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初一路將輕功運到極致,如風般飄蕩着,踏葉無痕,可是偌大樹林山周逛了一圈,都沒發現方纔那個一閃而逝的黑影。
“跑得倒是快。”雲初冷哼,同時,停下,四處一望,山間空氣不錯,遠處重雲疊霧,霧霧濛濛又林林層層,藤藤蔓蔓,倒有一番一覽衆山小之感。
穹滬山的寇匪在這裡盤踞這般多年,也不是不無道理,除了地勢優佳,可守難攻之外,還有天然的地勢藤蘿輔助,嘖嘖嘖,倒是會找地方。
雲初又在山腰處站了會兒,都沒有感覺到任何異常氣息,這才擡起腳步欲走,剛準備走,便聽遠處不過百米處的草木叢林之處,有沙沙輕響傳來,頓時,腳步一頓,下一瞬,毫無預兆的,一個驟起,如迅雷閃電般,袖劍直出……
“別,是我。”袖劍利寒,吹毛斷髮,削鐵如泥,以絕對之勢攻擊,然而,倏然頓住,距離那個從草叢裡突然冒出來之人的眉心不過半毫未到。
“謝瀾生。”雲初看着面前,開口間,袖劍卻沒收。
謝瀾生,那個薄瘦,弱不驚風,手無縛雞之力,拿把劍手都能抖,沒膽沒武力值還有一丁點可愛的慫貨。
而此時,謝瀾生被雲初用冰冷的利劍對着,整個人一瞬都僵成了石雕像。
害怕。
害怕得一瞬間,額上都起了一層細汗。
雲初相信,只要她氣勢再晚收一分,或者說,手再往前一些,那面前這個人,無疑的,已經成了屍體。
上次這人靠近她時,她沒感覺到他的氣息,這一次,雲初相信,如果不是他自己發出聲音,她竟然也絲毫感覺不到。
不過,此時此刻的謝瀾生很……那什麼。
害怕不說,還有……
雲初在謝瀾生的身上下一掃,衣衫綾亂,除了中衣長褲勉強寬得妥當外,其餘……最後,落在某一處。
“非禮勿視。”謝瀾生這才反應過來,當即後退一步。
雲初眸光都沒縮一分,“非禮個毛線,你一雙不穿鞋子的大臭腳,老子都沒說污了我的眼。”
“姑娘言行……”
“給你一分鐘穿好。”雲初袖劍收好,微微側身。
謝瀾生見雲初側身了,這才趕緊拉拔着衣衫,忙手忙腳的系搭着,一邊穿還不時一邊朝雲初看一眼,本來一幅薄弱書生相,加上方纔被雲初那鋒寒氣勢所懾,此時這模樣,就好似被雲初欺負,又怕她看似的。
不過,似乎,有那麼一瞬,看向雲初的目光,有些呆。
雲初五官長得極好,女子時明妍傾城,芳華萬里,男子裝扮時,清逸灑脫,風韻外流,此時一襲青色衣袍,腰帶一束,墨冠束髮,很簡單,卻難掩其周身散發的不容人忽視的氣質,而她現在就這般站在山腰樹林間,遠處濃濃郁鬱的樹葉折射着斑駁的光在她周身落下,似乎都鍍上一層若明若暗的光暈,讓人,不忍褻瀆,纖薄,卻又風流雋美,絕世出塵。
“剛剛有沒有看到一個人從這裡經過。”雲初問道,謝瀾生當即反應過來,暗覺自己逾禮,忙收回眼神,加上這幅樣子,就好像雲初真的要偷看他似的。
雲初不以爲然,就你那破身材,砌。
“有沒有看到。”雲初又問。
謝瀾生繫着腰帶的動作一頓,看向雲初,“這裡,沒有啊,就我一個人。”言語間有深深的疑惑,隨即又很實在的指了指山腰下,“那裡,方纔有個湖,我只是在那裡洗了澡。”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瘦弱男,在穹滬山這個寇匪猖獗出入的地方……洗澡?”雲初撫撫眉心,“你能活到現在真是奇蹟。”
“我不會招惹他們。”謝瀾生卻道,然後,這下終於是穿戴整齊了。
雲初此時這才又上上下下打量着謝瀾生,她可以確定以及十分的肯定,方纔那個人影是在這裡不見的,可是確實,不是謝瀾生,不說他不會武功,知香都能輕易把他撂倒,就算他真的會武功,也不可能逃過她的眼皮子。
雲初這般想着,當即上前一步,也不客氣,直接一把抓起謝瀾生的手腕……
“男女授受不親。”謝瀾生作勢後退。
“不親個毛線,別動。”雲初一點沒什麼好語氣,憑着她前世裡身爲特工練就的極好的追蹤術再加上雄厚內力,絕頂輕功,竟然都把人給追丟了,她不爽,不爽透頂。
謝瀾生繼續掙扎,可是他那點力氣,雲初只輕輕一用力,他就不能動了,只能生生的僵在那裡,最後,只能急紅着一張臉,任由雲初一點不客氣的搭上他的脈搏。
“我沒生病,也沒騙你,方纔,我一直在這裡,真的沒有見着人。”謝瀾生到底身爲一家家主,雖然是奇葩了點,可是也算是有點頭腦,知道雲初懷疑什麼,很是無奈道。
雲初一邊把着謝瀾生的脈,一邊看着他的面色,然後,脣角一勾,輕輕一笑,“誒,你謝家的脈真特別,若有若無,有輕有重,就像女子有喜似的。”
“雲初小姐,我敬你昨夜和太子幫了我,對你客氣三分,可是你也不能如此……”謝瀾生說到此處,似乎不知道該用什麼詞語來形容雲初,脣瓣動了半天,卻是平息一口氣,“算了。”話落,又好像明白過來什麼,一雙眼睛又有些氣憤的盯着雲初,“你不是懷疑我,你是想查探我的脈搏。”
雲初垂眼,不置可否的一笑,“聽說,謝家一脈比較特別,好奇嘛。”
“我可是如此真誠的……”
“嗯,走吧,我摸了你,一會送你下山。”雲初揮揮手,目的達到,不打算再廢話了。
不過,方纔那個黑影,跑得也太詭異了些。
但是,二人剛要動,卻發現過多處響起一陣雜踏的腳步聲。
雲初警覺,當即將謝瀾生一拉,二人又隱在了一旁方纔謝瀾生躲避的地方。
二人剛躲好,便見方纔二人所站不遠的地方,茂密的草叢外,數十黑色身影整齊伐一的走過,氣勢謹嚴,氣息輕無,落步沉穩。
雲初透過草叢的縫隙看着,面色一緊,穹滬山都是些卑鄙下流狠厲無情的寇匪,哪裡會有這樣的氣勢?這些人一看就是經過訓練,身形,步法都極有規律。
雲初在觀望着,心思起伏不定,而一旁謝瀾生也緊閉着呼吸,反正,他自有隱息之法。
雲初當然知道,所以也沒有刻意的給他阻擋氣息外露。
不過片刻,那些人便走過,不留一點痕跡。
不過……
“他們的身上有很深的血腥味。”雲初輕輕開口。
“我聽說穹滬山的深處住着一個人,這些人可能是他的手下。”這時,謝瀾生卻開口道。
雲初卻搖搖頭不贊同,她之前可是聽那兩名寇匪說,今日穹滬山來了客人,那客人應該與大塞主關係微妙,談了許久,大寨主飯都不用了,所以,這些人也可能是那位客人的。
“走吧。”雲初對着謝瀾生招招手,站了起來,“去和青安他們匯合。”
謝瀾生雖人長得薄弱書生樣,可是腦袋還是靈光的,心知這裡並不是安全的地方,忙跟了上去,不過剛跟上雲初的腳步,便覺肩膀一重,腳下一輕,再眨眼,忙頓住,自己,竟然被雲初提起來了,還在空中飛,當下,面色兒大變。
“你害怕個鬼,堂堂家主能不能有點出息。”
“我不……不會……武功功……”謝瀾生的聲音都變了。
風息呼呼中,雲初瞟一眼謝瀾生,“你真的懷疑,你是怎麼當上謝家家主的?”
“長大非要我當,我也不知道。”謝瀾生倒也是很老實。
雲初呵呵笑了,“那你可真是好運氣。”
“不過……他們……好像,都怕我……”
“怕你?”雲初偏頭上下瞧一眼謝瀾生,語氣微微嘲諷,“真沒看出來。”這樣膽小懦弱的人可以當一家家主,真的是……看來,謝家是真的沒人了。
如果他不是謝家家主,如果不是擔心青安和秋蘭,她需要走快一些,纔不會是提着這麼個慫貨飛掠着。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雲初帶着謝瀾生已經到了秋蘭和青安所在的地方,不過……
“好像不對。”謝瀾生遠遠的看着前方大樹下正相對而站着的兩個人覺得奇怪,當先開口,與此同時,雲初已經氣息一收,然後,拉着謝瀾生停了下來,輕飄飄的落在草地上,還突然心情很好的看着謝瀾生,“謝家主,你的令牌呢?”
“此乃重要之物,我自然要保存得極好。”謝瀾生答得還極爲老實,話落,看着雲初一瞬間變得有些陰測測的目光,又覺得有些不對勁,忙後退一步,“你……”
“我只是覺得,關鍵時刻,你的身份,說不定能救我們一命。”幾乎在雲初話落之時,空氣中瞬間落下無數黑衣勁裝的人,將二人團團圍住,而隨着這邊的動靜,前方几百米之處,方纔還站着的秋蘭和青安頓時身體一軟,只來得及看一眼雲初,便軟軟的倒了下去。
“那個,各位,我們只是路過而已,那邊那兩位是我的朋友,不知……”雲初對着領先的黑衣人笑着臉哈哈。
那黑衣人沒理她的話,而是從頭到尾掃了雲初一眼,然後,眼底深黑色的光似乎動了動,然後,說了兩個字,兩個,讓雲初微微心驚的字。
“女的。”
她穿着男裝不說,不論裝容,喉結都是經過特殊處理,除了沒有用霧法再弄得嚴實一番,她自認爲,不會有人看出她的女子身份,沒曾想,面前這個五大山粗一身殺伐之氣的黑衣人竟然一眼識出。
“嗯,對,我是女的,我是我們家主的……”雲初面上不動聲色,也不以慌,偏頭看一眼一旁的謝瀾生,然後,聲音一揚,“是我們家主的未婚妻。”
“家主?”
“對,謝家家主,謝瀾生。”雲初道,全然不理會此時此刻,在她身旁已經一臉呈呆滯狀的謝瀾生。而顯然的,雲初這時候好像顧慮到了一下謝瀾生的感受,傳音入秘,“這些人來歷不明,身份不明,看看你這個謝家家主的頭銜有用沒,拋磚引玉。”
謝瀾生還是呆滯的。
“我們真的只是路過,不如閣下高擡貴手,我們從此不相往來。”開玩笑,秋蘭和青安的武功都不弱,都被這些人給控制了,而且方纔她都未察覺到,待察覺到時,她也走不了,青安和秋蘭在他們手上,再者,想走,也確實有些困難,因爲,她還帶着一個一點武功不會的謝瀾生。
天啊嚕,怎麼每次她遇到的都不是弱手不說,還是高手高手高高手。
靠。
老天爺,死去。
那爲首的黑衣人不動,硬朗粗黑的眉宇閃過層層陰厲之色,雲初迎着男子的目光,微笑那,恍若不覺似的。
謝家身爲十大世家,排名第六,不能小覷,這些人看樣子和方纔那拔黑衣人是一起的,並非常人,不是讓她們死,就一定會有所顧忌。
賭一把了。
而這時,一旁的謝瀾生終於回過神來,輕輕的拉着雲初的衣袖,脣瓣發着只能雲初聽到的聲音,“雲初小姐,你怎麼能揹着太子說你是我的未婚妻呢,這要是讓太子知道了,不好,而且,我……”
“你給我閉嘴,別嘰嘰歪歪。”雲初當即一個極有殺傷力的眼神瞪過去。
謝瀾生不是青安,空有家主之名,卻膽小懦弱,被雲初一瞪,立馬縮了縮脖子,臉色兒都變了。
“謝家家主,有何憑證?”而這時,那爲首的黑衣男子開口。
雲初忙看向謝瀾生。
謝瀾生不幹,眼神明確示,那是重要至極的不西,萬一這些人想搶呢,不能拿出來。
“靠,謝瀾生,你堂堂家主能不能有點出息,令牌而已,物是死的,人是活的,先不說對方看了令牌會不會相信我們,如果相信了,人家又不會要,再說了,人沒了,就什麼都沒了,到時你就只能帶着令牌去死。”
“那是代表我謝家家主地位的令牌。”謝瀾生道,“令牌在我在。”
雲初惱怒,啞着聲音吼,“你個豬腦。”
“我寧願守着它死。”
雲初無語望蒼天,肺都快氣炸了,聲音又急又快又狠,“如果自己沒本事,一萬塊令牌,讓人這個家主拿着,也不會得到別人的尊重,如果你死了到了陰曹地府,你的老祖宗知道你明明可以好好的活着,將謝家發揚光大,卻愚蠢的守着令牌而死,我保證,他們一定會從墳墓裡氣得跑出來將你千刀萬剮。”
謝瀾生清亮的眼底有光束流動,卻依然不爲所動,聲音輕輕又堅定,“他們已經死了很多年。”
“給不給。”
“不給。”
“謝瀾生,你真是迂腐得無可救藥。”雲初真想一棍子敲死這丫的,說話間,直接擡手,就要去拿……
“對了,今天塞裡來了客人,好像之前寨主吩咐說,找個美人的。”那黑衣人突然在這時開口了,雲初去拿令牌的手一僵,刷然看向那壯高壯高的黑衣人,靠,敢情,看中她了。
等等,客人?
如果……
雲初的心思飛快的旋轉着,須臾,對着謝瀾生一點不客氣的吼道,“看個令牌都不肯,窩囊又懦弱,我要你幹什麼。”話落又看向黑衣人,聲音矯情苦楚,又好像虛榮講情義,“這樣吧,你們放了我的未婚夫和朋友,我,跟你去。”話到最後,還大有一幅視死如歸的悽楚情懷,將一個明明很花心,很虛榮,可是卻非要扮得一幅情意深重的女子是扮演得惟妙惟肖,入木三分。
那黑衣人微微聳眉,似乎在考慮。
一旁謝瀾生聞言,一點都不生雲初的氣,反而急了,爲雲初擔憂的急,這怎麼可以,當下就要上前,卻被雲初暗暗一拉,“行了,別搗亂,左右跑不掉,先走一個是一個。”
“不……”
“閉嘴。”雲初覺得這個謝瀾生婆婆媽媽賊煩,當即推開他,向着黑衣人走了去。
那黑衣人似乎還在考慮。
雲初算是看明白了,這個黑衣人並不想殺她們,而眼下,遠遠感覺,秋蘭和青安是沒什麼大問題,但是,在這多人手裡搶人……
嘖嘖嘖。
難。
兩權相害取其輕,她一個人跑,總比帶着這麼多人跑機率大些。
其實,面前這些人武功雖然高,她也不是沒有把握,可是,這裡是穹滬山,萬一動靜弄大了,引來更多的黑衣人,再遇那些寇匪……而且,想必,她之前殺了那麼多穹滬山的寇匪,肯定會有人對她的外貌特徵知曉吧。
“你很聰明,我們確實不想生事,你那兩個朋友可以走,不過,謝家主,不能走。”好半響,那黑衣人朝山頂處看了眼這才沉聲開口。
雲初眼底精光閃過,看來,他們突然看上了謝瀾生的身份。
而這時,謝瀾生的面色一變,不是害怕自己,竟然上前一步主動的護在了雲初面前,“你們堂堂男子漢大丈夫,怎可……呃……”雲初沒想到這個膽小弱不禁風的謝瀾生關鍵時刻,還頂點用,剛想誇他一句,卻見其就這樣被那黑衣男子擡手一敲,然後,暈了。
百無一用是書生,這話,真不假。
雲初心裡暗暗嘆口氣,得,現在,一個甭想走,她還不放心讓昏迷的秋蘭和青安就被丟在這裡呢。
“看你也不太放心的樣子,不如一起。”那黑衣人又看了雲初一眼,這纔對着身後一揮手。
雲初面色一垮,這個人太精明瞭吧,竟然一點沒被她忽悠,看出她方纔是演戲。
“我自己走。”
雲初一甩頭,那叫一個正氣凜然,當然,其身後,自然有人帶上了秋蘭和青安。
一路朝一處山頂處走着,雲初也不開口,這些人的氣勢都太冷冽了,就算她想插科打諢,估計也問不出來什麼,而且,老實說,她現在確實對這個穹瀘山大塞主的客人感興趣了,很可能,這個客人,就是方纔她追的黑影,那個黑影之前射殺兩名寇匪,很明顯是怕她問出什麼,所以,此行,她,非去不可,只是,得先保證,秋蘭她們的的安全。
一行人很快到了山頂,遠遠的便出現一排排極齊條理有致的青瓦房,別說,這山頂上風影怡然,遠山如黛,綠樹如萌,如果不是那些正喝着小酒,流裡痞氣,衣衫胡亂目光正掃量過來那些男子,倒還真是淨土配好人的感覺。
不過,雲初還是有些奇怪,一路走來,雖說是見到了寇匪,可是這些寇匪,不說與之前她殺的那些氣質全然不同,就說方纔在山下那兩個與這些人相比,似乎,隱隱的也覺得有很是不同,但是,這些人確實就是寇匪,衣着,打扮,表情,實實在在,勿庸置疑。
那些人一直瞧着雲初走過,不過,卻很快被黑衣人眼峰一掃,便快速移開了目光。
看來,這些黑衣人是大寨主的人,而且,很有地位。
“把她帶下去,好好打扮一下。”而這時,那黑衣人領頭人對着一旁吩咐,便走開了,走了幾步,又停下,看着雲初,“這位客人身份尊貴,如果你能討好他,我們大寨主必定有賞。”
雲初眸光一閃,這個穹滬山還真是不簡單,明知道她會武功,還讓人她去招待客人,真招待,不是假討好?顯然,是後者。想歸想,雲初面上卻是不動聲色,還有些苦笑的點頭,“我可是謝家主的未婚妻。”
“不過區區謝家主而已。”
哇靠,好大的口氣。
這客人到底什麼來頭,在這明知道她是謝瀾生的未婚妻的情況下,還這般做?
又或者說,這個大寨主到底是什麼來頭。
“哦,對了,我知道你就是之前殺了三塞主家那幾位當家的人,只要做好這一件事,其他事,既往,不咎。”那黑衣人此時又道。
這話一出,雲初一怔,只是面色卻穩得極好,直到看到那人走遠,這才收回目光,被人帶了下去。
她怎麼突然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
……
大晉京都,依然端嚴冷清的甘露宮。
因着最近多生事端,皇后這下是真的病了,身體力乏。
“娘娘,喝藥了。”而這時,外室裡隨着請示的聲音,近身嬤嬤已經垮進了宮殿,踩着宮步穩穩的走了進來,普一進來,內殿裡便是藥味瀰漫。
皇后此時雖然躺在榻上,卻並沒有睡,眼看着宮嬤將藥碗了過來,面色一皺,“瞧瞧我這宮殿冷清的,這病了,除了那些面好心笑的妃子過來假情虛義一番,皇上,是連腳步都沒邁過一次啊。”這話不無輕諷。
宮嬤看着皇后接過藥碗,這才退後一步,神色恭謹,低着聲音,“皇后娘娘這不過是偶感風寒,過幾日就會好了。”
皇后聞言,也不怒,也不自哀,淡施粉黛卻依然容色端麗的面上,眉宇間似有一股子憂心,“太子府裡沒動靜?”
“回皇后娘娘,自從範二小姐請太子賜婚她與戶部尚書公子李才之後,便沒再傳出別的消息。”
“雲王府呢,看襄派還有有心思去派人去南齊參選太子妃,想來,雲初也沒幾下子。”
那嬤嬤聞言,頭微垂了垂,“皇后英明。”
“罷了,任她們折騰,本宮,養精蓄銳。”
“娘娘說得是,這自來就說欲擒故縱,如今範二小姐違逆了你,你也不必焦心,到底,不是還只是賜婚嗎,再有,雲初小姐不管如何,太子素來不近生人,對雲初小姐雖是極好,這也指不定,圖個新鮮,只是皇后娘娘您越反對,反而惹得太子不快,倒不如,靜觀其變。”
“你今日個,倒說了點好聽話。”皇后聞言,冷笑一聲,面色雖有些病容,可是眼底卻劃過一絲精亮的光芒,擡起頭,將藥,一飲而盡。
“啪嚓。”然而,藥剛飲盡,皇后卻將手中的碗往地上一扔,一旁宮嬤到底是跟在皇后身邊的,立馬誠惶誠恐的擡頭看向皇后,見其平安無事,沒有任何責怪的意思,這才詫異的上前,“娘娘,這……”
“碗底有東西。”皇后卻目不轉睛的盯着地上已碎的上好玉瓷小碗,那嬤嬤反應過來,當即上前,而因着皇后這般動作,殿外也有人奔卦進來,卻被皇后擡手喝阻,“無事,退下。”
而這功夫,宮嬤已經自方纔那碗底取出一張紙條遞了過來,“這……娘娘,您剛剛,要不要找御醫。”
“你認爲如果對方要害我,我現在還能活着看到這個東西?”皇后眼尾掃了眼嬤嬤語氣難辨。
那嬤嬤當即退至一邊。
“呵呵,真是黃天不負苦心人,得來全不費功夫,這世間,因果循壞,可真真是巧啊。”那張摺疊完好的紙條雖然已經被暗色的藥水泡溼,但是,字跡卻一點沒有散,看得清楚明瞭。
一旁嬤嬤見着皇后這下這般高興,心下也無聲鬆一口氣,皇后娘娘最近打擊太大了,整個甘露宮都死氣沉沉,這下,看來,是好了。
“立刻傳本宮意旨,就說,本宮突然想念官家那新出生的小子了,這也足月了吧,趁着天兒好,帶進宮來看看。”皇后將紙條緊緊拽在手心,對着一旁的宮嬤吩咐。
宮嬤到底是皇后的心腹,當下也不多問,立馬退下。
皇后這纔將手中紙條又重新看了下,眼底冷笑泛開,然後,讓人取來火摺子,將紙條,燒燼殆盡。
少了範寧心,本宮一樣能做成自己想做的事。
……
夜深人靜,雲初自從被帶進一間比較乾淨的房間之後,便來了兩名少女,兩名少女甫一進來,便給雲初洗澡,更衣,梳頭,忙活得雲初都快餓癱了,這才弄完,然而,也已經月上樹梢
而從頭到尾,這兩名少女少言少語,多的是一句都不說,問了幾句,雲初也覺得沒意思。
“我家寨主方纔說了,只要姑娘今晚能將那位客人伺候好,你的朋友,絕對不會有事。”這時,其中一名少女一禮之後盈盈開口。
雲初看着那少女,挑眉,呵呵了。
鬼才信。
這不是,還得看她表現麼。
收拾完妥,雲初這纔看着鏡中的自己,這看,自己都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粉紅色的淺紋底衫,再配以淺粉色的紗衣,鎖骨欲露未露,她本就有些偏瘦,但是某個地方,最近發育得卻是不錯,素日裡那些衣衫沒有顯露出來,可是這頗有風情的衣衫倒是將她的身材勾勒得玲瓏有致,腰間精緻腰帶一系,真真是,蝴蝶骨配翹臀,更要命的是,這張臉,平日裡未着妝粉,她都覺得美得不要不要,而現在,粉紅的胭脂,塗暈在眼角眉梢,脣瓣硃紅潤澤,一點點勾勒都足以看堪稱完美,再是一個飛月髻高高盤起,小巧精緻的耳垂璀亮的珍珠點綴,耳畔幾樓烏黑的髮絲垂下,更襯小臉雪白如玉又紅暈生光,眸光一轉一動間,當真是顧盼神飛,如春曉之花。
如果說,之前的她是灼灼其華,明豔珠光,那現在,這一番裝扮定是傾國傾城,絕代風華。
而且……
這大寨主可真是捨得下血本啊,不止這珍珠手飾一應都是最好的,連這胭脂都是頂佳絕品,再配以她本就天姿國色的相貌,粉白黛黑,脣施芳澤,連她都忍不住想要親自己幾口。
“姑娘真美。”一旁的少女看着雲初,似乎也忍不住了,不禁出口稱讚。
雲初卻很沉默,只是微微一笑,有些遺憾,難得打扮這麼美,只可惜,景元桀不在。
那少女此時已經引着雲初出了屋子向外面走去。
月色清寂,山間的風似乎都帶着一絲涼氣。
走了約莫一柱香時間,兩名少女才帶着雲初在一處極爲清靜的青瓦房外停下。
青瓦房很簡單,就是白牆青瓦,很普通的農戶住的那種,沒有任何點綴,單獨一間,比白日裡所見的那些青瓦房還要大一些,說是簡單的青瓦房,兩旁窗戶用的卻是上等的紗紙,映着屋內兩個個互相對座的身影,而此時,一名少女看着她,一名少女上前扣門。
而云初心思轉動着,眸光四處亂瞟,這一瞟,便猛然定住。
此時,其中一扇窗戶開了一條縫,很細,但是順着這一條細縫,雲初卻看到了一個她沒想到會在此處出現的人。
一直說,穹滬山的寇匪在朝中有人,所以纔可以盤踞此處安然地恙,朝廷忌憚,卻不敢動,如果,那個背後的人是個位高權重的人呢,那就能說通了,皇上?皇上不會允許這樣的存在,皇后……不可能,普天之下,此時此刻,除了那個人,她想不到別人。
景元桀。
而此時,屋內,那個正與桌對面滿是鬍渣的大汗相對而坐的人,不是景元桀,又是誰。
“姑娘,大寨主讓您進去。”而這時,去稟報的女子自屋內走了出來,雲初這才移開眼眸,然後,門開,她被人帶了進去。
一瞬間,四目相對,空氣好似瞬間凝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