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哥兒的先生在看到平哥兒繼續來到他的書院裡唸書時挺驚訝的,不是已經給了他薦書了嗎?她們怎麼還不找上門去呢?
素年笑得甜美,“還要麻煩先生了,小女子孤身帶着平兒纔在白鶴鎮安定下來,還有不少事需要操持,暫時不便離開,小女子打算處理完之後再帶平兒前去拜訪林先生。”
“這可耽擱不得,事關安平的前程。”先生皺着眉頭,十分不贊同,但素年說的也沒錯,她一個人事情必定很多,她纔是平哥兒的孃親,自己着急也是沒用。
於是平哥兒繼續在先生那裡唸書,神奇的是,這小傢伙回來之後跟她說書院的事情時,劉思睿的名字出現的頻率居然逐漸增高了,似乎兩個小傢伙因爲打了一架拉近了感情,成爲了朋友了?
果然孩子的世界是不可預料的,素年有心想要寫個長篇話本,從孩提時代不打不相識多麼有愛啊,但還是算了吧,好歹是自己的兒子,她不能這麼窮兇極惡了。
日子一天一天平淡地過着,珊瑚從一開始繃着神經整日瞎轉悠,到後來逐漸安定下來,等過了兩個月了,她就好像忘記了還有這會事兒一樣。
大概小少爺先生說的林先生,並不是她們以爲的那個吧,也是呢,麗朝這麼大,哪兒就有那麼巧?若真是如此,那麼夫人和蕭大人之間,必定是冥冥中自有註定,躲也是躲不開的。
這種想法素年也漸漸產生了,不是一個人吧。害得她心緒幾番起伏,腦子裡還各種預想他們見面了會是什麼情況。不過現在看來,大概。只是因爲自己想他了吧……
又過了一個月,素年覺得應該已經可以確定兩位林先生並不是同一個人,那麼這位林先生若真有如此學識,素年打算帶平哥兒去一趟新野。
去之前,素年又去了一趟平哥兒的書院,她要跟先生交代一下,並且感謝他對平哥兒的愛護。
聽了素年的來意,先生很是驚訝,“沈夫人。林先生給我來了信,說他正巧要來白鶴鎮有些事情,讓我一定留住您,鄙人見您並沒有去意,所以就沒說,夫人大可以不必長途跋涉,只要安心等待即可。”
素年徹底愣住了,還有這茬呢?她就說嘛,以先生恨鐵不成鋼的性子。怎麼自己這麼長時間沒有要去新野的打算,先生都能沉得住氣,沒有時不時地將自己叫過去痛心疾首一番。
可是,真的有這麼巧?這不知道哪裡來的林先生早不來晚不來。在這節骨眼上要來白鶴鎮,來就來吧,還特意給先生來了信讓他留住自己。
素年覺得吧。平哥兒聰明是聰明,想法也多。可也不至於忽然讓林先生對他燃起了如此激情,求才若渴也不過如此了吧?
反正素年覺得不對勁。按理說林先生這種有大學問的人那是很忙的,哪兒有精力顧及這見都沒見過的小毛孩?除非,他認識平哥兒。
原來這幾個月的風平浪靜是另有乾坤?這麼說,她可能很快就能見到這位林先生了?
“多謝先生提點,如此,小女子便安心候着便是。”
素年帶着珊瑚在街上漫無目的亂繞,心裡有事情她做不到淡定,邊走邊想自己之後究竟會見到誰,等她回過神,珊瑚的手裡已經拎着不少東西了。
心煩意亂的時候確實會有買東西的衝動,素年暗自點點頭,這個道理真是永恆不變的。
“……夫人,這些東西……”,珊瑚頭疼地看着素年不受控制買下的東西,話說了一半又收回去了。
素年仍然沒打算回院子,乾脆就找了間茶館坐下來,“一會兒平哥兒下了學我們去接他,晚上在外面吃飯吧。”
珊瑚點了點頭,素年的決定她是不會反對的。
聽着小曲兒喝着茶,素年看着街道上行色匆匆的行人,看他們爲了生計忙忙碌碌,煩躁的心漸漸地沉靜下來。
跟珊瑚兩人喝掉了兩壺茶,消滅了兩碟點心,看日頭也差不多了,素年帶着珊瑚去書院門口接到了平哥兒,帶着他又去找了家食樓,點了幾個菜,吃完又打包了一些帶回去給珍珠她們。
三人有說有笑地走到了院子門口,結果本應該安安靜靜的小院子,這會兒竟然是人聲鼎沸燈火通明。
珊瑚吃驚地捂着嘴叫了出來,珍珠瑟瑟發抖地躲在一旁哭,周圍全是凶神惡煞的男子,有人站在珍珠跟前問話,小丫頭哪兒經歷過這個場面,嚇得只能不斷搖着頭,眼淚飛飆。
另一個小廝大山這會兒正趴在地上呢,被人壓着,卻死命昂着頭,眼中淨是兇悍和誓死不屈的氣勢。
然而素年只能一眼看到這羣人中間,直直站立在那裡的一個身影,面容隱藏在陰影裡,素年根本看不清他的樣子,可就那麼一個站姿,一個側影,素年便能認出那是蕭戈,……等會兒,他是不是又高了?
珊瑚在素年的身邊微微顫抖,這架勢,難不成蕭大人是打算來捉她們的?可……,她們也只是不告而別而已啊。
素年嘆了口氣,伸手拍了拍珊瑚的肩膀,仍舊邁着步子走了過去,“這是做什麼?他們還沒吃飯呢。”
素年的眼睛一直在蕭戈的身上,看到他在自己出聲之後身子明顯地一僵,極其艱難的轉過頭,慢慢地從陰影裡面走出來。
這張臉在自己的夢裡出現過無數次,素年不得不承認人是有慣性的,就好像她跟蕭戈成親之後,做夢的時候都經常有蕭戈的客串,等有了平哥兒,又會多了一個人。
而她跟蕭戈分開的這三年多,素年卻依然經常夢到蕭戈,醒來之後總是一陣恍惚。
不過。蕭戈的樣子似乎跟自己記憶中的變了許多,更多了些滄桑和頹廢。臉上的疲憊無論如何也忽視不去。
蕭戈的眼睛在看到素年之後就睜得特別大,那一瞬間。臉上所有的疲憊統統都不見了,化作了素年幾乎無法承受的情緒。
壓住大山的人將他鬆開,大山很無辜啊,突然闖進來這麼些人,窮兇惡極地追問夫人和小少爺的下落,自己還以爲誰跟夫人尋仇來了,自然是咬死了都沒說,甚至還想着突出重圍給夫人報信來着。
不過這會兒,他看來人和夫人之間的模樣。倒不像是尋仇的,那他剛剛英勇就義一樣的是爲哪般?
珍珠也不哭了,臉蛋兒上掛着淚水看着夫人對他們揮了揮手,“給你們帶了吃食,江宴樓的菜,這會兒還熱着呢。”
素年是故意岔開話題的,她不敢一直盯着蕭戈看,怕自己陷入其中,可蕭戈不管。幾乎是用跨的走過來,張開雙臂將素年緊緊地擁住。
這個懷抱的味道太熟悉了,儘管蕭戈身上風塵僕僕的,可屬於蕭戈的氣息讓素年嘆息。只是他抱得會不會有些緊了?素年覺得自己的肩膀都生疼,蕭戈是用了多大的力氣將她牢牢鎖住?
可素年不敢動,蕭戈的身子在顫抖。自己的頸窩間,居然感受到了溼意……
素年的心一下子就疼了起來。她伸出雙臂環上了蕭戈的腰,將頭。也埋進了他的懷裡……
“珊瑚姐姐,這些是什麼人啊?你都不知道,他們壓根都沒有叫門,直接將門給踹開了!劈頭蓋臉就問夫人和小少爺的下落,嚇得我幾乎要暈倒,還以爲是夫人的仇家找上門了呢。”
珍珠抽抽噎噎的跟珊瑚縮在一邊,她們的院子太小了,內院外院幾步路的距離,想要避開這些人都沒有地方呢。
珊瑚站在那兒,遠遠地看着素年和蕭戈,淡淡地說:“那是老爺,平小少爺的爹。”
“啊?!”珍珠抽了一大口氣,她一直以爲小少爺的爹不在了,不然爲什麼會讓這麼好的夫人和這麼聰明的小少爺孤身流落他鄉?原來並不是這樣的啊。
那這個老爺太沒有眼光了,要是她有個這麼好的妻子,肯定是不會讓她一個人這麼辛苦的!不過話說回來,自己是個女孩子,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珍珠在一旁暗自苦惱,遠處素年在一邊也苦惱,蕭戈到現在!一句話也沒開口說過,只用無比深情的眼光看着她,看得素年竟然忍不住心虛了……
她幹嘛要心虛?素年一直覺得自己的決定雖然殘酷了點,但是正確的,她要爲了平哥兒想,做了孃親之後,似乎平哥兒就變成了她所有生活的重點了。
所以她爲什麼要心虛?可蕭戈的眼神就這麼看啊看啊,恨不得將她刻進眼睛裡纔好,素年的底氣,慢慢的不足了起來。
平緩了一會兒,素年纔對上蕭戈的眼神,她居然還笑了笑,“是林先生告訴你的嗎?”
蕭戈點點頭,呼吸有些急促,如果不是林先生,他是不是這一輩子都要找不到素年了?
“我猜也是”,素年將平哥兒拉到身前,“平兒,你不是想見爹爹嗎?他就是。”
平哥兒小小的個子站在蕭戈的面前,眼裡有些好奇,這就是他的爹爹啊,似乎,挺不錯的呢,平哥兒眯起了眼睛笑起來,一點兒都不怕生地叫了一聲“爹”,然後轉頭看向素年,“娘,那是不是平哥兒很快就能有妹妹了?您能不能快一點,我也想帶妹妹去書院炫耀呢。”
“……”臭小子,素年的臉黑下來了,多麼溫馨的久別重逢,平哥兒是故意破壞氣氛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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