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監見建剛稍有收斂，擡了擡眼鏡衝大家說道：“影片恐怕很難達到預期，我們現在最該做的是重新振作，不要讓這個陰霾存在太久，如果再持續大量投入資源的話，今年整個影業集團的效益都會受影響。”
坐在建剛身側的男人立刻發言道：“不能停的，要做兩週，不然前功盡棄。”
“我說的就是你陳漢！”總監一股無名火涌了上來，他不爽陳漢很久了，“你合作的那些公司都是什麼黑作坊？你知道我每天走賬的時候有多難麼？你瘋了麼玩這種地毯式轟炸？我做了這麼多年宣發沒見過你這麼病態的！”
“好了！”建剛立刻擡手，他知道給陳漢的權限太高了，搞得總監早就怒意滿滿，“做一週。”
“輿論熱度是兩週，14天，一天不多，一天不少。”陳漢提醒道。
“沒意義了，明白了麼，沒意義了！”總監瞪着陳漢罵道，“我不知道你什麼來頭，也不確定你是否有資格坐在這裡，我只告訴你，沒意義了！口碑營銷是催化劑，不是回魂丹，有這麼多錢我都做出奧斯卡提名了！你做事之前不做預期麼？”
陳漢微微一笑，也不回話。
總監看着建剛陰晴不定的表情，也只好吧氣嚥了回去。
是的，他就是在指桑罵槐，陳漢不過是一個工具罷了，掌握工具的是建剛本人。
會議室氣氛再度凝滯。
“臥艹！”
忽然傳出了一聲不理智的粗口。
大家都望向了粗口的製造者，院線經理皺紋男。
皺紋男呆呆望向衆人：“洪導……反水了……看他的公開信，溫鉻代發的……”
所有人不禁驚呼一聲，火速點開了溫鉻的微博。
【代老同學洪佑黃導演發表一封公開信，他就放心在我這裡發，因爲他知道不給我十億休想讓我刪帖。咱們做買賣開誠佈公，我開明價了啊李建剛，給我十億我就刪，有種來砸！】
不說別的，溫鉻的前戲就已經把火藥味炸出來了。
再看公開信的標題——
【自己丟的臉，自己撿——致廣大觀衆朋友們的道歉信】
【首先，對不起大家，電影沒拍好，這都是我的錯。海報上明確印着‘洪佑黃作品’，不好看的責任全在我，我向大家道歉，也向ten道歉，向老李總道歉，給我這麼多資源，我沒拍好。】
【再而道歉，爲霸佔熒幕道歉。這事不該我來道歉，但我還是想道歉，畢竟，這是‘洪佑黃作品’，我有責任。】
【觀衆們喜歡我，你們走進電影院看我的電影，讓我有機會拍更多的電影，這是你們的自由；如果不喜歡我，不想看我的電影，看別的電影，這一樣是你們的自由。】
【因爲這樣的自由，洪佑黃成爲了著名導演洪佑黃。我相信有一天，也會因爲同樣的自由，後輩們會接棒，成爲下一代著名導演，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我早有準備。】
【但這幾天發生的事情，真的丟人了。我個人親歷了《西遊》與《千年》爭奪熒幕的事件，並且選擇袖手旁觀，一邊是我的電影，一邊是年輕的導演，我誰都不向着，把選擇權交給觀衆。】
【我以爲這樣就沒問題了，但我錯了，觀衆們要選擇，首先他們得有選項，然而這幾天的事情，好像是洪佑黃並沒有給大家選項，逼着大家，推着大家來看我的電影。】
【對不起，這些事並不是我願意看到的，我在4月25日以後，就沒再參與任何《西遊》的宣發活動，我也無權左右電影宣發團隊的策略，就這樣袖手旁觀了一星期，我以爲沒我的責任。】
【今天校慶，說什麼也要出門了，溫鉻接我一起回母校，學生們見到我，表情很尷尬，並沒有像往常那樣湊過來合影。我問爲什麼，他們都敷衍笑笑，直到有一個看起來有那麼點叛逆的年輕學生，走過來，指着我的鼻子說——丟人。】
【其他老師要轟走這個學生，我沒讓，我聽他講了爲什麼丟人。】
【聽過之後，我仔細想了想，《西遊》畢竟印着我的名字，我拍了30年電影，最後竟然連這點肚量都沒有，真的丟人，電影不好看我負責，電影之外的東西，我也該負責。】
【在此，我僅以《西遊》導演的身份，公開向大家道歉，並且公開建議ten影業集團，根據市場和觀衆的選擇，合理安排有關電影與營銷策略。】
【也對不起合作過的ten團隊，我還要臉。】
【我在此聲明，洪佑黃此時此刻起，拒絕與ten集團有任何形式的合作。】
【這是我個人能做到的一切了，再次致歉。】
【令人欣慰的是，新一代的年輕導演，頂住了這樣那樣的壓力，在艱苦的條件下依舊精彩綻放，這是難能可貴的，向不服輸的年輕電影人致敬。】
【最後，祝華語電影越來越好！祝母校生日快樂！】
【洪佑黃——5月2日於xx電影學院。】
於是，會議室內已經不是沉默了，可怕的沉寂。
“tmd……”建剛磨着牙齒已是怒不可遏，“見勢不對就劃清界限，真tm會玩啊！”
的確，洪佑黃也許是真的大義滅親，也許只是先人一步跳船了。
要不他爲什麼不一開始就說這些，非要等電影上映三天再說？
也許他發現一切就要完蛋了，重要的是先保住臉和招牌。
這些事都不得而知，重要的是，《西遊》的導演，電影界的泰斗親自戳破了這層花重金購置的超級窗戶紙。
不過他捅得很溫柔，通篇沒提“排片”二字，更是貌似把自己都攬在自己身上，誰都知道在這次的拍攝中，洪導演在選角和劇本上的話語權極其有限，電影好不好看他最多隻該負一半責任，他卻也沒抱怨這點，已經相當剋制了。
凝滯的氣氛中，陳漢打破了沉寂：“剛發表5分鐘，我們可以緊急公關，阻止所有有影響力的人轉載，並且在兩大平臺封禁消息。”
總監瞪着眼睛不可思議地說道：“給溫鉻十億麼？”
“不需要，幾千萬足夠微博和微信永久封禁這些消息。”
“你瘋了……你真的瘋了……”總監再也無法忍耐陳漢，衝着建剛極其嚴肅地壓低聲音，“請立即讓他走，這不是營銷了，這是犯罪。”
陳漢低聲道：“注意你的措辭，如果這是犯罪的話，國家的宣傳與安全部門每時每刻都在犯罪，沒有任何法律規定，微博與微信不能封殺一條新聞。”
“國家做是執法，我們做是就是犯罪，這完全突破我們的權力尺度了。”
“有錢鵝曾經封殺過有心意音樂的播放鏈接，也封殺過剁手貓的購物鏈接，這只是稍微激烈了一些的商業競爭。”
“閉嘴，出去！”總監怒不可遏的再次望向建剛，“peter，我尊重你，但這個不行，有他沒我！我們必須重審公關策略。”
建剛。
建剛也很絕望啊！
明明投入很多，明明場面上一片欣欣向榮，明明這個套路一直是很好使的。
爲什麼自己一玩就玩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