說幾個字臉都疼得皺了起來，素年知道是催吐洗胃的時候傷到了喉嚨，忙讓她別開口。
“下次記得了，陌生人給的東西不要隨便亂吃，你這孩子，嚇死我了。”
阿蓮微弱地笑了笑，想要讓素年放心，可身子一陣一陣的難受讓她全身都在冒汗，素年將她扶起靠在軟枕上，“吃點東西，不然沒力氣恢復身子。”
喂阿蓮喝了小半碗稀粥，裡面加了甘草、枸杞等輔助排毒的中藥，喝了粥阿蓮又是一身汗，素年又扶她躺下，接過珊瑚遞過來的熱巾子給她擦拭。
“夫人我來吧。”珊瑚想要將巾子接過去，素年卻沒給，小心地給阿蓮擦拭翻身，“我是大夫，知道怎麼做最好，你可要趕緊好起來，平哥兒還惦記着讓你陪他搭高高呢。”
阿蓮的嘴角一扁，有一種想哭的架勢，素年趕緊將巾子放上去，“別搗亂，你現在還有勁哭？放鬆心態好好養着。”
阿蓮張了張嘴，“夫人，您想吃的芸豆卷我給弄丟了吧？”
素年點了點頭：“恩，所以趕緊好了再去買，我可等着呢。”
“恩！”阿蓮扯出了一絲笑容，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薛管事那裡第三日就給素年送來了消息，那位老婆婆找到了，不過她只是個普通的婆婆，女兒小時候得了病症死去也是事實，身份並無問題，可是這位婆婆的隔壁鄰居瞧見前幾日有人出入過她的家裡。
婆婆是寡居，尋常幾乎沒有人會在她家進出，所以那位鄰居記得很清楚，薛管事的人順藤摸瓜，據說那人長得並不像麗朝的人，最後打聽出是阿娜公主身邊的侍從。
素年一氣灌下去好幾杯水才按捺住，再一看墨宋，人都要燃了，卻咬着牙忍着。
“阿娜公主這麼做的理由是什麼？她是一直讓人守在門口等阿蓮出去的嗎？”素年耐着性子分析着，她覺得，要想知道原因，就必須跟阿娜公主再見一面。
可阿娜公主在宮裡，素年也只能託蕭戈給巧兒帶話了。
第二日，慧妃娘娘傳召素年進宮。
延慧宮中，素年先跟巧兒敘了敘，逗了會兒小皇子，然後纔跟着巧兒一塊兒去阿娜公主住的地方。
阿娜公主在宮中沒有出去，冷不丁聽聞慧妃娘娘和平定國公夫人來看她時，人有些驚慌，可又立刻鎮定了下來，沒事的，沒人會知道，再說了不過一個下人，肯定也不重要，不然平定國公夫人怎麼會這個時候還有心情進宮？
鎮定下來的阿娜公主跟素年見了面，幾次擡眼去看素年的表情，卻一點異常都沒有發現，還是自己之前看見過的樣子，她的心終於平靜了下來。
“蕭夫人，您今日怎麼會來我這裡？”
素年淺淺地笑：“妾身與慧妃娘娘是舊識，今日蒙娘娘傳召才得以進宮，正巧提到阿娜公主，所以纔過來瞧瞧。”
“提到我……什麼？”阿娜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感覺有些苦澀，一點都不好喝。
“前些日子公主去我那裡不是提到跟墨宋的親事嗎？這事情我想了想，還是得要問個準信兒，可公主之後就不來了，所以呀正好趁這個機會問一問呢，不知道阿娜公主會不會介意。”
阿娜沒想到素年是問這個事情，怔了一下才回答：“不知夫人是何意？”
素年好脾氣地笑：“阿娜公主不是說是因爲墨宋戰無不勝纔對他鐘情的嗎？可上次在校練場……，我只是想問問公主的想法是否有變化，畢竟成親是一輩子的事情，可不能馬虎了。”
“我……，我一直是想嫁給墨宋的。”
阿娜公主從不覺得這件事難以啓齒，雖然有些不太順暢，卻還是說得很堅定。
“噢？爲什麼呢？公主您別介意啊，墨宋這孩子是我看着長大的，您之前說因爲他很厲害，戰勝了夏族所有的勇士纔對他另眼相看，而如今您也看到了，墨宋在麗朝並不是沒有對手的，說不定還會出現許多比他更善戰的有爲男子……”
素年停頓了一下，朝着阿娜友善地笑了笑：“到時候公主殿下若是又動心了可怎麼辦呢女子可是隻能嫁一次的。”
巧兒有些詫異，素年雖然是笑着說的，話裡卻是有些揶揄，素年這種態度也是不常見的，通常是在她壓制不住脾氣的時候纔會隱隱出現，阿娜公主做了什麼事兒讓小姐覺得不舒服？
阿娜公主並沒有聽出來，她將頭低下去，“嗯，就算那樣，墨宋也足夠強悍了，做我的駙馬已經有資格，再說平定國公不是已經有了夫人您嗎？所以還是墨宋吧。”
“阿娜公主，您是不是對墨宋十分有好感？那這事兒就好辦了，墨宋這孩子脾氣暴躁，他的雙親將他託付給我們時也說了，希望能讓他的脾氣改一改，可這會兒墨宋以爲公主只是看中他的驍勇善戰，他心高氣傲的，如何能接受？不如你悄悄跟我說說，怎麼就那麼認定墨宋了呢？”
素年略帶八卦卻又私密的語氣讓阿娜放鬆了戒心，微微紅着臉，她說只是一見鍾情而已，墨宋騎在馬上在所有人最前面的英姿，就好像她曾經夢中出現過的身影一樣。
墨宋在不說話的時候非常能唬人，身材挺拔，無論何時都完全沒有破綻露出來，面容略帶一些不羈，板着臉的時候格外有吸引力，也難怪阿娜公主會一眼就相中。
“所以公主殿下就對他芳心暗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