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兩個星期，劉雪麗都住在國土安全局總部。
每天除了四個小時的睡眠時間，以及給醫院打電話詢問唐旭宸的病情，劉雪麗的其他時間都花在工作上。即便在吃飯與上廁所的時候，她都在處理從各條渠道與各個情報安全機構獲得的線索。
還好，在建設國土安全局總部的時候考慮到了這種極端情況，不但爲工作人員設置了專門的休息室與浴室，還爲主要負責人安排了臥室與單獨的衛生間。還有，食堂做的飯菜還算可口。
這天與往常一樣，劉雪麗在吃過晚飯後，着手處理剛收到的情報。
楊詩琪在昆明的調查沒有任何發現，搜捕範圍已經擴大到整個西南地區，成都、重慶與貴陽等地的公安部門都動員了起來，國安部的特工開始一對一的調查所有外籍人員，軍情局則着手調查西南地區的外國領事館。如果到下週一還沒發現，調查範圍將擴大到全國所有省會城市。
所幸的是，恐怖襲擊並沒發生。
劉雪麗很是疑惑，兩週時間，足夠恐怖份子把病毒武器送往中國的任何一座城市，他們在等什麼？
難不成，關於恐怖襲擊的推測是錯的？
劉雪麗希望如此，可是事實並非如此。
三天前，雲南的公安部門在楚雄的偏遠山區裡找到了小型飛機的殘骸，飛機在用光燃油後墜毀。通過與情報人員從曼德勒機場獲得的監控錄象進行對比，確認正是維克多搭乘的那架飛機。
關鍵是，維克多帶着一個手提箱上了飛機，而警察沒有在飛機殘骸裡找到手提箱。
維克多已經帶着病毒武器來到中國，只是沒被特工與警察找到。
他到底去了哪，藏在哪？
通緝令早已下發，西南地區的各級公安部門都抽調幹警組建了專案組。因爲是針對外籍人員，還涉及到可能引發社會恐慌恐怖襲擊事件，所以沒有進行網上通緝，也沒四處張貼通緝令。
調查與追捕行動在秘密進行。
劉雪麗覺得應該加大力度，她找過楊懷烈，希望讓外交部出面照會烏克蘭，讓烏克蘭當局提供維克多的相關資料。只是楊懷烈沒答應，理由是沒有可以指控維克多的證據，外交部出面只會讓問題變得複雜，讓秘密調查公開化，促使維克多或者掌握病毒武器的幕後主使提前發動恐怖襲擊。
問題是，這麼拖下去，就能找到維克多與病毒武器？
劉雪麗深表懷疑，她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恐怖襲擊遲遲沒有發生，意味着到來的時候將更加猛烈。
桌上的座機響了起來，是醫院打來的電話。
一般情況下，劉雪麗會在八點左右給醫院打電話，詢問唐旭宸的情況。這個時候，唐旭宸已經吃了晚飯。
她一直想去醫院，可是一直沒有抽出時間。
“你好，我是劉雪麗。”
“劉局長，我是關嬴鵬，你最好馬上過來一趟。”
“怎麼回事？”劉雪麗頓時緊張了起來。關嬴鵬是唐旭宸的主治醫生，他很少主動給劉雪麗打電話。
“唐局長的情緒有點失控，我們……我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情緒失控？”劉雪麗暗自鬆了口氣。
“他要出院，可是他現在的狀況很不理想，至少還要臥牀休息半個月。我們已經向他說明情況，還盡最大努力給他做了思想工作，可是沒有用。”關嬴鵬稍微停頓了一下。“他打傷了兩名保安，我們不得不把他鎖在房間裡。劉局長，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也許只有你能讓他冷靜下來。”
“好的，我馬上過來。”劉雪麗忍不住苦笑了起來。
楊懷烈專門給醫院打了招呼，在唐旭宸完全康復之前不能讓他出院，薛震遠也叮囑過院長與主治醫生。結果就是，唐旭宸相當於被軟禁了起來。就算他是國土安全局局長，醫院也不敢放他出院。
當然，楊懷烈與薛震遠都是好意。
被送到昆明軍分區總醫院的時候，唐旭宸已是命懸一線，失血三分之一，心跳速度不到三十，脈搏幾乎摸不到了。此外，右側肺膜被一根斷掉的肋骨刺穿，導致肺部大出血，喪失了呼吸能力。如果不是唐旭宸求生意志頑強，換成普通人的話，肯定在送到醫院之前就一命嗚呼了。
他能活下來，簡直就是奇蹟。
接下來的治療也不順利。
以岡薩雷斯的身份充當臥底期間，他染上了毒癮，曾經濫用藥物，使得很多抗生素喪失了效力。送到北京的軍區總醫院之後，他昏迷了三天。在此期間，金泰熙爲他做了第二次換臉手術。這是劉雪麗的要求，唐旭宸不再需要臥底身份，她也不想再讓唐旭宸去做那種危險的事情。
這些，都延緩了唐旭宸的康復速度。
所幸的是，他堅持住了，在五天前醒了過來。
五天時間，足夠讓他恢復精力。
爲了不讓他操心，劉雪麗沒有把與調查有關的事情告訴他。還叮囑過其他人，不要向唐旭宸彙報工作。
劉雪麗知道，唐旭宸不會呆在醫院裡養病，遲早會鬧出事來。
半個小時後，劉雪麗來到軍區總醫院。
病房外，守着幾名保安，一個個病情臉腫，有兩個還被打斷了鼻樑。
唐旭宸有力氣打人，看來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
安慰了幾名保安，劉雪麗進了病房。
“別他媽的跟我講什麼大道理，比這嚴重的傷我都受過，還不照樣活得好好的。馬上讓我出院，不然的話……”
“不然怎樣？”
唐旭宸一愣，這才轉過身來。
劉雪麗苦笑着搖了搖頭，說道：“都三十好幾的人了，還有那麼大的火，那幾個保安傷得都不輕。”
“那是他們自找的。”
“那是他們的職責，與你我一樣。”
“我的職責不是在這裡養傷。”唐旭宸咬了咬牙，說道，“沒有人告訴我調查進展，你從沒提到過。”
劉雪麗嘆了口氣，說道：“我想讓你好好養病，等痊癒了……”
“人都死光了！”
“看來，你好得差不多了。”
“我早就好了。”唐旭宸走了過來。“雪麗，我不是故意這麼做的，我只是不想呆在這個地方，看着恐怖份子得逞。”
劉雪麗微微點了點頭，表示明白唐旭宸的意思。
“調查進行得怎麼樣了？”
“維克多已經逃脫，而且在我國境內。小楊在昆明尋找線索，只是我們還沒有找到維克多與病毒武器。”
唐旭宸微微一愣，隨即想到，恐怖襲擊還沒有發生，不然劉雪麗不會這麼說。
“我去給你辦理出院手續，你收拾一下東西，等下跟我回家。”
“回家？”
“你總得換套衣服吧？”劉雪麗打量了唐旭宸一番，他穿的是病服。“你原本應該在醫院裡再住半個月，我沒有給你準備衣服。還有，你得回家洗個澡，總不能帶着一身消毒水氣味去工作吧？”
唐旭宸苦笑了起來，這到是事實。
十分鐘後，劉雪麗爲唐旭宸辦好了出院手續，帶着他回了家。
“衣服給你準備好了，放在牀上，能自己開車嗎？”
“沒問題。”
“那好，我先回總部。”劉雪麗暗自嘆了口氣，不知道把唐旭宸接出來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做法。“等下，你自己過來。還沒吃晚飯吧？想吃什麼，我讓食堂準備好。冰箱裡有零食，餓了就先吃一點。”
“知道了，我洗了澡就過去。”
劉雪麗沒再羅嗦，她是女強人，唐旭宸也是工作狂。劉雪麗很想與唐旭宸單獨相處一個晚上，但是不是現在。
五分鐘後，唐旭宸從浴室裡出來時，劉雪麗已經走了。
穿上衣服，唐旭宸去了廚房。
他確實餓了，因爲吵着要出院，他沒有吃晚飯，還在跟保安爭執時耗費了大量體力，而且他本來就沒有完全康復。
是一些袋裝膨化食品，劉雪麗的最愛。
在唐旭宸的記憶中，劉雪麗一向喜歡吃這種垃圾食品，有的時候甚至當飯吃。讓唐旭宸想不明白的是，別的女人會因此長胖，劉雪麗卻不會，似乎她天生就對這些沒有多少營養的食物免疫。
以前相好的時候，唐旭宸還因此嘲笑劉雪麗是“垃圾食品終結者”。
唐旭宸很少吃零食，從不碰這些垃圾食品，只是肚皮餓得咕咕叫的時候，他也不會在乎吃什麼。
“看來，你已經完全康復了。”
在他關上冰箱門的時候，突然從旁邊冒出來的聲音把他嚇了一跳。
是李瑞佳，就站在雙開門冰箱旁邊，恰好被冰箱門當住。
“劉雪麗就是你愛的那個女人？”李瑞佳去了客廳，朝掛在牆上相框掃了一眼。大多是劉雪麗的個人藝術照，有幾張是她與唐旭宸的合影。餐桌旁的櫥櫃裡還有一些相框，是十多年前的照片。
“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
“找到這裡並不難。”李瑞佳轉過身來，說道，“你們應該換個住處。如果不是我，而是來殺你的人，你連反抗的機會都有。”
唐旭宸勉強笑了笑，他們確實要搬家了
軍情局的福利房已經建好，唐旭宸與劉雪麗各分了一套連排別墅，還是上下層，打通後就成了獨棟別墅。
“是你救了我？”唐旭宸記得很清楚，當時是李瑞佳首先趕到。
“不用感謝我。”李瑞佳笑了笑，說道，“你給了我兩次機會，我救了你一次，所以我還欠你一個人情。”
“謝謝你。”唐旭宸還是感謝了李瑞佳。
“好吧，我接受你的感謝，不管怎麼說，我是女人。”
“你來找我，不是爲了讓我感謝你吧？”
李瑞佳點了點頭，坐到了客廳的沙發上。
唐旭宸沒有急着追問，而是去拿來了兩瓶礦泉水。劉雪麗已經很久沒在家裡住了，沒有開水來泡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