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聖級領域魔法】
【神權君授】
【效果一:光輝所照,皆爲王土。被金鳶光輝所覆蓋的區域,將視作施術者的‘金鳶王朝’】
【效果二:驅逐王朝中的所有信仰。自金鳶王朝向君王發起的傷害,可損耗魔力轉換爲‘王國災厄’,平等施加給金鳶王朝的國民們】
【光輝已死,王國長存】
瑟曦米爾頓從未現世的神聖魔法,終於露出了它的真身。神權君授——由君主授予神明權利,光這個名字,都稱得上是真正的褻瀆,而它的效果,更是對所有信仰、所有神明發起的叛逆。
怪不得她從不示人,哪怕是上次考覈被逼到絕境,瑟曦也未曾拿出這個魔法。
借用晨星聖女的魔眼偵查後,安蘇皺着眉頭。
衆所周知,所有的神聖級概念,都是超高規格的存在,觸及到了法則的地步。
總而言之,就是掛。
無論是安蘇自己的【光輝審判】,還是骨頭小姐的【蒼藍魔眼】,亦或者是混亂議會的【第二修正】.都達到了某個領域的登峰造極。
而瑟曦皇女的【神權君授】,光憑描述,其司馬和陰間程度就不輸於蒼藍魔女的永動機暴兵流。
這效果用通俗易懂、蒸蒸日上的方式來解釋,便是:
每當你受到一定傷害時,你可以棄置一點魔力,將傷害來源轉移給全場除你以外的所有目標。
安蘇瞬間就覺得陰風陣陣了起來。
我能棄置一點魔力,然後將傷害轉移給策劃的全家嗎?
他唯一沒有弄懂的,便是所謂的‘王國災厄’是指什麼。
蒼藍和純白的輝光本將天幕分割爲了兩片色塊,分別佔據了阿瓦德的天幕兩側,互相侵蝕吞沒着,而隨着瑟曦的神權君授的頒佈,整個阿瓦德都籠罩在了金鳶的輝煌光輝裡,所有的街區、巷落、塔樓都沐浴在橘黃的色調裡,阿瓦德的所有市民都擡起頭來,恐懼又興奮地仰望着那如金色黃昏般的夜幕。
【光輝程度:百分之三十六】
【距離天亮:十五分鐘】
儘管‘神權君授’如此司馬,但安蘇有豐富的司馬經驗。
他做出了冷靜的判斷:
任何魔法都存在着弱點,就連瑟曦看似無敵的魔法,也有着能破解之處。
那便是金鳶王朝的‘承傷上限’。
只要灌注的傷害超過了瑟曦能轉移的魔力上限,便能使這王朝崩塌;而安蘇還有一個優勢,那便是瑟曦爲了偷渡到此自跌境界,她的魔力迴路已經有舊傷了。
瑟曦雖然有半神的魔力,但她的魔力迴路僅是聖人,無法承受。
總而言之,灌傷便是解法。
無需任何技巧,無需任何魔法,只要純粹的輸出!
面對機制怪,只能用純粹且單純的數值去將其征服!
心念及此,安蘇不再猶豫,他讓珞珈小姐加大聖光輸出,全部涌入晨星聖女軀殼裡。
又自靈魂中下令,潛伏自聖城之下的墮天使盡數盤旋而出,無數的墮天使織成了密密麻麻的山巒,在頃刻之間,半數的墮天使全都化作血霧。
其體內所積蓄的深黑色魔力,鋪天蓋地向着庭院匯聚。
愛意隨鍾起,鍾止意難平。
總而言之,先加個鍾!
搓個兩重天的套票!
一邊是聖女那純白無暇的聖光,一邊是墮天使那污穢災厄的褻瀆,一陰一暗的魔力洪流盡數被安蘇匯入了晨星聖女體內,她那既詭譎而又神聖的氣息滿溢而出,青藍兩色的異瞳輝光驟然盛發最大。
先試探一下。
晨星聖女本是生命魔女,其魔眼自是寄宿了生命的詛咒。
在那兩重天魔法灌注下,以骨頭所站立之處爲中心,所有的生命力都被盡數剝奪,金鳶花海瞬間枯萎消散爲灰燼,光輝結節消散不斷後退,蒼藍魔眼直接獻祭所視之一切,而最終詛咒所指之處,便是立於庭院上方的瑟曦米爾頓。
在上次的考覈裡,安蘇就是用蒼藍魔眼獻祭掉了瑟曦。
但這次,他卻做不到了。
瑟曦睜着金色瞳孔,嘴角裂開微笑,既平靜又癲狂地注視着眼前一切。
“予神明以叛逆。”
蒼藍魔眼的詛咒懸停在了瑟曦皇女的面前。
詛咒亦是叛逆、瀆神的傷害,而傷害便可通過消耗魔力來轉換爲‘災厄’,作用於所有金鳶王朝的國民身上。
而安蘇也明白了,那所謂的災厄是什麼了。
——自然災害。
安蘇看見了山林騰起了滔天的火焰,那赤紅的火海將天空都映襯得血紅。首先掠過聖城的,是騰騰的熱風裹挾着炙烤的高溫,接觸之處的任何建築,無論是瓦礫、窗沿,牆壁,都被塗抹上了細碎的火星,熱風吹拂而過後,那山火便來了,頃刻間便侵染了阿瓦德三分之一的街區!
【阿瓦德光輝程度:百分之三十七】
【距離天亮:十三分鐘】
突然遭遇大火,整個阿瓦德都亂成了一鍋粥。
“消防栓打不開!”
“裡面沒水!”
“沒事,那邊的油罐裡好像有水,可以接到消防栓裡面!”
“你簡直是個天才!”
有着豐富救火經驗的消防隊員們立即出動,他們發現自己的消防栓打不開,就連忙去旁邊加油站接了油罐,就往大火裡滋滋地焦油。
在他們艱苦奮鬥下,火災終於被救活了。
爲了觀看這次前所未有的魔女茶話會,所有市民都大規模集中在密集區域,他們誰都沒能料到,自己僅僅是來看戲,那火災就過來了!
這是真正的末日之景。
望着那在逐漸燃燒的城市,混亂國民們惶恐、不安、恐懼,以及因興奮而癲狂,他們眼神震顫看着那金鳶色的天空,顯露出狂熱的情緒來。
越來越多人的死去,而混亂的死去,則是光輝的上升,但這並非是神明的光輝,而是王權賦予的光輝!
若是混亂議會的半神依舊不出手,整個聖城都將付之一炬。
那滔天的山火亦向安蘇襲來,珞珈小姐自安蘇面前張開賜福屏障,流火沿着聖光紋路向着四周傾泄,珞珈回頭看向安蘇,她眨了眨銀白色的眸子,示意有本碉堡在。
安蘇皺了皺眉頭,瑟曦是在利用他積攢的力量,不分老弱不分彼此的屠殺所有人。
想到這一點,他停止了魔力輸出,不再繼續攻擊瑟曦米爾頓,山火也就停止了流動,
但下一秒,安蘇眉頭微微一揚,他終於是露出了訝異的表情。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連時間都彷彿在此刻停滯了——
安蘇不再去攻擊瑟曦,但瑟曦皇女卻擡起了手,她嘴角邊緣噙着癲狂的微笑,向着自己的咽喉抹去,鮮血沒有濺起,濺起的是滔天的火海。
自刀!
這是自刀!
自己對自己造成的傷害,亦是在神權君授的判定範圍內,亦是可以轉移成災厄!
【光輝程度:百分之五十三】
一旦光輝程度突破到極限,那光輝的奈落便會墜落,整個混亂時代都將被瑟曦搶先毀滅,那時便是他的敗局。
這是瑟曦米爾頓的陽謀。
安蘇知道神權君授的弱點,瑟曦也是知道的。
想要打破這個王朝,就必須要向瑟曦灌注傷害——若不殺死瑟曦,便會被瑟曦殺死。
所賭的,便是誰先油燈枯竭化作灰燼,所賭的,便是誰能站上最後一層命運階梯!
越來越多的市民付之於殘骸,越來越的骸骨化作了火屑與灰燼,全奈落教徒的目光都注視此處,注視着金鳶色的王權與光輝,感受着那惶恐、不安、憎恨而又厭惡的衆生目光,瑟曦皇女眺望着因她而燃燒着的密教之國,露出了此生最癲狂的笑意。
【光輝程度:百分之五十四】
【距離天亮:五分鐘】
讓整個世界都燃燒吧,無論是密教也好,無論是正教也好,讓整個世界都陷入這場大火中吧!
把所有的神聖、把所有的信仰,把所有陳舊且無聊的教條,都燃燒成灰燼吧!
自那日起,當瑟曦跟着那一位的腳步,登上魔法公會十樓,窺見天國門扉之外的世界時——
瑟曦皇女便明白了所謂衆神的真相,理解了信仰的本質。
每一次的奈落,每一次的文明興衰與起伏,每一次的屠殺與誕生,所有的輪迴,皆是神明傲慢的遊戲而已;從來就沒有崇高,從來就沒有神聖,從來就沒有所謂的光輝!
沒有貞潔沒有療愈沒有鍊金沒有森林沒有秩序沒有星體,沒有光輝!
只有恐懼!
就連信仰本身,也只是源於生靈對於災厄的恐懼。
對天的恐懼、對地的恐懼,對狂風暴雨的恐懼,對山崩地摧的恐懼,對未知的恐懼,對死亡的恐懼,爲了尋求安慰,於是他們便開始信仰着神,信仰星體之上未知的存在,於是便有了最初的原始信仰。
信仰便是維繫現世與星空的錨點,那星空外的十四位存在便降臨了。所謂神聖的神權,只是基於暴虐與恐懼之下的僞物。
這便是法洛爾,這便是光輝時代繁衍到極致的真相,那米爾頓皇室,也僅是匍匐於神權之下的傀儡。她們那引以爲豪的金鳶家族,那華美而神聖的金鳶花——這個神明賜予的榮譽名字,這個神明賜予的花朵,只是好用僕從的證明而已。
那後世傳誦的初代金鳶之子,開啓了光輝王國的米爾頓先祖,也只是神明選中的奴隸而已。
瑟曦米爾頓爲這樣一個、綿延了數萬年的血統而感到悲哀,乃至感到憎恨。
這絕非真正的光輝,絕非瑟曦所追尋的光輝,所以她才屠盡了法洛爾風的皇族。
所以她所創造的魔法,纔是掌控災厄。
不應該是由神來指引人,而是該由人來指引人,不應該是由天來殺人,不應該是由地來殺人,而是該由人來殺人!不應該是神賦予人的權利,而是由人來賦予神的權利。
而那個人便是金鳶王朝的王。
神明那傲慢的遊戲應該結束了。就算是遊戲,也該是人的遊戲!
若對神明的信仰源頭出自於恐懼的話,那便讓衆生來恐懼她瑟曦一人就好了!
由她瑟曦來殺人就足夠了。
不再去恐懼神,而是去恐懼人,這是瑟曦米爾頓所能構想的、唯一能終結着無窮奈落的道路。
亦是她所追尋的、病態的、絕對的正義。
所以她纔回到三萬年前,在混亂時代結束的末頁,將由她開啓真正的光輝時代!
只是爲了證明她所信奉的命運長階,是正確的道路。
“神權——”
瑟曦皇女癲狂地微笑着,她的魔力迴路已經破碎不堪,無論是靈魂還是軀殼,都自內向外微微顫動,她的根源亦在燃燒,隨着這片燃燒的聖城,隨着那不斷化作灰燼的國民們,一同地燃燒!
【光輝程度:百分之六十!】
在安蘇源源不斷的傷害灌注下,本就有舊傷的瑟曦皇女,其軀殼早無法支撐這麼龐大的災厄轉換,她的魔力尚有空餘,但魔力迴路已經無法再支撐魔力運輸了。
儘管如此,她依舊沒有取消自己的領域,她依舊在金鳶的花海之上,既癲狂又平靜地笑着,她擡起手來,彷彿握着整個世界的權柄,她亦向着世界下達她的命令,
“君授!”
【光輝程度:百分之六十八】
漫長的黎明終於破曉了,血紅的天幕慢慢散開雲靄,橘黃色的陽光溫柔地揮灑而下,而在黎明破曉中,阿瓦德在燃燒,燃燒至盡頭,燃燒至黎明。
“珞珈小姐,你去休息吧。”
而在滿目瘡痍中,在滿山火海里,安蘇輕輕拍了拍因爲透支魔力面色略也有些蒼白的珞珈小姐,他面色平靜地擡起頭,看向已經化作廢墟的魔女庭院,看向那廢墟之上的瑟曦魔女。
【光輝程度百分之七十】
他露出了平靜的表情。
安蘇感受到了來自陰影深處的注視,感受到了那琥珀般的墨色眸子,感受到了那陌生而又熟悉的腳步聲,仿若秋雨初來乍起的味道,微微泛着冷,微微搖着光的雨夜,踏着輕柔且零碎的腳步,輕輕搖曳在他的影子裡。
誰也聽不到秋雨的聲音,但安蘇能聽見,那場秋雨落了下來打在梧桐上,打在屋檐裡,自安蘇的心底裡,回彈出淺淺的迴音,沒有情感,只是清冷的迴音。
——需要我殺了她嗎。
那秋雨彷彿在說話。
安蘇聽着秋雨的聲音,他看着金鳶皇權的最上方,這是他與瑟曦米爾頓之間的奈落,也該由他們親自去終結。
暖白色的黎明到來了,但天幕中的寂寥晨星尚未被光輝所驅逐,依舊散着那微弱的光。
天終於破曉了,前一天過去了,混亂時代的最後一天到來了。
在晨星照耀下,安蘇重拾了他落下的冠冕——
【逆位教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