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七章新與舊

深層魔淵和淺層魔淵大有不同。

深層魔淵的定義之一,就是有先天魔神所存在的領域。

先天魔神所在,領域邪氣形成實體,自發凝結爲各種邪魔,這種魔域便是深層魔域。是天地之間所運行的一種魔道。

因爲大多數先天魔神都在魔淵深處,不願意靠近入口,故而在入口留出一片先天魔神的勢力空白區,當做所謂的淺層魔淵。

歷來天庭諸神的行動,都是在淺層魔淵小打小鬧,很難進入深層魔域的先天魔神所在地。上一次進來的,應該是姬令德和李純。二人帶着大周之人進入深層魔淵,並且從容離去。

荀易腳踏功德蓮花,手指在虛空輕輕觸碰。面前的時空如同玻璃破碎,一幅幅時光畫卷浮現,展現曾經姬令德等人往深層魔淵探險的經過。

重新看着這一幕,荀易露出沉思之色:“按照天祖所言,他們在魔淵中察覺到某些特異之處。”

姬令德在荀易來魔淵前,將魔淵的風土人情告訴他。在姬令德的感知中,魔淵之下彷彿另有世界,有一股更爲強大的死寂力量。自家天祖不知真情,但是在荀易耳中,馬上想到古紀元的廢墟!當年新世界是從古紀元東皇的心口誕生。按照方位來看,距離古紀元廢墟最接近的地方,只有魔淵!

這次來救援三尸天尊,荀易心中還有一個念頭,想要去找古紀元之中的東皇。

“作爲新世界的開闢神,或許……或許他還留有遺骸?”

面對另一個自己,從同一原點引發的另一跟本我,荀易的感觸很是複雜。

本我衝突的敵人?同源相生的兄弟?亦或者是神交已久的知己?

當年隔空相望,荀易看到東皇在古紀元的往事,但這隻能算是一種單相思。眼下面對另一個自己,荀易有一種進入古紀元廢墟的衝動。

在六合地圖已經完美構成的現在,他能清晰的看到魔淵之中的方位。他目前所在,是一位叫做黑竭的魔神領域。

到底魔淵有多少先天魔神?雖然大家普遍認爲不如祟冥星域的先天魔神,但魔淵中後天締造的魔神生生不息,比星域中那些太古即存的魔神更具備幾分活力。當今魔神們的威名,很多都是魔淵中的邪魔所帶來的。

每一位先天魔神都開闢着一片浩蕩魔土。他們和外界溝通,在祥雲瑞海的諸多世界以及針對神主們的重天世界發動攻擊。每當魔染一方小世界,就會帶入魔國化作自己的努力。

黑竭魔神所建立的魔國,形狀類似圓盤,無數個世界圍繞圓盤核心的魔宮運轉,構成這方特殊的先天魔土。

從虛空看去,一重重魔土中有無數生靈哀嚎慘叫。他們所產生的各種情緒,都化作魔土的養料,讓這方魔土孕育中更加殘酷的刑罰來折磨他們。最終在這個惡性循環中,這些生靈無法抗拒刑罰之力,一個個心靈扭曲,或化作魔土之中的邪魔,或自願抹去靈智,成爲黑竭魔神的一部分。

荀易握緊威天淨世鍾,想要出手把這方魔國淨化。但他又心有顧忌,如果自己現下出手,容易打草驚蛇,再也不能靠近魔淵核心層。

忽的,一陣玲瓏琴聲響起。那琴聲伴隨着月華落下,魔土之上浮現明月銀橋,把心懷善念的靈魂救走。

“易哥自去吧,這裡有我。”

“嬴琇。”荀易打量四下魔淵空間,根本看不到嬴琇的位置,他遲疑下:“你在何處?”

“我進入宇宙陰面。”平靜的聲音在荀易心中震動,四下虛空毫無波瀾。

“陰面?鏡像世界?”荀易露出瞭然之色。所謂的宇宙鏡面是一個不存在的世界,是諸神構想出來的特殊空間。

光輝照射之下必有陰影,那麼如果有光輝照亮宇宙,宇宙自身會不會有陰影呢?

或者將宇宙擱置在一面鏡子上,會不會有所謂的倒影。

最初天地間沒有幽冥地界,幽冥地界本身就是陽世的倒影。後來幾經變化,纔有了眼下的地府中樞、九道輪迴。

但在天庭的研究下,再度提出所謂的“宇宙鏡像”,甚至曾經荀易利用宙光之法跳躍時空,便進入過所謂的宇宙鏡像。

宇宙鏡像是不存在的世界,按照虛實陰陽來說,屬於陰虛之狀,歸於太陰之道,故而被嬴琇這位太陰少君所掌控。

水中月,鏡中花,不外如是。

嬴琇以音律入道,掌控音之法則,在天地間屬於太陰一系。她以意念投入琴聲之中,合入宇宙鏡像滲透入魔淵。此刻她的本尊,還在月宮之中撫琴。只是因爲掛念荀易,便以琴聲寄情,前來相會。

“太陰之道有專屬的淨化妙術,那就暫時交給你了。”

荀易和嬴琇心中明白,嬴琇淨化生靈本身,也是爲了吸引先天魔神的注意力,讓荀易往更深層趕去。

荀易往虛空某處看了看,心中默道:“你小心,到時候可以拜託他。”說完,光蓮合攏,凝成蓮子射入更深處。

他離開後,黑竭魔土爆發魔光,一位魔神怒氣衝衝現身:“是誰,是誰在這裡搶我的奴隸!”

伴隨着他的聲音,虛空有陣陣琴聲迴盪,根據聲音形成殺招針對他攻擊。

月宮中,嬴琇嘴角浮起笑意。如果黑竭魔神不說話,以先天神道攻擊,她一點辦法都沒有。但如果魔神開口,形成聲音震動世界,就會讓相應的法則變化,讓嬴琇憑藉琴聲干涉音律,通過魔神自己發出的聲音來攻擊。

無窮無盡的琴聲不單單從耳朵灌入腦海個,更是通過精神來操控魔神自身的感知。魔神見到這一幕,頓時冷笑起來:“精神攻擊?你認爲對先天神人有用嗎!”他搖身一變,整個人化作一團不朽不滅的黑氣融入魔淵大道。

先天神人本身就是道炁,是不死不滅的先天本源。音律也好,月光也罷,皆無法奏效。

嬴琇看到這一幕,幽幽一嘆,準備抽手。

但此刻,另一陣慷鏘有力的琴聲響起,和她原本的太陰之樂遙遙呼應,並且藉助她的音律定位,附着在她的琴律中攻擊黑竭魔神。

這股琴聲涉及先天大道,很快便把魔氣大道震碎,讓黑竭從先天層次跌落。

“先天神!是誰!站出來!”黑竭不敢開口,而是以精神形成風暴掃蕩自己的魔土。他的魔土呼應自身大道,構成堅固的大網把萬聖靈君逼出藏身之處。

七寶萬聖靈君抱着一面神琴。

琴有七絃,呈彩虹七色,暗指福神一脈的七大神職。隨着他撥動琴絃,七色音律轟然在天地間作響。空中有七色彩霞化作旋律纏繞住黑竭魔神。

“把本殿逼出來又如何?只是讓你早一步上路罷了。”靈君神色淡然,哪怕僅僅是化身降臨,也不擔心這所謂的先天魔神。

琴聲形成七色天光,浮現弘壽、弘財、弘祿、弘文、弘安、弘喜、弘育等七位帝君法相。七帝君齊齊伸出手指對黑竭一指,有七階之音同時響起。

這音如同大道之音,天地開闢,,已經有種不知過去未來,關於宇宙始末的玄妙之感。

黑竭感知中,這股音律從亙古而來,從未來傳遞,將他的過去未來統統斬落,連同背後的魔土頃刻間化作烏有。

“先天道音?”嬴琇忽有所感,凝神看向那片七彩虹光。

按照樂神一系的天地人三籟對比,這已經算是天籟之音。但在嬴琇的理解中。這種“天籟之音”仍有幾分造作之態,雖是自然所化的先天之音,但只算在地籟之中,不如天籟之列,是先天神人御使運轉的力量,失了天成之感。

萬聖靈君擊殺魔神,擡頭對明月問:“你說,當今可有人練成天籟?”

嬴琇沉默了下,隨後語氣堅定道:“沒有。”

按照嬴琇的分劃:人籟之境,以技御情,九重天之內的一到四重天皆是人籟。地籟之境,自然之聲,渾如天成,五到八重天皆在其列。而天籟之音,則是九重天的大道之音,是音律之源,從大道鴻蒙中所產生的道音。九重天以及更上層次,纔算是真正的天籟。

當然,這比一般樂神的分法要求層次高很多。故而很多樂神並不喜歡這種打擊大家信心的劃分方式。

按照這種方式,目前樂神一系連先天級別的存在都寥寥無幾,更別說天籟之境。古往今來,沒有一位神人達到這個層次。就算以前存在真正的天籟之音,也都是天尊上帝或者歷代天帝以大神通演化,並非真正的樂神。

“沒有?”頓時,萬聖靈君笑了:“果然是知己。孤本以爲,外界樂神會把先天境界視作天籟,看來還有幾位心志高遠的同道。”

一般樂神將一到四重視作人籟,五到六重視作地籟,七重即爲天籟。

類似嬴琇和萬聖靈君這種人,在樂神中都是異端。

這時,遠處又有幾位先天魔神感知到這邊的情況過來查看。

嬴琇撫琴,淡白色月光灑落在黑竭魔土的廢墟上,把靈魂凝成一枚枚月魄寶珠。

輕盈的聲音在虛空伴隨琴聲蕩動:“樂道的真諦在於撫慰靈魂。我把這些靈魂中的魔氣剔除,凝成寶珠交給閣下。望閣下送還天庭,好轉世輪迴。”

道音天樂安慰靈魂,就連神靈們聽到大道之音也會感覺到神心舒泰,境界提升。因此,很多大神座下都有專門的樂神天女侍奉。

但音樂可以凝神靜氣,同樣也能用琴樂擾亂心神,崩毀大道。

這就是剛剛萬聖靈君殺人的招數。

樂可凝神,亦可亂道。在音律的干擾下,讓自身大道組成崩潰,無法在音律震動中維繫先天層次,最終神靈隕落。

看到幾位先天魔神殺來,萬聖靈君再度撫琴殺敵。這種以琴樂殺敵的手法,不關乎他目前法力多寡,不在於本體化身,這是先天樂神特有的亂道屠神之術。

音聲響起,只要在樂道層次上不如萬聖靈君,就會受到聲音的干擾,一一隕落死亡。

嬴琇看諸位先天魔神受阻,心中歡喜道:“所以說,樂神看似雞肋,但修成先天層次後反而是一種剋制諸神的大殺器。只可惜,先天樂神的數量太少了。天庭中,更是一個都沒有。”

樂神地位低下不是一天兩天了。嬴琇雖然有心收服樂神一道爲己所用,但此刻顯然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在萬聖靈君殺敵的時候,嬴琇化作銀月再度追向荀易。

“閣下,抱歉了。如果是平日,我肯定會跟你暢談天樂之道。但現在荀易孤身一人,實在不放心。”

……

因爲嬴琇和萬聖靈君的牽制,荀易輕輕鬆鬆繞過幾位先天神人的魔土。

救援三尸天尊,但魔淵茫茫無際,怎麼找人?如果三尸天尊不蠢,肯定會去魔淵之中的特殊地帶等候外界的救援。

而魔淵中哪裡最特殊?

不是哪位先天神魔的魔國,也不是所謂的神秘禁地,而是魔淵最核心的本源之地,昔年福神構造魔淵這件萬惡神器的樞紐位置。

唯有那處至邪之惡之地,纔是三尸天尊的藏身所在。

但這處地界已經處於魔淵最底層。換言之,再往下一點便是古紀元的廢墟,東皇遺骸可能存在的地點。

荀易來到至邪之地外圍,投過迷濛黑霧往外看,彷彿看到真正的混沌一般。而且,他的確感覺到一股更爲強大的毀滅和死寂力量從至邪之地下方涌動。

“古紀元的廢墟果然在這裡?那麼,魔淵之中的魔神們是不是已經清楚?而天庭一方的天尊上帝們,難道毫不知情?”

荀易心中疑慮,在救援三尸天尊之前,他準備前往廢墟去瞧瞧。

突然,前方一位魔神阻路。但下一刻便被琴聲斬落,魔神倉皇向外逃竄。

“嬴琇?”荀易露出訝色,那道金色光輝凝成他熟悉的女神姿態。

“想不到,你居然能對付一位先天魔神,可真讓我意外。”

女子目光閃了閃,金袍神女再度隱入宇宙鏡面,並且笑道:“我當然有我的辦法。”

“是嗎?”荀易有一種特殊感覺,嬴琇彷彿有些微的不同?光輝比起月光,更有一種千變萬化的味道。

神女岔開話題:“易哥來至邪之地找三尸天尊,怎麼還不救人?”

“馬上要救人呢。”荀易放下疑惑,也不好再往廢墟處走,便跟嬴琇一同來到至邪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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