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早就聽說過，但是這是唐旭宸第一次來到元首府的地下指揮中心。
電梯運行了差不多一分鐘，唐旭宸估摸離地面差不多有一百米了。因爲建於上個世紀六零年代，在設計的時候考慮到了抵抗核打擊的需要，所以電梯是很老土的機械液壓式，而且在整個地下掩體裡面都很難見到電子設備，特別是各種數字電子設備，大部分控制器件都是老式的模擬電子設備。
來到薛震遠的辦公室，唐旭宸就更加驚訝了。
就算薛震遠是個很節儉的人，相對來說，這間面積不到二十平方米的辦公室小得有點不像樣。
“隨便坐吧，想喝點什麼？”
“白水就行了。”唐旭宸朝四周掃了一眼，去把擺放在門口的椅子拖了過來，因爲辦公室裡只有一張單人沙發。
顯然，唐旭宸在薛震遠面前再無拘束，也不會去坐那張沙發。
“攔截行動已經部署妥當，再過大約二十分鐘，第一個時間窗口就將到來。”薛震遠拿了一瓶礦泉水過來。“看過空軍制訂的計劃嗎？如果錯過第一個時間窗口，我們就得在本土上空攔截那顆衛星。”
唐旭宸微微點了點頭，他在來元首府的路上看了由軍情局發給木林森，再轉發給他的那份計劃。
如果假定那顆衛星上的核彈頭瞄準了瀋陽，那麼在此之前，只有兩次攔截機會，一是在西北太平洋上空，二是在中國西北。如果錯過第一個時間窗口，就只能用部署在本土的反衛星導彈進行攔截。因爲誰也無法保證攔截一定能夠成功，所以軍方堅決主張在第一個時間窗口進行攔截。
“你過來前，我們剛開了一個會。”薛震遠坐到單人沙發上，說道，“軍方將領與政府官員產生了一些分歧，主要就是我們要不要提前公佈消息，以便在隨後展開的外交行動中掌握主動權。”
唐旭宸鎖緊眉頭，說道：“提前公佈消息的話，恐怕會……”
“我已經決定，在攔截行動開始之後，也就是在我們的反衛星導彈發射之後，再讓外交部與國防部召開新聞發佈會，提到我們在西北太平洋上空進行了一次反衛星攔截試驗。”薛震遠稍微停頓一下，又說道，“當然，暫時不會提到具體情況。在攔截結束之後再根據實際情況採取行動。我質詢過空軍的技術人員，從發射導彈到將衛星擊毀，不到十分鐘，即便恐怖份子獲得了消息，也未必會在這個時候釋放衛星上的核彈頭。此外，攔截點在西北太平洋上方，離我國本土有數千千米，即便恐怖份子釋放核彈頭，也無法對我國構成威脅，反而對我們有利。”
“離日本本土卻很近。”
“這個，我也詢問過。如果核彈頭只是一個再入大氣層裝置，沒有變軌能力就不會對日本構成威脅。”
唐旭宸微微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麼。
“只是，有一個問題，我們一直沒有搞明白。”
“什麼？”
“此次事件與日本當局是否有關？”
唐旭宸立即嚴肅了起來，因爲薛震遠的這個疑問已經超出了反恐的範疇。
“我相信，你跟我一樣，同樣不希望此事跟日本當局扯上關係，哪怕日本首相等政府官員不知情，只是日本情報機構掌握了一些線索卻坐視不理。要知道，只要跟日本當局扯上關係，這就不再是單純的恐怖襲擊事件。也許，我們無法立即拿到確鑿證據，但是真相遲早會浮上水面。在那一天到來的時候，就意味着中日徹底決裂，甚至意味着兩個總共擁有十六億人口的國家將爆發全面戰爭。”看得出來，薛震遠的心情很複雜。“我們必須搞清楚，必須查個水落石出。不管最終的結果如何，我們有權力知道真相，也必須知道真相，才能杜絕再次發生類似的事情。”
唐旭宸知道，薛震遠說了這麼多，其實是在向他問話。
“元首……”唐旭宸很是爲難，因爲他知道，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會對薛震遠的戰略判斷產生影響。
薛震遠看着唐旭宸，等着他說下去。
“幾個小時前，我們的人在日本找到了全日通公司的總裁菅野直人，而且通過審訊他獲得了一些情報。”
“什麼情報？”
唐旭宸長出口氣，說道：“根據菅野直人交代，由世紀宇航公司發射的並不是從美國購買的通信衛星，而是另外一個航天器。可惜的是，他不是操辦者，並不清楚那個航天器的具體情況。此外，在過去的幾個月裡，菅野直人一直在活動，拉攏日本的政界要員，包括幾名內閣官員。”
“什麼？”
“只是，那些日本官員未必瞭解實情。”
薛震遠鎖緊眉頭，很是疑惑的看着唐旭宸。
“按照他的交代，幕後主使是羅蘭特的妻子蘇菲，他只是用蘇菲提供的資金成立了全日通公司，然後以全日通公司的名義，委託世紀宇航公司進行商業航天發射。此外，我們已經查到，世紀宇航公司其實就是蘇菲用另外一個身份註冊成立的。她這麼做的目的，無非就是合法的進行商業航天發射。”
“僅僅如此？”
“根據我們在新加坡獲得的情報，蘇菲確實是幕後主使。”
薛震遠看着唐旭宸，對唐旭宸的答覆明顯不大滿意。
“菅野直人籠絡日本政界要員與商業賠償有關，按照他所說，蘇菲承諾，他將拿到全部賠償款項。”
“什麼意思？”
“也就是說，他在過去幾個月裡做的事情，也許與即將到來的恐怖襲擊無關。”
“這是你的判斷？”
唐旭宸沒有開口，這不是他的判斷，而是由獲得的線索做出的推斷。
見到唐旭宸保持沉默，薛震遠又說道：“按照你開始所說，如果這一切都是蘇菲在幕後策劃的，她利用菅野直人，其實是在利用全日通公司，以合法商業航天發射把核彈頭送入近地軌道。爲此，她還專門組建了世紀宇航公司。毫無疑問，她在這上面花了很多錢，還只是爲了掩人耳目，或者說是避開我們的情報安全機構的監控。那麼，她有什麼理由讓菅野直人活着？就算除掉菅野直人會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她又有什麼理由把那筆鉅額賠償全部送給菅野直人？”
唐旭宸咬了咬牙，說道：“顯然，她這麼做有別的目的。”
“什麼目的？”
“或許就是要讓我們把此次事件跟日本當局扯上關係。”
“僅僅如此？”
唐旭宸沒有回答，他也在思考。
“顯然，就算菅野直人沒有籠絡日本政界要員，在我們查到全日通公司的時候，就會懷疑日本當局。很明顯，她做的這手安排簡直是欲蓋彌彰。”薛震遠長出口氣，說道，“是你在追查她，所以你比我瞭解她。你覺得，像她那種能夠策劃這種大規模恐怖襲擊的人，會忽視這樣的細節？”
唐旭宸揉了揉額頭，他聽了出來，薛震遠認爲蘇菲此舉是在爲日本當局打掩護。
“還有，她只是一個人，哪怕她很厲害，可是沒有某個實力強大的政府做支持，她有能力發動恐怖襲擊？”
“元首……”
“我知道，在她身後有‘上帝之子’，而那個龐大的組織擁有超過大多數國家政府的實力。問題是，這個組織難道不是在爲西方國家服務？顯然，在這個組織裡面，日本財團有很大的發言權。”薛震遠冷冷了一笑，又說道，“你應該知道，日本所謂的民主政治，其實就是家族與財團政治。”
“我們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這個推測。”
“這就是問題所在。”薛震遠嘆了口氣，說道，“如果有證據，我早就給日本首相通了熱線電話。”
唐旭宸也嘆了口氣，說道：“我覺得，在獲得確鑿證據之前，不應採取任何行動。”
薛震遠勉強笑了笑，他不是對唐旭宸的建議感到不滿，而是無法接受，因爲這是他不得不接受的事實。
這時候，蹇賽康來到了辦公室。
還有五分鐘，空軍就將啓動攔截程序。在此之前，攔截部隊需要薛震遠與羅振國的行動授權。
按照作戰指揮程序，將首先由薛震遠下達命令，然後由總參謀長羅振國證明元首下達的命令準確無誤。接下來，薛震遠將使用元首親自掌握的命令代碼，羅振國同時向作戰部隊提交總參謀長的命令代碼。在兩個隨即生成的代碼都無誤的情況下，作戰部隊纔會正式啓動攔截作戰程序。
在特勤人員把密碼機送來的時候，唐旭宸離開元首辦公室，給田皓桐打了電話。
“小田，破譯出來了嗎？”
“還沒有。”
“還要多久？”
“我不知道，幾分鐘，也許半個小時。”
“快點，我們沒時間了。”唐旭宸很是焦急。“元首已經下達命令，攔截行動將在十分鐘內開始。”
“我知道，你催也沒用。這是個一百二十八位元的數字密碼，我們已經動用了國家計算中心的資源。”田皓桐嘆了口氣，說道，“我們已經在全力而爲了，如果運氣好，也許十分鐘內就能破譯。”
“快點。”
“我知道，破譯出來後，我再給你打電話。”
唐旭宸咬了咬牙，掛斷電話回到了辦公室。
薛震遠已經使用了元首的命令代碼，作戰部隊正在覈對由羅振國提供的代碼，接下來就將發射反衛星導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