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深夜,客人都散了,鍾靈召集大家在後院的地下室開會。討論如何打入敵人內部獲取情報的事情。
開着開着,頭頂“悉悉索索”地有響動,大家警覺起來,紛紛拔出槍,屏住呼吸,隨後,頂蓋挪動開來,下來兩個人,一個是劉一剪,一個是“洪一昆。”大家不約而同地撲上去把“洪一昆”按住,鍾靈說:“看管洪一昆的人該槍斃!”
“把樑豔叫來!”譚起峰說。
“好了好了,昨天的計劃你們都忘記了?,你們把阿華放了,自己人,洪一昆跑得了嗎?這是阿華。”劉一剪說。
鍾靈一拍腦門兒,“哎喲,瞧我這記性,昨天的事情,今天就忘得乾乾淨淨了!不過,阿華這一化妝,和洪一昆真是太像了。”大家都鬆開了手,阿華整了整衣服,從腦門兒頂上撕下一張人臉皮,這才露出自己真實的面目來。
大家似乎鬆了一口氣似的,沒有不叫絕的。劉一剪說:“看來,阿華的易容術還是非常成功的。你們近距離都辨別不出來,就證明阿華此去風險很小。”
“我就是需要這種效果!”阿話說。
“你此去風險很大,要對洪一昆的一舉一動進行反覆模仿,不排除他們從番禺請來了一些二狗子混入其中,尤其是洪一昆身邊的人,對他的習性、品性和一些習慣瞭如指掌,你要認真對待,一着不慎,滿盤皆輸。”隊長鍾靈告誡阿華說。
“記住了,鍾隊長,我一定謹慎行事,不辜負組織對我的信任!”阿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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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軍司令部特高課辦公室。
牆上掛着中國地圖和華南作戰地圖、廣州市地圖。一把日本軍刀安靜地放在刀架上,“武運長久”四個大字掛在地圖的正上方。伊堂修一和幾個日本軍官正在開會,這時候,一個日本小兵跑進來報告說:“外面一個自稱從番禺來的中國人,說是要見你。”
“從番禺來的?”伊堂修一略一思忖,說:“讓他進來!”
一個戴着日本軍帽,挎着盒子槍的人進來了,站在伊堂修一的面前,敬了一個不太標準的軍禮,說:“敢問府中有我什麼差事可做?”伊堂修一假裝沒有聽懂,臉上沒有任何反應,照舊看他地圖。
手中的鉛筆不時在圖上標着記號。來人站在那裡似乎有些茫然,但仍舊一動不動,臉上也毫無畏懼的神色。這時候,伊堂修一漫不經心地說:“有跑腿的活兒。”
來人忙問:“工錢多少?”伊堂修一回答:“一月5塊光洋。”
後又補充了一句:“不少了!”來人一聽扭頭就走。伊堂修一一拍桌子,說:“一月10塊光洋!”來人收住腳步,轉過身,堅定地回答說:“好好好,這活兒我做了!”
於是,從身上拿出番禺保安司令部的介紹信,說:“太君,我叫洪一昆,這是我的介紹信。”伊堂修一看罷介紹信,高興地說:“洪先生,好好好,你來了就好,希望我們合作愉快,早日挖出城內的抗日份子。”
來人又是一個軍禮,說:“願爲大日本皇軍效力!”
“這樣,你先休息一下,把你的住處收拾一下,我下午找你。”說罷,一揮手叫來一個日本小兵,嘰裡咕嚕幾句之後,讓日本兵帶着“洪一昆”下去了。
下午三點光景,伊堂修一再次召見“洪一昆”,說:“我安排一個小隊聽從你的指揮,到譚家菜館打探情況,有什麼事情,隨時向我報告。”
“嗨!”“洪一昆”把腰彎成九十度,對伊堂修一說:“每個人必須化裝成用餐的食客,晚上隨我到譚家菜館吃飯,這樣纔會不暴露身份,便於偵查!”
伊堂修一哈哈一笑,說:“對對對,洪先生搞偵探很有一套,番禺保安司令部已經在電話裡告訴我了,這個就按你的要求辦。”
晚上,幾顆明朗的星星掛在蔚藍的天空,幾朵漂浮的白雲如藍天的點綴,涼風習習,譚家菜館迎來了來客的高峰期。
客人們有的步履匆匆,正朝譚家菜館而來,有的心不在焉,慢慢地踱着方步而來,也有的哼着嶺南小曲兒,悠哉遊哉地朝菜館走來。“洪一昆”帶着六個日本兵,他們戴着禮帽,穿着長衫,走了進來。
看見樑豔站在門口迎接,“洪一昆”遞了一個眼色,問:“有包間沒有?”樑豔回答:“包間都是提前預定的,現在只有大廳了。”
“生意這麼好啊,行吧,大廳就大廳,有靠窗的桌位沒有?”“洪一昆”問。
問話的時候,剛有一撥人吃完了,從窗邊起身準備走了。樑豔忙招呼着,對“洪一昆”說:“老闆,你稍等,我派人把窗邊剛散的一個桌位收拾收拾,您看行不?”
“好的好的,我們等候就行。”“洪一昆”說。
在等候的時候,“洪一昆”環視四周,發現一個客人戴着墨鏡、把一頂禮帽壓得低低的,始終看不清臉。
他的對面,坐着一個留有小鬍子的男人,皮膚嫩嫩的,像個小女人。他覺得此人面熟得很,但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來,忽然腦子裡一閃:不好!——董銀和碟子這兩個日本特務。
這個假扮洪一昆的男人,正是阿華。他銳利的眼睛認出這兩個特務時,第一時間想到:正好利用洪一昆的身份,除掉這兩個特務。
免得以後他們給自己下絆子。於是招呼幾個日本兵,走到他們桌前,說:“請你們兩個人出示證件。”男人一看是“洪一昆,”緊張的心情漸漸放鬆了,他突然擡起臉,怒目圓睜地說:“才幾天啊,洪隊長就不認識我了?”
“對不起,我只是公事公辦,我是奉命行事,請出示證件。”“洪一昆”假裝不認識董銀和碟子,執意要看證件。
“好你這條瘋狗,你‘洪一昆’怎麼就翻臉不認人呢?”董銀和碟子都有些納悶兒,碟子說:“你們中國人都一個德行,只要當一個芝麻官,就狐假虎威的,說白了,不就是我們日本人的一條狗嗎?”
‘洪一昆’似乎有些憤怒了,衝碟子吼道:“你說我是狗,你他媽也是狗,是一條母狗!”
董銀覺得和‘洪一昆’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混混兒糾纏,會壞了自己的大事。於是拿出自己的證件,在洪一昆面前一亮:“老子是日本特高課的人,真有你們的,胡攪蠻纏!”
女人也慢條斯理地掏出自己的證件,說了一句:“瞎了你的狗眼!還不快滾!”
‘洪一昆’看清了是日本特高課的證件。但是,面前的這個‘洪一昆’卻一反常態,不依不饒,說:“八路的非常狡猾,敢用假證件矇混過關,帶走!”這時候,男人掏出槍對準阿華,樑豔一看情況不妙,於是招呼馮春英和阿寬也跟了上去,擋在他們之間。
樑豔說:“我現在正是做生意的時候,你們舞刀弄槍的,你們要打,就跟我出去。”然後馮春英走過去,繞到董銀的背後,耳語道:“我們擋住‘洪一昆,’你們上樓。樓上有人接應。”
‘洪一昆’對幾個日本兵說:“把這兩個自稱特高課的人給我帶走!”
董銀見無法脫身,眼疾手快,“啪啪”兩槍,將兩個拿槍對準他的日本兵擊斃。這槍一響,驚動了食客們,大家蜂擁着朝前後兩個門奔跑,前後都被食客們堵住了。
董銀見無法從正門逃走,兩個人邊放槍邊背靠背往二樓撤退,樑豔等三人也跟了上去。‘洪一昆’對幾個日本兵說:“你們守住前後兩個門,我往樓上追。”還有四個日本兵,自動分成兩組,把住前後兩個門。
兩個日本特務見二樓的盡頭沒有去路,正慌不擇路時,暗門打開了,兩個人沒來得及細想,就鑽了進去,剛一露頭,就被鍾靈和美美逮住了,還沒來得及叫出聲來,兩把鋼刀就插入了他們的心臟,嗚呼哀哉了。
真正的洪一昆目睹剛纔一幕,嚇得褲襠裡的玩藝兒來了個淋浴飛瀑,假洪一昆阿華等人和譚起峰也跟了進來。譚起峰朝真洪一昆一望,說:“這畜生不能留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除掉他,就再無後患了。”
阿華把洪一昆放下來,對洪一昆說:“看看,我倆像不像?”洪一昆不知是被嚇傻了,還是原先吊在樑上吊久了,癱倒在地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有閉着眼睛等死。
譚起峰朝阿華遞了一個眼色,只見阿華一隻手卡住洪一昆的脖子,用力一扭,“咯吱”一聲響,洪一昆兩腿一伸,就一動不動了。
鍾靈說:“我們跳下樓,朝天上開槍,阿華下去帶鬼子兵追趕我們,把日本兵引開。
我們會鑽進白雲山與鬼子周旋,阿華要注意,每一顆地雷安裝的地方,我們會在左右兩邊砍倒一棵樹,鬼子會繞開樹跑,你要直接從放倒的樹上爬過來。記好了,別被我們埋下的地雷炸了。
樑豔你們幾個人等客人散去之後,要想辦法把三具屍體處理掉。”衆人異口同聲地回答:“沒問題,保證完成任務!”
阿華若無其事地出來,剛到樓下,就聽見後院外面響槍了。阿華招呼幾個日本兵,跑出門外,向後街追去。
日軍司令部的憲兵隊,聽到槍聲之後,集結了幾十人的圍捕隊伍,朝譚家菜館這邊趕來。鍾靈跳下樓後,有隊員接應,他們邊打槍邊往白雲山後撤。等日本兵趕來之後,鍾靈帶着隊伍已經鑽進了山林深處。
伊堂修一也來了,他站在山腳下,疑惑地望着白雲山這片茂密的山林,說:“叫‘洪一昆’來!”
‘洪一昆’氣喘吁吁地跑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太君,我看見鍾靈了,大夫山抗日遊擊隊隊長鍾靈,進了這片林子。”
“他們有幾個人?”伊堂修一急切地問。
“十幾個。”‘洪一昆’答道。
“給我追!”伊堂修一命令說。
“嗨!”‘洪一昆’帶着一隊日本兵向山中追去。
阿華擅長游擊戰,把一隊日本兵帶入山林後,看到兩棵被放倒的小樹,他一揮手,說:“衝過去!”自己率先從樹上爬了過去,日本兵看見有樹擋着,有的向左、有的向右,嘰哩哇啦地追了過來,只聽兩聲巨響,一左一右五六個日本兵被炸得血肉模糊,有一個日本兵的腿子半截掛在了樹上。剩下的日本兵嚇得不敢前進了。
阿華學着日本話,罵道:“八嘎!死了死了的!英勇的帝國勇士們,給我追!”
跑了一段路,發現一左一右又被放倒兩棵樹,阿華不由分說,直接從樹上翻了過去,日本兵習慣性地繞開放倒的兩棵樹,端着刺刀,哇啦哇啦叫着,只聽又是兩聲巨響,上十個鬼子回到了老家。
死相難看得很,沒有一個全屍的,還有幾個日本兵負傷了,阿華的左臂也被飛來的彈片擊中了,鮮血直流。這時候,阿華覺得是到收兵的時候了。
趴在地上哀嚎着喊道:“勇士們,還有活着的沒有?”有兩個缺胳膊斷腿的還能說話,他們紛紛拔出刺刀,朝着自己的胸前捅了進去,向“天皇盡忠了”。
還有兩個日本兵一瘸一拐地勉強能站起來,阿話說:“我們已經喪失了戰鬥力,再追的話,我們會被鍾靈俘虜。回去吧!”
三個人走出山林,倒在路口上。
阿華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日本憲兵隊的野戰醫院裡。看見自己的左臂被紗布纏着,日本軍醫告訴他,如果再晚來兩個小時,恐怕左臂就保不住了,並說彈片已經取出來了。
正說着話,伊堂修一來了。伊堂修一來後沒有問阿華的傷情,只是告訴他說:“特高課最優秀的特工,我的侄兒和他的媳婦失蹤了,已經兩天了,我想是遭遇不測了。”
阿華心裡當然明白,看着伊堂修一着急的樣子,反倒安慰起伊堂修一來,“也許他們是碰到棘手的事情了。我請求出院,協助調查。”
“你傷得不輕,先安心療養幾天吧!”伊堂修一說。
阿話說:“我兩腿並未受傷,請批准我出院,我要爲大日本皇軍效力!”
伊堂修一望着眼前的“洪一昆”,似乎已經被他的衷心所感動,他拍拍阿華的肩膀,說:“洪先生,我從番禺保安團調來了你的老搭檔,一會兒就到!希望你儘快協助我們找到我的侄兒,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阿華一怔,馬上鎮靜下來,一骨碌從病牀上溜下來,說:“一定完成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