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擔心，小鬼是這方面的行家裡手。如果他都搞不定，恐怕沒人能搞定。”
“我擔心的不是小鬼。”唐旭宸掏出香菸，遞了一根給木林森。“老木，你不覺得，自從歐陽他們在法國找到了羅蘭特，調查進行得就非常順利了嗎？抓住安德烈波夫、獲得阿隆索的情報，在新加坡找到製造核彈頭的現場，還有小鬼去日本，恰好遇到菅野直人在今天晚上舉辦宴會。”
“有問題嗎？”
“太順利了，不是嗎？”
木林森點上香菸，等着唐旭宸說下去。
“相比之下，你們在馬尼拉、然後我跟歐陽他們去了加拿大、美國與多米尼加，你在俄羅斯、小鬼在新加坡的遭遇都算不上順利，你跟小鬼還差點完蛋，我也在聖多明各感染上了病毒。”唐旭宸稍微停頓了一下，又說道，“前後對比，差距實在是太明顯了，你不覺得這裡面有問題？”
木林森微微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唐旭宸的觀點。
“顯然，我們摧毀海上發射平臺，以及歐陽他們去法國找到羅蘭特是整個調查行動的轉折點。”
“什麼意思？”
“在這個轉折點上，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木林森鎖緊眉頭，思考着唐旭宸提出的問題。
“我們得刨開表面的東西，才能看到真相。”
“真相？”
唐旭宸微微點了點頭，說道：“在轉折點之前，我們已經查到，恐怖份子用來發動襲擊的不是病毒，而是一枚核彈頭，而且打算用洲際彈道導彈投送。根據之前獲得的線索，我們鎖定了新加坡的世紀宇航公司與法國的羅蘭特能源公司，而且認爲羅蘭特是幕後主使，所以歐陽與小楊去了法國。”
“顯然，這是一個錯誤判斷。”
唐旭宸又點了點頭，說道：“摧毀發射平臺，以及那枚導彈之後，我們已經知道，核彈頭沒有在導彈上，而且被摧毀的未必是一枚導彈，也許只是一枚運載火箭，發射的是一顆商業衛星。歐陽他們在法國的發現證明了這個推斷，還讓我們知道羅蘭特不是幕後主使，真正的罪魁禍首是他的妻子蘇菲。”
“我們由此重新疏理了獲得的線索，開始重點調查蘇菲。”
“不，這不是關鍵。”
木林森鎖緊眉頭，不大明白唐旭宸的意思。
“設想一下，如果歐陽他們沒有抓住羅蘭特，或者羅蘭特沒有招供，結果如何？”
“這……”
“顯然，關鍵在羅蘭特身上，甚至可以說，我們現在進行調查所依靠的線索主要來自羅蘭特。”
木林森沒有急着開口，等着唐旭宸說下去。
“毫無疑問，抓住羅蘭特纔是真正的轉折點。”
“蘇菲原本想帶走羅蘭特，後來又打算除掉他……”
“問題就在這裡，正是羅蘭特提供的那些資料，讓我們找準了方向。”唐旭宸稍微停頓了一下。“沒有那些資料，我們現在仍然在蘇菲佈下的迷宮裡轉圈子，因此羅蘭特是一個非常關鍵的人物，蘇菲纔想到帶他離開法國，而且在他‘背叛’之後決定除掉他。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值得商榷了。”
“什麼意思？”
“蘇菲爲什麼派安德烈波夫去除掉羅蘭特？”
“滅口。”
“這麼簡單？”
木林森沒有吭聲，既然唐旭宸提到了這件事，就肯定有問題。
“以當時的情況，蘇菲肯定能想到，羅蘭特向警方自首，其實是歐陽安排的陷阱，目的就是讓她派人去對付羅蘭特，跟蹤她派去的人找到她，以及讓她相信羅蘭特已經招供，存在對她極爲不利的證據，讓她留下來。很明顯，在策劃的時候，歐陽打算一箭雙鵰，除了拿到羅蘭特蒐集到的資料，還想抓住她。很可惜，歐陽低估了她，對羅蘭特能源公司總部也不大瞭解，讓她引爆EMP，還搭乘直升機逃脫。雖然小楊跟隨安德烈波夫到了蘇菲安排的撤離地點，但是蘇菲帶來了很多手下，讓她無法下手，只能逮捕安德烈波夫，通過審訊獲得了我們想要的情報。”
木林森點了點頭，這是整個事件的經過。
“既然歐陽打算一箭雙鵰，而且蘇菲已經用行動證明，她比我們想像的厲害，她會不會也利用了這一點呢？”
“利用？”
“如果你是蘇菲，在當時的情況下，會不會派人去刺殺羅蘭特？”
木林森思索了一陣，隨即微微搖了搖頭，說道：“羅蘭特已經招供，因此殺了他也不會改變什麼。”
“還有，她爲什麼要留在羅蘭特能源公司總部？”
“羅蘭特蒐集的資料就在那裡。”
“她之前知道？”
“當然不知道，不然……”
“那她怎麼能夠肯定羅蘭特蒐集的資料就在公司總部裡面？”
“這……”
“當然，有可能是猜測。如果她一直把羅蘭特玩弄在股掌之間，那麼做出這個推斷與猜測並不難。”
木林森微微點了點頭，他也是這麼認爲。
“可以說，她在這個時候，做了最後的努力。”
“什麼？”
“爲繼續推進原定計劃做了最後的努力。設想一下，如果她拿到或者毀掉了羅蘭特蒐集到的資料，我們就無法獲得追查下去的線索。當然，抓住安德烈波夫就能查到阿隆索，可是沒有羅蘭特提供的那些資料，我們無法斷定安德烈波夫的供詞是否可靠。此外，小楊未必能抓住安德烈波夫。”
“你是說，安德烈波夫是故意向我們……”
“不是故意，與他沒有關係。”
“這……”
“當時，蘇菲應該做了兩手安排。如果能夠拿到或者毀掉羅蘭特蒐集的資料，就按照原定計劃行動。她會讓安德烈波夫前往會合地點，然後設下伏擊圈，幹掉我們的人，也有可能在會合地點幹掉安德烈波夫。如果沒有拿到或者毀掉羅蘭特蒐集的資料，她就只能採取備用方案。在這個時候，安德烈波夫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唐旭宸稍微停頓了一下。“根據歐陽提供的消息，蘇菲打算幹掉安德烈波夫，給了他一部裝有炸彈的衛星電話。關鍵是，炸彈在他離開醫院之後引爆，還被他及時發現。安德烈波夫跟了蘇菲兩年，他了解蘇菲，蘇菲同樣瞭解他。”
“你是說，蘇菲早就料到安德烈波夫會發現衛星電話裡的炸彈？”
唐旭宸點了點頭，說道：“根據安德烈波夫交代，那是一枚熱啓動炸彈，在爆炸之前就已發燙。你覺得，如果蘇菲打算幹掉安德烈波夫，需要用這種方式嗎？就算使用炸彈，也可以用一枚電雷管引爆的炸彈，在爆炸之前肯定不會被發現。毫無疑問，蘇菲此舉，其實就是要逼迫安德烈波夫反叛。”
“這說不通。”
“哪裡說不通？”
“炸彈是在警察到達羅蘭特能源公司總部之前引爆，而當時蘇菲顯然沒有放棄，依然試圖拿到或者毀掉羅蘭特蒐集的資料。”
“這隻能說明蘇菲放棄了安德烈波夫，不管結果如何都會除掉他。”
“這……”
“關鍵就是，蘇菲爲什麼要去蘭斯火車站？顯然，那裡就是撤離地點，而且安德烈波夫知道。”
木林森鎖緊眉頭，這確實是一個極爲關鍵的問題。
“可以說，不管怎麼看，蘇菲都沒有理由去蘭斯。對吧？”
木林森微微點了點頭，他之前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顯然，她做了兩手準備。以她的能力，不難料到，我們的人會跟着安德烈波夫。同樣的道理，以她對安德烈波夫的瞭解，肯定能夠想到，安德烈波夫不會善罷甘休，必然會去找她復仇。如果能繼續執行原定計劃，她會在蘭斯火車站設下圈套，幹掉安德烈波夫，以及跟着安德烈波夫的小楊等人。”
“如果不能繼續執行原定計劃……”
“那就得看她的備用計劃是什麼。”
木林森看着唐旭宸，顯得有點疑惑。
“雖然我不知道她的備用計劃是什麼，但是可以根據她做的事情進行推測。首先，她沒有除掉安德烈波夫，反而讓安德烈波夫落到我們手上。顯然，她不可能不知道，安德烈波夫會向我們招供。”
“她利用安德烈波夫，讓我們獲得了追查的線索？”
唐旭宸點了點頭，說道：“準確說，是讓我們沿着她早就部署好的線索追查下去。”
木林森暗自一驚，立即說道：“果真如此的話，我們現在的調查就在她的預料之中。”
“或許更加糟糕。”
“還會更加糟糕？”
唐旭宸微微點了點頭，說道：“就算蘇菲很厲害，她也不可能在幾個月、甚至幾年之前就料到現在發生的事情。也就是說，羅蘭特蒐集的資料與安德烈波夫的供詞仍然具有很高的可信度。”
“如果我們的調查方向沒有大問題……”
“那就只能說明，恐怖襲擊即將到來，而且與我們預料的恐怕不大相同。”
“這……”
“仍然是核彈頭，仍然會造成巨大的傷亡與損失，只是打擊方式肯定與我們設想的有很大差別。”
木林森沉默了，唐旭宸的推測合情合理。
“顯然，蘇菲的備用方案，很可能就是加快整個行動，儘快發動襲擊，我們至今沒有追上她的步伐。”
“媽的！”
“我們得重新疏理獲得的線索，拿出一份備用方案。”
“從原點查起。”
“從最基礎的地方着手調查。”
“資金。”
唐旭宸點了點頭，表示就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