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珠整張臉都已經扭曲了,恨意已經充斥了她的大腦,“小姐,唐錦兮怎麼敢?”咬牙切齒地垂珠,面上的表情恨恨的,她說什麼也想不到,一個卑賤的賤種,居然敢傷害她的母親?
姜秀婉的表情與臉色不比垂珠好多少,她的面目表情亦是非常猙獰,姜秀婉那張風韻猶存的臉有些僵硬,她緊緊咬着牙,狠狠地說:“唐錦兮,唐錦兮……”
“小姐,咱們快去鎖樓吧,我擔心……我真的擔心……”垂珠淚流滿面,她看着姜秀婉,心裡的痛楚快要將她淹沒了,她好恨真的好恨。
姜秀婉深呼吸一口氣,對着垂珠說:“幫我換一身衣服,咱們去鎖樓,我倒要看看這唐大小姐,究竟哪裡來的膽子!”
垂珠緊忙領命,手腳利索的爲姜秀婉梳妝打扮好,便帶着一衆侍女,簇擁着姜秀婉着急上火的趕往鎖樓。
鎖樓那邊,唐錦兮早就擺好的陣仗,等着姜秀婉上前,她並不懼怕姜秀婉,深知馮媽媽對於姜秀婉的重要性,唐錦兮就不怕她姜秀婉不來,此時唐錦兮已經算計好,她要走的每一步棋,而馮媽媽不過是她算計姜秀婉道路上的一顆最重要的棋子。
姜秀婉趕到鎖樓外的院子時,院內已經聚集了一羣人,皆是一些近身服侍的下人,看得出有羅氏身邊的滿月、花香,杜氏身邊的柳笛、揚琴,唐瑤身邊的來書、入棋,皆是面露懼色,驚恐得彷彿被抽去了魂魄一般。
唐錦兮正坐在院內的抄手遊廊下的搖椅上,一臉冷漠地看着院子中央,正被捆在長凳上的馮媽媽,一棍一棍地挨着打。
姜秀婉前來後,圍觀的人羣知曉姜秀婉的來意,都立刻讓開了道路,讓姜秀婉等人上前,這姜秀婉瞥過圍觀的人羣,第一眼便看到了被捆得結結實實的奶孃,仍然被打着,雙目已然緊閉,彷彿已經失去了生命一般。
“娘!”垂珠驚呼聲,便要撲向馮媽媽。唐錦兮擡眼看了一眼護衛,便有手下很有眼色的上前拉住了垂珠。
姜秀婉看着奶孃,看着被制服的垂珠,看着那壓着垂珠的下人心中略略詫異,來不及多想,看着奶孃的臉色她便覺得心驚不已,她捂住了心口,看着奶孃心裡疼痛非常,不過姜秀婉到底在唐府多年,早已經養出了波瀾不驚的性子,露出一絲絲詫異的模樣,看向了唐錦兮,聲調如常地問道:“大小姐這是做什麼?這纔剛回來,大清早的怎麼擺這樣大的陣仗?”
唐錦兮看了一眼姜秀婉,勾了勾脣,“我倒是是誰呢!原來是姜姨你,您這是在責怪我,責打了您的下人嗎?”
姜秀婉聽了唐錦兮的話,不由得輕輕一笑,“怎麼會呢?大小姐是懂規矩的人,斷然不會越過父母懲罰父母的下人,這大小姐昨日歸來,若是有什麼招待不週的地方,大小姐明說就是了,何必與一個下人置氣?”姜秀婉頓了頓,做出了慈善大度的性子,放鬆了語氣說,“您因着這老奴氣壞了身子是小,若是因此而被老爺責罵,可就得不償失了。”
唐錦兮搖了搖頭,一臉惋惜地說:“姜姨說得倒是不錯,做兒女的的確不該越權越矩,但是……也得看看是否是真的母親纔是。我已經稟明瞭父親,父親說任由我處置,姜姨還想說什麼嗎?”
姜秀婉聽了這話,心裡微微一墜,唐淮一向很給姜秀婉面子,自從姜秀婉扶正之後,這府中的大小事宜沒有她不會過問的,如今出了這樣大的事情,唐淮都知曉了,她這個當家主母卻是不知道,事情一定很是嚴重了。
想到這裡,姜秀婉看了一眼仍然被杖責的馮媽媽,還是無法心硬下來,對着唐錦兮軟了幾分口氣,“既然老爺都知曉了,那麼這事情一定是我的奶孃不對,不知道怎麼樣惹惱了大小姐。在這裡還要跟大小姐求個情,原諒她這一次吧。”
唐錦兮淡淡一笑,看向了姜秀婉說:“都說姜姨你情意厚重,是個重感情的人,如今看來當真是如此。我自是知曉唐府的規矩,一向寬和的對待下人,但是這做下人的也得有做下人的自覺。”唐錦兮頓了頓,“姜姨您重感情,可以容忍手腳不乾淨的下人,我可是忍耐不了,這原諒……可真的不行。”
手腳不乾淨?姜秀婉面色一僵,唐錦兮知道了什麼嗎?
還不等姜秀婉開口,垂珠就喊了一聲,“夫人給你面子,你就應該好好應下,唐大小姐倒是好大的規矩,巴巴地坐着讓嫡母站着,如此不仁不孝的惡毒女子,如何還敢懲處別人?”
唐錦兮眸光銳利地看向了垂珠,冷笑了起來,“你又是什麼人?我與姜姨說話,輪得到你插嘴嗎?”隨後唐錦兮看了一眼絲柳,吩咐說,“絲柳去給她長長記性,讓她知道知道自己的身份,什麼時候該說話,什麼時候不該說話。”
姜秀婉知曉唐錦兮的下人,是管家老兩口送給她的,瞧着身形就比一般女子結實得多,這要是打了垂珠,恐怕十天半個月都好不了,她還得讓垂珠給她辦事了,於是緊忙訓斥着垂珠說:“大膽丫頭,這裡哪裡有你插嘴的?”說完她看向了唐錦兮,“哪裡敢勞煩大小姐的人動手,湘紅打垂珠十個嘴巴。”
垂珠咬牙切齒地看着唐錦兮,她心裡明白小姐爲了護她,到底是不恨姜秀婉,反而更恨唐錦兮,恨不得將她剝皮拆骨。
唐錦兮勾了勾嘴角,她倒是料到了姜秀婉會是如此,隨後他看向了姜秀婉說:“姜姨要自己教訓下人,錦兮自然是沒有的話說了。這個面子我賣給姜姨了,也省得人家說我唐錦兮,不懂得規矩,越矩懲罰下人。”
姜秀婉覺得胃有些疼,看着唐錦兮她覺得無計可施,深呼吸了一口氣問道:“既然如此,大小姐爲何當衆杖責我的奶孃?事出有因,總得給我個理由,否則……”
“姜姨啊!錦兮剛纔也說了,錦兮是個直脾氣,眼裡是容不下沙子的,這手腳不乾淨的下人,錦兮不敢要,也不敢用。”唐錦兮淡淡地一笑,看向了姜秀婉說,“哎,姜姨啊,其實錦兮也知曉您與這馮媽媽的情意非同一般,畢竟是奶孃嘛……被自己最爲親近的人,擺了一道,如何能夠生受呢?”
看着唐錦兮一臉‘我爲了你好’的表情,姜秀婉一口貝齒都要咬鬆了,她看着唐錦兮,暗暗磨牙許久,才說:“如此我倒更是好奇了,這馮媽媽到底做了什麼事情,竟是惹得大小姐如此大怒?”
“嗨……也不是什麼太大的事情。”唐錦兮惋惜一嘆,看向了姜秀婉說,“我原本也當馮媽媽是姜姨你的下人,該是有幾分姜姨你的性情,只是可惜……”
姜秀婉覺得小腹都疼了,不是太大的事情……不是太大的事情你竟然杖責我的奶孃?不是太大的事情,你擺出這樣大的陣仗?不是太大的事情,你竟然鬧到你爹那邊,搬着你爹來壓我?
“這不是太大的事情,又是什麼事情呢?”姜秀婉仍然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其實內心早已經擔憂不已了,馮氏這多年來跟着她也是養尊處優的過日子,年歲又大了,如何承受得了杖責之苦?
唐錦兮勾了勾嘴角,一字一句道:“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只是不懂得規矩,手腳不乾淨,妄圖背主犯上罷了。”唐錦兮掀開了自己的袖子,露出了包裹嚴實的手臂,“今早馮媽媽從着鎖樓裡出來,被我發覺,質問之下她忽然掏出了簪子傷了我的手臂而已……”
姜秀婉聽了唐錦兮的話,幾乎就要脫口大罵唐錦兮說謊,一個彪悍的在戰場上可以奮勇殺敵的女人,會被一個老婦人傷到?蒙誰呢?
“竟是傷到了大小姐嗎?”姜秀婉微微蹙眉,隨後一臉遷就地說,“只是大小姐緣何會被馮媽媽傷到,據妾身所知,大小姐可是擒拿敵國女將的功臣啊。”
唐錦兮就知曉姜秀婉會這樣說,面上帶着幾分憂傷,“自是陳舊的舊傷,傷得太狠,一直沒復原罷了。”她頓了頓,看向了姜秀婉道,“姜姨不提我的傷了,您就不想看看,那根傷了我的簪子長得上嗎樣子?”
姜秀婉看着唐錦兮,不知道唐錦兮玩得是什麼把戲,但是還是點點頭笑道:“大小姐這一說,我這倒是真的想看看了。”她頓了頓說,“不知道這簪子有什麼神奇之處,竟是能夠讓年邁體弱的馮媽媽,傷到大小姐。”
“小芽,拿上來給姜姨看看吧。”小芽聞言,將擺在托盤之中,仍然沾着血跡的簪子遞送到了姜氏的面前,小芽微微蹲身說,“夫人,這便是傷了我家小姐的簪子。”
姜秀婉原本神情之中還帶着不經意,只是看着了一眼這簪子,便瞪大了眼睛,金鑲白玉鏤空響鈴簪,簪身上還微雕着合和二仙,的確是自己的簪子。
唐錦兮看着姜秀婉的表情,不由得勾脣一笑,“我雖然不才,可是記憶到底不差,這簪子我看姜姨你戴過,又想到既然是這老婦手腳不乾淨,想必這簪子也是從姜姨妝匣中偷出來的,這懲處着馮媽媽,才叫您一同前來,商討如何問罪。”
姜秀婉看着沾血的簪子,看着仍然被胖揍的馮媽媽,一時語塞,到底不知曉該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