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互相扯頭髮！（5600）
——“自始至終，只有您一個人在自娛自樂。”
瑟曦的微笑消失了。
但消失的並非只有嘴角的淡漠笑容，亦有銀白眸子裡泛着的粼粼波光，和微微蹙起的眉頭，以及從笑容裡、眼眸中、眉梢裡所扮演出的那美好氣質。
那早春白雪亦或晚春幕花般，那潔白、嬌弱、哀婉的美好氛圍，只是頃刻間便換了季節。
沒有其他的原因，只是她覺得忽然這個遊戲不好玩了。
沒有意思了。只是她不想繼續玩下去了而已。
或者說，瑟曦.米爾頓，不想再繼續這無聊且無趣的角色扮演了，不想再繼續這浪費時間的‘茶話會’了。
卸掉笑容後的瑟曦皇女，沒有多餘的表情。
只有那白色的眸子，驀然地染上金鳶花色調的金黃，在混亂教國的暮色裡，這樣的顏色格外醒目。
而自金鳶皇女的身後，燦金色的金鳶花海在血紅色的屍山血海裡盛放，花枝搖曳着鐵血的腥味，瑟曦.米爾頓就這樣立在金鳶的花海上，那金色的瞳孔沒有任何的表情。
隨着教堂塔樓的空明鐘聲敲響，這場轟動全國的茶話會，也終於趨近了尾聲。
或者說，趨近了最高潮。
“珞珈小姐。”
金色的皇權鋪天蓋地碾壓而下，她就這看着他們，歪了歪頭，那金瞳剔透得宛若空明，那皇女終於露出了笑容，但那微笑卻並非是常人的笑意，那是非人的微笑、異類的微笑。
“我有點破防了呢。”
真正破防的人是不會承認自己破防了的。
但瑟曦皇女卻這樣坦然地、毫不在乎地承認了，她將目光從珞珈身上移開，掠過了所有人，最終落在了安蘇的身上，她依舊是那最平靜的笑容。
“無聊的茶話會也該結束了。”
“安蘇先生。”
那平靜的聲音迴盪在庭院上空。
淡漠若水的聲音，卻藏着能將世界都傾覆的波瀾壯闊，那份燦金色的癲狂，盡數都淹沒在海面之下。
整個世界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放棄競選的資格。”
“並將所有的得票，都轉讓給安蘇先生。”
那皇女的柔荑輕輕提着裙襬，重心微微下移，纖細而素白的小腿裹在白裙間，往後退了半步，精緻的足尖點着地面，她行了一個無可挑剔、完美無缺的貴族淑女儀，但那垂下的燦金瞳孔裡，雪白睫毛遮陽間，唯有詭譎的癲狂。
平靜的瘋狂。
“以此作爲，我們重逢的禮物。”
“安蘇先生。“
“請您成爲此世的【最惡】吧。”
那聲音明明很輕，但那話語落在阿瓦德的上空中，其內容卻若晴天霹靂般地重，瑟曦話語剛落，所有混亂國民們都蹭地從位置上站了起來，他們死死瞪大眸子，死死地注視着魔導屏幕，所有人都覺得在做夢，以爲這只是一場玩笑。
他們目眥欲裂地注視着瑟曦皇女，可無論他們怎麼觀察，自己都找不到半分玩笑的意味。
瑟曦是認真的，她是發自內心要放棄競選的資格——明明她的順位還在安蘇之前，她可是第二個競選順位！
離成爲混亂議員或混亂聖女，只有一步之遙。
混亂議員，執掌着混亂議會的權柄，乃是整個混亂教國的階層之巔，是阿瓦德最高貴之人，是無數的混亂種族，無數的混亂天才竭盡一生所攀登的夢想。
而瑟曦明明離混亂議員只有一步之遙，卻選擇了棄權！
這是三萬年混亂選舉裡，從未發生過的事情。
整個混亂教國都癲狂了，國民們原本以爲今夜的局面已經夠混亂夠顛了，但沒想到瑟曦皇女只是短短兩句話，就將今夜的選舉推到了三萬年以來的最癲瘋！
這發展實在是太勁太自由辣！
【瑟曦棄權】
【安蘇順位上升】
魔導通報的聲音從教國的每個州、每個區、每條街道每寸角落響起，瑟曦棄權前將自己的票數全部轉讓給了安蘇，在吞併了前者的支持率後，安蘇的順位往前瘋狂攀升，直接登上了混亂階梯的最頂峰。
直接越過了原本的順位第一。
在這庭院之中，再沒有誰的票數，位於安蘇之上！
【目前順位：第一】
吞併了前二的支持率，安蘇成爲混亂議員已是板上釘釘。
事實上，他是混亂教國三萬年曆史以來，活人票數最高的一位準議員！
竟然還有高手，這又是什麼高手操作了？
所有人都被這赤誠而熱烈的情感所動容了，爲了一個男人，竟然放棄了自己的席位，這放在言情小說界都顯得太過科幻。
其混亂程度，僅次於‘爲了我，總統竟戒嚴全城’這種連科幻作家都不敢輕易採取的設定。
一時之間，所有賭局中【瑟曦x安蘇】派系的支持率觸底反彈，直接往上瘋狂地飆升，如黑馬般一舉超過了銀魔黨，甚至直逼支持率最高的【珞珈x安蘇】派，其威勢無法阻擋，無可匹敵。
所有在賭桌上一擲千金的賭徒，此刻全都懊悔了，他們開香檳開得太早了。
萬萬沒有想到這也能絕地翻盤。
“莫寧斯塔！莫寧斯塔！”
“米爾頓！米爾頓！”
整個世界都響徹着國民們瘋狂的歡呼聲，他們歡呼着安蘇的名字，在此時此刻，安蘇的聲望已經達到了有史以來的最大，在所有國民們的心中，這個少年已是註定的議員了。
瑟曦主動放棄了票數，讓安蘇在國民之中的名氣達到了最高，七神共選，詛咒之子，無數的冠冕和榮耀都加持在安蘇的身上。
每個混亂國民都知道，這藏青色眼眸的少年，便是由混亂時代所選中的天選！
【安蘇.莫寧斯塔】
【順位第一】
【最終任務：命運階梯】
【完成程度：百分之九十！】
明明成爲了順位第一，但安蘇卻沒有分毫的喜悅。
他是全場唯一保持着冷靜的人，因爲他明白，命運饋贈的所有禮物，早就在暗中標註好了價格；他還明白，瑟曦.米爾頓這個顛婆，送出這份所謂的禮物，絕非出自於善意。
他早就察覺出了不對勁。
因爲他能感受到，淹沒在金鳶皇女那金色眸光裡的、那仿若能將整個世界都吞沒的癲狂。
瑟曦放棄了競選權，但她面色卻無半分的惋惜之色，相反，她嘴角那異類的微笑越發明媚，金色的瞳孔佛燃燒着的今鳶花田，彷彿數萬萬混亂國民夢寐以求的議員席位，只是毫無意義的垃圾。
事實上，對於瑟曦而言，的確如此。
從一開始，瑟曦就不打算成爲混亂教國的議員。
混亂教國是污穢與邪惡的國度，是災厄與詛咒的世界，是整個時代的最大污染源，瑟曦皇女厭惡着這個國度的一切，所以她絕不會去成爲這個教國的議員，這會讓她所追求的【絕對正義】，沾染上永遠無法抹除的污痕。
瑟曦皇女要統治的國度，絕非混亂，她是金鳶的女皇。
她要做的事情、她的期望、她的目的，她的任務，都與成爲議員完全相反。
完全相反。
瑟曦要做的事情，是殺死混亂議員。
在衆目睽睽中，殺死混亂。
她所追尋的從來就不是瘋狂的混亂，她所追尋的是秩序的光輝，哪怕那秩序冰冷死寂，哪怕那光輝所照耀的國土空無一人，哪怕真若珞珈所言，一切都只是瑟曦.米爾頓的自娛自樂，哪怕她的王國裡只有她一人，她也爲之歡欣而鼓舞、她也爲之目眩神迷。
【瑟曦.米爾頓】
【最終任務：命運階梯】
【達成條件：爲這個世界進程，掀起足夠的影響】
“珞珈小姐。”
瑟曦皇女微笑着道，“在茶話會中，我們所處的這方魔女庭院。是頒佈了‘禁止預選議員互相廝殺’的修正律法的——在這個舞臺上，互相廝殺是不被允許的。”
“而魔女茶話會一旦開始，除了已經收到邀請的客人，以及我們之外，再沒人有權限進入。”
“沒人會打擾我們。”
按照規則，魔女茶話會是讓各個預選人進行直播辯論的，爲了防止這些混亂候選人惹急眼了干將起來，混亂大廳和魔女庭院都頒佈了‘禁止預選議員互相廝殺’的修正律法。
就算混亂教國再怎樣混亂，它都是存在着最後臨界線的，那便是修正第二法案所保護的東西‘混亂議員的權益神聖而不可侵犯’，一旦混亂突破了那層底線，所有的混亂結構都將崩塌。
所以哪怕唐吉坷德和蒼藍魔女被惹急眼了，也沒有向安蘇本人直接動手。
所以針對混亂準議員的襲擊，一般都是在他們到達庭院的路上。
“但是，安蘇先生。”
“還有.親愛的珞珈小姐。”
那金色的眼眸裹挾着平靜的瘋狂，瑟曦笑着道，她張開雙手，金鳶的花海瞬間向着四周蔓延，她屏蔽了庭院的所有音頻，無人能傾聽她們的言語。
而庭院之中的貴族，已經被吞沒進了金鳶花海之中。血液伴隨着頭顱一同飛濺而起，血光映襯着皇女側顏格外絕美。
“我放棄了候選議員的席位。我現在已經是普通人了。”
“沒有人能打擾我們了。”
皇女歪歪頭，燦爛地笑道，——“我們來互相廝殺吧。”
顛婆。
安蘇早該知道了，他面色一黑，瑟曦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顛婆。
“急了。”珞珈微笑注視着瑟曦，她學着安蘇交給她的秘籍，“急了。”
“爲什麼要這麼做，或者說，爲什麼要是現在？”
安蘇即使對瑟曦是個顛婆毫無意外，他所疑惑的並非是瑟曦要來殺他，而是瑟曦爲什麼要把推選他成爲‘混亂議員’。
“我們的宿命我們的命運階梯”瑟曦皇女低垂着眸子，她微笑着傳音，“是要在這個世界上掀起足夠顛覆的最大影響。”
“安蘇先生，您並沒有明白，這個世界賦予我們的真正意義。”
“誰能掀起的影響最大，誰就能登上最後的命運階梯。”
“而在混亂教國裡，而在現在，這個時代還有什麼事情的影響是比殺死一位三萬年來的最高支持率候選人，唯一一位七神共選，初代詛咒之子，即將繼位的混亂議員，混亂教國的繼承者.”
“更大的呢？”
“這個時代，沒有什麼比殺死您和珞珈小姐更大的事情了。”
那眸中的瘋狂色彩，猶如搖曳在春日的浩蕩花田！
“成爲一名議員無法顛覆時代。”她笑着道，“但殺死一個議員，殺死一個三萬年來從未有過的、三萬年最混亂的議員，殺死承接着所有民心的您，殺死身爲【極惡】的您，所掀起的影響足夠顛覆這個時代。”
從混亂教國建國以來，議員從未被刺殺過。
“特別是在現在。珞珈小姐。”
瑟曦皇女注視着安蘇，傳音道，“在您所創造的這個舞臺，有史以來教國關注度最高的魔女茶話會.百分之九十的收視率。所以我才順勢配合和您繼續了那場遊戲。”
絕對不是瑟曦贏不了，只是因爲她不想玩了。
“而現在，那無聊的遊戲該結束了。”
“而您的死亡，將會締造我的【光輝】”瑟曦皇女在花海里笑道，“從今夜以後，混亂的時代將死去，而光輝的時代將降臨。”
安蘇露出了思索的表情，現在的收視率絕對是三萬年來的最高記錄，近乎全教國所有種族、所有國民都在關注今夜，而在這樣矚目的舞臺裡，順位第一議員被當衆刺殺的影響力絕對會達到最大。
但安蘇還有一個問題，還有一個他內心深處已經知道答案的問題，他需要向瑟曦皇女證實。
“光輝的時代。”安蘇看着瑟曦，“會降臨。”
——“是字面意思嗎？”
安蘇以前也曾聽過同樣的話，那便是‘光輝的時代會死去，混亂的時代會降臨’，這些話是他臥底在密教時，聽密教徒們說的，那時無論是安蘇、還是密教徒，都不明白這句話真正的含義。
直到安蘇殺死米爾頓皇子時，看見那屬於‘混亂時代’的奈落星辰向着法洛爾的帝都墜落時，他才明白，所謂的‘混亂時代降臨’是字面意思。
既然如此，那麼‘光輝時代’降臨，也是字面意思嗎？
屬於‘光輝時代’的奈落星辰，向着阿瓦德的聖城墜落。
他們還有一個世界任務，就是弄清楚原世界歷史上‘混亂教國’毀滅的原因，
莫非就和原世界線法洛爾毀滅於‘混亂奈落’的星星一樣，阿瓦德則是毀滅於‘光輝奈落’的星星？
前者是法洛爾的混亂程度達到了極限，所以牽引了混亂星星墜落現世。而後者則是阿瓦德的光輝程度達到了極限，所以牽引了光輝星星。
安蘇越是將混亂教國末期與光輝王國末期進行對比，越是能發現相似之處。
但他又旋即明白了過來，他也瞬間明白了瑟曦皇女的最終意圖，爲什麼瑟曦要將她的票數都轉交給自己。
法洛爾的毀滅有一個開端——秩序崩壞有一個錨定點。
那便是在全國矚目的‘加冕儀式’上，在七神殿堂裡，作爲被加冕者的安蘇殺死米爾頓大皇子——這位金鳶王朝的繼承者，光輝祝福之子，未來的國王，承接所有國民期待之人。
光輝時代末期的繼承者死了，所以混亂時代纔開始降臨了。
而將同樣的情況類比到阿瓦德里，安蘇便明白過來了。
現在的自己，最高支持率，七神共選，詛咒之子，混亂議會的繼位者，承接所有國民期待的自己，便是混亂教國的‘米爾頓大皇子’！
只要自己死了，混亂就會破滅，光輝時代就會降臨。
那枚未知的光輝星星，將會墜落在阿瓦德中。
這就是阿瓦德覆滅的真相！
【主線任務二：紅月墜落，已完成】
一切都和安蘇原本猜想的相似。
安蘇雖然對此早有預料，但真被證實後，他依舊覺得難搞。
而最令安蘇感到棘手的是，反而不是瑟曦.米爾頓，而是即使到了現在，混亂議會依舊沒有動作，依舊沒有出手干擾這場混亂大選。
國民們不懂這些真相，混亂議會的幾位議員應該能看出來。
但直到此時此刻，混亂議會的半神們依舊沒有任何動作。
這一點，也和後世的七神教堂相似。
這個時代也有一個‘梅林.安德烈’，在操控着混亂議會，在暗地裡推動着光輝時代的降臨。
沒人能干擾他們了。
除了他和珞珈外，唯一在場的半神也只有蒼藍魔女了——而這位的魔力，已經被活靈軍團全都消耗殆盡了。
“您已經明白過來了，安蘇先生。”瑟曦米爾頓笑着，她那偏執的佔有慾望已經傾泄而出，那鋪滿整個世界的癲狂已無法阻擋，“這個舞臺只有我們了，只有我們兩人了。”
她渴望着安蘇.莫寧斯塔。
她渴望着這份極惡，要麼她殺死安蘇，要麼她被安蘇殺死，
除此之外，再無第二種可能！
明白了這所有陰謀後，安蘇並沒有感到沮喪；相反，他無比的喜悅，那藏青色的眼眸裡映着最歡愉的笑意，他總算是徹底搞懂了奈落墜落的原理，徹底明白了這些遊戲的所有真相——這讓安蘇作爲一個玩家，感到了無比的喜悅。
以及，興奮。
作爲玩家的興奮。
命運階梯如今只剩下了最後一層，等待着被跨越。
“既然如此。瑟曦.米爾頓。”
安蘇注視着瑟曦皇女，他也露出了同樣癲狂的笑容，“那我們便來互相廝殺吧。”
——他本想着這麼說，但珞珈小姐卻說在他的前面。
“瑟曦.米爾頓。”
雪白長髮隨着暮色鋪展開來，光輝與真相聖女睜開了她那純白的眸子，整個世界的光輝與賜福都覆蓋在了聖女御前，珞珈.法斯特牽着安蘇的手，她語氣平靜，沒有絲毫的波動，在訴說着不能反駁的真相，
“帝都的僞聖女。”
“是我們兩人廝殺。”珞珈歪了歪頭，純白側臉的微笑映在暮色中，她的聲音亦迴響在暮色裡，“是我們兩人廝殺。”
“安蘇先生，並不屬於您。”
“夜幕下的每一場瑰麗羣星，黎明前的每一粒寂寥星晨，都歸屬於我。”
“而爲了我的那片星空。”
沒有任何的情感波動，只是平平靜靜地稱述那個事實。
“從現在開始，我決定殺死你。”
“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的——”
“從頭到尾地殺死你。”
【全教國收視率：百分之九十五】
好勁，太勁了！
整個世界都陷入了癲狂的歡呼中，國民們雖然聽不見她們說了什麼，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這不妨礙他們狂喜、哪怕世界都將在他們未知中的毀滅，也不妨礙他們爲這一幕而癲狂歡呼！
因爲他們只知道一件事情，鋪墊了這麼久，故事終於進入最高潮了——
顛婆們要開始扯頭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