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谷。
靈音坐在桃花樹下，倒了兩杯酒。
酒香四溢，芬芳醉人。
咚！
江凡降臨在她面前，震得大地輕輕一晃。
靈音頭也未擡，淡然道：“恭喜了。”
“一舉突破元嬰二層，舉世罕見。”
“坐吧。”
江凡看了看桌上剛剛倒好的兩杯酒。
這女人，好像已經算到他要來似的。
他不動聲色的坐在了她對面的石椅上，面前的酒，卻被他不留情面的推開。
毫不客氣道：“你的東西，我可不敢喝。”
靈音嗓音空靈，自己拿起酒杯輕輕嚐了一口，道：“妖月釀的桂花酒，還是差了點味道。”
一杯飲完，她才緩緩擡起眸子望向江凡，道：“找我想問什麼？”
這一對視，江凡忍不住怦然心跳。
儘管是第二次見靈音，但她那美得犯規的容顏，還是讓他有些不敢直視。
移開目光，沉聲問道：“你既然猜到我要來，還猜不到我想問什麼嗎？”
靈音淡然道：“那你是感謝我，還是問罪於我？”
江凡斂去神色，鄭重拱手，道：“自然是多謝靈音前輩的相救之恩。”
“沒有你，靈疏就真的死了。”
“晚輩好奇，你是怎麼說服靈疏活下去的。”
救靈疏的命，不難。
當時的江凡也可以，比如強逼靈疏服下回春丹。
他沒有如此，是因爲靈疏的族人都死了，她無心眷戀人間。
靈音道：“用不着說服，我只是告訴了她，她的族人們都還活着。”
什麼？
江凡吃了一驚：“靈疏的族人沒死？”
“噬天虎妖王不是說，一百五十八口全都殺了嗎？”
靈音輕輕笑了笑，看了眼不遠處的山谷。
噬天虎妖王就有點畏懼江凡的小心走了出來，道：“江前輩，我並沒有遵守蒼穹妖皇的命令殺綠瑩部落的人。”
“綠瑩部落早就被韓老轉移走，我去時，部落早就沒有人。”
啊？
江凡再度驚訝：“那你怎麼說全殺了？”
“還有，靈疏父親的頭顱是怎麼回事？”
噬天虎妖王沒敢接話，將目光投向了靈音。
“是我讓他這麼回覆的。”
“至於頭顱……”
她隨手摘下一朵樹上的桃花，輕輕丟在地上。
桃花便化作了一顆血淋淋的頭顱。
江凡瞳孔一縮，他以靈魂掃去，竟看不透這是障眼法！
他揉了揉太陽穴，皺眉望着靈音：“你到底想幹什麼？”
他搞不懂。
她如果是想害死靈疏的話，後面爲什麼又救她？
靈音不答反問，道：“靈疏死了，難過嗎？”
江凡回首過去的快兩月時間，嗓音低沉：“那種滋味，此生都不想再經歷了。”
靈音頷首：“元嬰上留下傷疤了？”
嗯？
江凡眯起了眼睛：“你安排靈疏假死一場，就是要讓我在悲傷中渡劫，留下這縷疤痕？”
靈音笑而不語。
算是默認。
江凡心頭凜然，不安道：“這疤痕會對我不利？”
靈音搖搖頭，道：“沒有壞處，只有好處。”
哦？
江凡面露不解：“這怎麼說？”
靈音道：“知道元嬰後期的秘密嗎？”
嗯？
這個問題，似乎餘帔鳶就曾想過告訴他。
只是被那發瘋的姜無涯給打斷了。
他皺眉道:“元嬰後期有什麼秘密？”
“不是跟結丹境一樣的修煉體系嗎？”
靈音再度給自己倒了一杯桂花酒，輕輕抿了一口道：
“你見過太倉大州的神宗大教的掌門了嗎？”
“他們是什麼修爲？”
江凡思索起來，道：“我見過白馬寺的住持普光，三品金剛。”
“見過江山一品樓的樓主，五竅元嬰。”
“其它的沒見過。”
誒？
說到這裡，江凡自己都意識到不對。
怎麼都是七竅元嬰以下？
江山一品樓是商業聯盟，就當它沒有高手好了。
白馬寺可是有菩薩坐鎮的神宗。
難道寺廟中沒有一品和二品的金剛？
爲什麼輪到三品金剛的普光擔任住持呢？
“看來你發現問題所在了。”靈音道：
“八竅元嬰和九竅元嬰，都不見了。”
江凡吃了一驚：“他們都去哪了？”
靈音風輕雲淡道：“瘋了。”
噌！
江凡猛地站了起來。
他想起了姜無涯，那個瘋掉的九竅元嬰！
他本以爲，姜無涯的瘋是自己的原因。
現在，聽靈音的意思，九竅元嬰和八竅元嬰發瘋竟是必然！
這就是元嬰後期的秘密？
“他們爲什麼會瘋？”江凡有些慌了。
靈音道：
“因爲，這是化神的必經之路。”
江凡被震撼到了。
化神境的突破，竟不再是需要機緣。
而是會發瘋？
靈音繼續說道：“到了八竅元嬰時，就會因爲化神偶爾發瘋，做出意想不到的事。”
“到了九竅元嬰時，會完全陷入瘋狂中。”
“而你……”
靈音望向江凡，輕描淡寫道：“終有一天，也會瘋。”
江凡口乾舌燥。
元嬰後期，竟如此兇險！
難怪神宗大教們，都沒有八竅、九竅元嬰坐鎮。
因爲他們都已經不正常了！
而自己，也逃脫不了這一天。
江凡沉聲道：“無法避免嗎？”
靈音搖搖頭：“除非你永遠不入九竅之列。”
“踏入之刻，必然發瘋。”
“若你有一天，能從發瘋中醒來，便蛻凡化神了。”
江凡臉色凝重：“如果醒不來呢？”
靈音風輕雲淡道：“那這世間，就再多一個瘋子。”
江凡一屁股坐下來，眼睛發直。
化神之路，竟這麼兇險？
但緊接着，靈音又道：“靈疏之死，讓你元嬰上留下了一道傷痕。”
“它的疼痛，會讓你不像別的九竅元嬰一樣瘋得徹底。”
“會讓你比別人更有機會醒來。”
言外之意，增大了化神的機率？
江凡這才明白靈音的良苦用心！
感激的拱手道：“多謝靈音前輩！”
靈音淡然道：“不必謝。”
“你靠自己醒來，才能化神。”
“若在瘋癲中遲遲醒不來，這道裂痕會逐漸擴大，最終撕裂你的元嬰，讓你失去了修爲。”
“那時，你不再是九竅元嬰，自然就不存在瘋嬰之說，會從發瘋中醒來。”
“只是，會成爲廢人。”
“自己醒來，是神。”
“被動醒來，是凡。”
“好好把握吧。”
江凡怔然半晌後，起身對靈音深深一拜：“靈音前輩良苦用心。”
“晚輩此前有所誤解，請海涵。”
他一度懷疑靈音有什麼陰謀呢。
原來，算計那麼多，是爲他化神之路鋪好路。
靈音淡然道：
“你若化神了，跟妖月的孩子纔會更強，對我祭司一脈是好事。”
“而且，我也不是白幫你。”
“這封信，你拿好。”
“日後遇上一個叫天機老人的傢伙，交給他。”
江凡將前半句自動忽略掉。
鄭重的雙手捧過信函，道：“晚輩若遇到，一定送達。”
“那晚輩就不打擾前輩雅興了。”
靈音輕輕頷首，道：“去吧。”
“到了太倉大州，記住遠離九竅元嬰。”
“不論他們看起來多正常，都遠離。”
江凡想起那個變臉如翻書的姜無涯，苦笑道：
“這一點，不用靈音前輩提醒了。”
他告辭的騰空而起。
臨走前，又若有深意的望着靈音，欲言又止。
靈音擡頭望向他：“想說什麼？”
江凡環顧着周圍，看似不經意的問道：
“前輩，你養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