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監在足夠的思考過後，衝建剛擡手，表示穩住，同時他再次望向陳漢，“陳漢，我能否這麼理解……你與李燴共同信奉一套理論哲學或者什麼東西……在你們的思維中，你們現在做的事，很重要……也會令你們很愉悅。”
陳漢驟然瞪大雙眼：“是的，你很聰明，你跟他們不一樣！”
“那麼如果……”總監喘着粗氣，剋制住緊張，“我們能駁倒你們的思想根基，你們是否會重新考慮這個行爲？”
“時間不夠了。”陳漢笑道，“你雖然很聰明，但你還沒比我聰明，我不相信你能做到。”
總監像哄孩子一樣擡手道：“讓我試試可以麼？在你們的哲學中，我應該有反駁的權力對麼？你們必須要自洽對麼？”
“當然，請儘管來！”陳漢頗爲享受地笑道，“最後4分鐘這樣度過很美味！”
沒人說話，建剛也顫顫落座，他意識到，唯一的，最後的那把鑰匙，掌握在總監手裡。
總監將自己畢生的經驗，思考，學識盡全力凝練並提取，他對這樣的嘴炮沒有絲毫興趣，但現在他沒選擇了，遊戲規則掌握在對方手中。
總監整理過整個思緒後終於開口：
“我看過李燴的所有演講和辯論，他有一套自有的體系。”總監比劃道，“一切基於自私、競爭、生存、繁衍、淘汰，對麼？”
“是的，你可以簡稱爲毒雞湯。”
“好的，那麼在毒雞湯體系中，贏得競爭，活下來，是最重要的對麼？”
“毫無疑問。”
“那就無法解釋你們即將要做的事情了。”總監做出了難以理解的表情，“我們，是被事實和歷史證明，贏得競爭，活下來的形態，資源通通掌握在我們手裡。你們要麼奪取我們手上的資源，要麼與我們合作，這纔是符合你們的競爭原理。但如果你們做出批判我們的事情，只是單純的，公開的批判，這是於事無補的，也許會對ten集團有所打擊，但局面沒有根本變化，即便假設ten就此破產了，也一切如舊，對麼？對於你們而言，會遭受損失與報復，而沒有資源收益對麼？對你們來說，更好的選擇，不該與我們聯合在一起，分享我們的優勢資源麼？”
“毒雞湯很難解釋這件事的動因，你得承認，你們準備做的事情，更偏向於無私，而非自私不是麼？”
陳漢聽得有些振奮，瞪着眼睛驚道：“說的很對，根據視頻資料這麼說沒毛病。”
總監連忙道：“那能否考慮我的建議，分享成果，一同贏得競爭？”
像哄孩子一樣說話好累啊！
陳漢十分中肯地點頭道：“你抓住了一個很關鍵的矛盾，也是毒雞湯內部最難以解釋的矛盾，一個在自私之下，更深的精髓。我收回之前輕蔑的嘲笑，你配得上這個職位！”
“……”
陳漢極有興致地解釋道：“即便是李燴或者我自己，也會困擾……如果一切基於自私的話，那麼爲什麼不是最自私的那個物種主宰一切？他們纔是造物主完美無瑕的作品！”
一個人下意識問道：“難道不是麼？不是人類麼？人類不該是最自私的麼？”
“怎麼可能是人類？人類會有愛，有同情，有善良……這簡直……太不自私了！”陳漢興奮地掃視周圍，“最自私的物種……他們該肆無忌憚的吞噬一切，只爲了自己基因鏈的複製……其它什麼都不需要，非常簡單，非常純粹，非常強……一條dna就夠了！細胞這種麻煩的結構都不需要，更不要說複雜的生物體……純粹的自私就是一切……那個物種是什麼？！”
三兩個人齊聲驚歎：“病毒？”
“對，只能是病毒。”陳漢使勁點頭道，“它不該主宰一切麼？不該讓人們在病毒之神的恐懼下臣服麼？他爲什麼不是最優等的生物？他爲什麼不在食物鏈的頂端？他爲什麼沒有徵服世界和宇宙？”
總監沉聲答道：“他沒有智慧，只是一條基因鏈而已。”
“這個解釋太表象了，他爲什麼沒有智慧，憑什麼沒有智慧？”陳漢瞪着眼睛說道，“他比任何生命都要古老，都要強大，爲什麼他如此強勁，卻始終沒能進化出所謂的智慧？爲什麼如此脆弱的人類祖先，爲什麼哺乳動物進化出了智慧？”
總監皺着眉頭看着掛鐘：“巧合？”
“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能是巧合！！”陳漢憤怒地拒絕巧合，“稍微想一下就會覺得這不是巧合，一切正源於它們的最大優勢……它們的自私了！這些病毒，太自私了，它們自私到容不下同類，自私到快速侵蝕掉它們接觸到的一切物種，它們根本沒有時間思考，沒有時間進化，就已經殺死它們的宿主，或者被其它病毒殺死！它們生活在終極自私的煉獄之中，沒有給智慧進程任何時間和空間，它們的進化朝着儘快感染，朝着不被同類殺死，朝着儘快殺死同類的方向萬劫不復。他它自私過頭了，這的確很強，但同時也犧牲了演化的機會與時間，這讓他們與智慧永遠失之交臂……結果就是，億萬年後的今天，他們還是億萬年前的樣子，幾乎沒有任何本質上的進化！他們的進化之路被永遠的鎖死了！他們在煉獄中一次次生死往復！在此之上，甚至可以做一個更誇張的假設！我們完全可以認爲病毒是生命的起源，只爲拼命的複製自己，一些病毒進化成別的東西了，而一些病毒永遠只是病毒！”
總監不覺陷入沉思，這種無意義的問題……竟然會勾起他的興趣：“所以……你們提出了一個……推翻你們自己的矛盾？”
“是的。但很遺憾，我們並未能推翻自己，反而有了更多的發現。”
總監攤臂道：“最自私的東西不是最強的東西，這還不是推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