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已經講完。
此刻
蘇青丘怔怔的看着長眉，道：“三百六十年前，看來那孩童並未死去，機緣巧合之下仍舊拜入了養龍寺中。而大黃牛則化身成妖，成了霍亂天下的大魔，最終被你剷除。對嗎，大師？”
說到這裡，他也不經爲這一人一牛的悲慘命運產生了一絲同情。
二者本相依爲命，最終卻刀劍相見，生死離別，不得不說命運真夠諷刺的。
普智笑了笑，仍舊是一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模樣，繼續道：“其實這個故事還有另一個版本，靈主要不要聽一下呢？”
靈主？
這已經不知道是普智第幾次這樣稱呼他了。
蘇青丘搜索着腦海中獲的記憶，卻並未發現何爲靈主。這不免讓他心中有些煩躁，他儲備的知識還是太少了。
“你說！”
……
在第二個版本中，果然孩童並未死去，而是被一位好心的僧侶所留。
悉心培養七年，徹底抹出了孩童身上的邪魔妖氣之後，便放孩童外出斬妖除魔。
“只是那個孩子，心心念唸的仍舊是當初相依爲命的大黃牛啊。哪怕七年過去了，明知不可爲，卻也想要尋找到當年的唯一親人。”
“而皇天不負苦心人，歷經一年時間，他竟然真的尋找到了當初的大黃牛。一人一妖相認之際，那或許是當年那個孩童最美好的時刻吧。”
“只可惜……”
“只可惜最後發現了大黃牛就是作亂的牛妖。”蘇青丘接過了普智的話，繼續替他說到：“在佛理和親情面前，孩童忍痛大義滅親，最終消滅了大黃牛，成就了聖僧之名，可對？”
然而普智卻搖了搖頭，道：“不，並不是。當年的長眉修行佛法不到家，面對自己此世唯一的親人，又怎會下得殺手？”
“只是大黃卻不願意讓長眉日日陷入痛苦自責之中，在長眉面前，自我抽筋扒皮，削骨還肉，身死道消，以償自身罪孽。”
“畢竟它所做的一切，也只不過是爲了報復養龍寺害死那孩童之事。而現在眼看着當年相依爲命的孩童，成了人人敬仰的高僧仙師，自覺以墮入邪魔，無比污穢的它，便再也沒有了生存下去的意志……”
蘇青丘聞言，略有動容。
普智說到這裡，已經不必再說下去了。
之後的事情，無論是牛妖殘骸爲何會在這一層蛇窟深淵，亦或者是普智是怎麼死亡的，都已經是其他故事。
或許普智會在之後告訴他，但已經與現在這個故事無關。
蘇青丘吞噬了牛妖殘骸，等同於徹底讓牛妖解脫，卻也承接了一份因果，所以纔有普智殘魂尋來。
在普智殘魂執念也消散之前，他需要與普智瞭解完這份因果。
此刻
說完故事的普智，定定的看着蘇青丘，爾後問道：“都說靈物修行萬年，靈光自生，靈主便會降臨。靈主大人，您爲天生天養，靈慧自生，經千年時光而不朽長存，歷萬劫而永恆自在。那您可否解答小僧心中的疑惑？”
普智神色越發迷茫，隱隱中，身上的佛光都帶着一縷縷黑氣。
這是心魔！
是執念
“黃牛之事，小僧不曾阻止，甚至出手鎮壓，任由那唯一的親人慘死麪前。事後更是懼怕它的殘骸再起禍端，將其投入了蛇窟深淵之中，連完整屍骨都無法保全。”
“您說，貧僧與這邪魔有何區別？”
蘇青丘再次認真的看了看眼前的亡魂，神色格外的凝重。
並不是害怕普智化魔，而只是不想讓這位得道高僧，最後的執念墮落成魔，走的不安詳。
眼前此景，讓他想起了前世很著名的一句佛理，道：“大師，你錯了。”
“自黃牛放下心中執念，他便已成佛。我佛有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黃牛既已成佛，這一身血肉枯骨於它而言，又有何用？”
“而且，殺生爲護業，斬業非斬人。你所做一切，都是在幫助黃牛洗脫罪孽，幫助了很多人免遭淪爲牛羊牲畜之苦。”
“黃牛放下屠刀是功，大師殺生護業是功，盡爲功德無量。”
普智聞言，身上的佛光忽明忽暗，黑氣與佛氣交替而行。最終，佛光大盛，熾然光亮普照一切。
將四周亡魂所帶來的陰冷一掃而空。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殺生爲護業。阿彌陀佛……不問來者，不問世事，不問因果，自然而行，果然，一切都在佛祖的指示之中。”
“阿彌陀佛…確實是貧僧着像了。”
“靈主智慧通天，與佛理相近。貧僧這一道執念，今日終於解脫了，如有來世，貧僧定當做牛做馬，以報今日之恩。”
普智雙手合十，行此大禮。
蘇青丘道：“大師過譽了，當不得如此。三百六十年前，大師解決牛妖事件，護得萬萬人周全，本就是一件功德無量之事，哪怕沒有在下提醒，想必大師也會自悟的。”
如此說確實沒有問題，畢竟普智這一道亡魂執念都經歷了這麼多年，卻仍舊用佛法死死的壓制着邪魔之氣，壓制着心中之魔。
可想而知，這位號稱萬古聖僧的僧侶，其佛法心性，該有多麼高深。
之所以會突然冒出心魔黑氣，也只是驟見牛妖殘骸被蘇青丘處理掉後產生的應激反應罷了。
普智卻搖了搖頭，微微一笑，並未肯定，也沒有解釋，反而道：“現在已經是三百六十年之後了嗎？漫長的歲月啊。”
“貧僧即將消散，而貧僧觀靈主似剛剛新晉出世，雖不知靈主從何得知貧僧信息的，但想來也可能是那些後輩所留。”
“不過與那些後輩所比，貧僧或許對這方天地的信息知道的更多一些。尤其是對這一層蛇窟深淵，貧僧日日夜夜徘徊於此百餘年，甚至瞭解。作爲報答，靈主如若有何不解之處，暫可由貧僧解答。”
這老和尚可真夠精明的，眼力勁夠厲害，蘇青丘都已經儘量選擇不說話了，卻仍舊能看出他是新晉出世的靈主。
不過，老和尚的報答正和他意，相比於力量，一些基礎知識蘇青丘才更加缺乏。
與他所謂的靈主身份，不匹配。
“大師，可知靈墟爲何物？”
想了想，蘇青丘如是問道。
既然是從牛妖那裡獲得了靈墟令牌，或許眼前的老和尚知道這是什麼。
先試試老和尚肚子裡有多少墨水再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