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年後,九幽山上空鉛雲壓頂,狂風席捲,一羣妖族之衆手持兵刃,將一白衣女子圍困其中。
“玄鳳,收手吧!你逃不了的!”玄燁手持赤炎刀,指着被團團圍困的玄鳳,幾近哽咽的聲音,讓他手中的長刀也跟着顫抖。
玄鳳手持青色短劍,橫兵而立,身上十餘處的傷口早已染紅了一身的白衣。她艱難的擦拭一下嘴角滲出的血漬。輕蔑的說道:“玄燁,我與你再無兄妹之情,想讓我停手,那就用刀劍說話!”
“死到臨頭還冥頑不靈!你與人族做出齷齪行徑,生下孽種,違反天道綱常,今日定將你伏法於此,以正倫常!”此人便是妖族四聖之一,龍傲。
“想不到我玄鳳還有如此殊榮,竟能請得龍傲聖君!敢問聖君天道何爲?天道讓你此刻去死,你是否甘心放下手中震天杵,一命嗚呼呢?”玄鳳怒目而視,絲毫不懼面前這位妖族之聖。
“放肆!”龍傲怒吼一聲,聲音貫穿整個山巒。
龍傲的靈力修爲已至第七重境界——無畏之境,能吸天地之能爲己所用,更有萬古神兵震天杵,曾以一招流雲弒,斬殺無數人妖兩界頂級高手。力壓之勢,江河之水滯留,山巒之巍傾覆。
“哈哈哈,天道不仁,奪我所愛!”玄鳳橫起短刀,指着龍傲,“我玄鳳,遵循自己的道!”
龍傲輕蔑一笑,一道流雲從震天杵中崩出,直擊玄鳳胸口。玄鳳揮動手中短刀,刀刃直擊流雲。修爲八境之中,僅處於五重幻宇之境的玄鳳,如何架得住龍傲一擊。一股強大的反噬之力震落玄鳳手中兵刃,整個人也後退了十幾步癱跪於地,五臟六腑深受重創,一口鮮血從嘴角滲出。
她絲毫不去躲閃,便是告訴這天道,分寸不讓的決心和視死如歸的抉擇。
圍困玄鳳的其他妖族見玄鳳已重傷,便一擁而上,身後數把刀影逼近,龍傲再次揮動震天杵,數道流雲化作一道蛟龍迎面而擊。
“玄鳳小心!”玄燁厲聲喊道。
玄鳳口露血漬,面露笑意,溫柔的看向玄燁。一道黑影瞬間移至玄鳳身前,雙手凝聚周身靈氣,右腿後退蓄力,舉起雙拳直擊蛟龍。
剎那間的觸碰,此人和玄鳳以及身後的刀影均被強大的流雲擊飛出去。
“玄淨!”玄燁聲嘶力竭的怒喊,提步縱躍,接住被擊飛的玄淨。而此時的玄淨早已氣如遊絲,鮮血不斷從口中涌出。
玄淨強撐着最後一口氣,望向遍體離殤的姐姐,心如刀絞,淚水奪眶而出。
“阿姐,蘋果很甜……”玄淨用盡最後的氣息,掏出懷中的一個蘋果,倒在了玄燁懷裡。
玄鳳看着滾落地上的蘋果,頓時悲痛欲絕,心神俱碎。
玄淨有一頭銀白的長髮,與其他妖族格格不入。他天生靈力渾厚,卻心智不全,常被其他異類捉弄欺負。只有玄鳳常常將他帶在身邊,陪他玩耍,教他識字,也只有玄鳳誇他每次的進步,說他的銀髮猶如他的心靈,如極地最爲純潔的雪蓮。
每次玄鳳犯錯,父母責打,玄淨會第一個擋在玄鳳跟前,任憑父母如何鞭打,他從不離開。父母本身對玄淨心有愧疚,便也就隨他而去。
玄鳳最喜歡吃九幽山上的蘋果,清脆香甜。玄淨便守了一片果林,不許任何人進入,待蘋果成熟,親手摘品相與口感最好的獻給玄鳳,剩餘的一些便藏在雪山的洞穴中儲藏。在玄淨眼裡,他只想給姐姐最好。
此次玄鳳違背天道,被逐出家門。玄淨因阻攔被玄燁用陣法困在房內。可玄淨硬是用身體不斷撞擊陣法,以自己斷裂三根肋骨的代價,破了法陣,追到此處時,用遍體鱗傷的身體爲玄鳳擋下了致命一擊。你字
玄燁放下散盡最後一絲氣息的玄淨。走到玄鳳跟前,抱起玄鳳,用最爲溫柔的雙眸看着自己的妹妹。
“阿哥帶你回家!”
玄鳳雙目含淚,抱着玄燁。“阿哥,我選的路,就讓我自己走吧!”
一聲短刀插入腹中的聲音,劃破了玄燁最後的堅強。
玄鳳從玄燁懷中滑落,用最後的目光,看着顛倒的世界,慢慢成了黑色的光……
“思過,孃親愛你!”
……
叢林深處,身負重傷的陳江懷抱嬰兒在奮力奔跑,身後幾匹體型碩大的異獸在瘋狂的追逐。
陳江與玄鳳被追逐圍困時,玄鳳見陳江爲保護懷中孩兒,已多處負傷。如此下去,他們定會全部落入敵手。情急之下,玄鳳則讓陳江帶着他們的孩子先走,自己謊稱要引開追兵。
玄鳳知曉自己此去是有去無回,看着陳江懷中的嬰兒說道:“孃親給你取名思過,寓意是多思己過,勿追塵淵!”
說完在思過額頭輕吻一口,塞給陳江一個手鐲,並囑咐陳江,一定要保護好思過。
陳江隱約知曉玄鳳用意,但爲了懷中孩子他只能答應玄鳳。本想將思過藏於林中安全隱蔽處後就去尋找玄鳳。奈何在穿過叢林時,卻遇到了這叢林中鋸齒狼獸的追逐。
那鋸齒狼獸,身形如豹,動作敏捷,牙齒堅硬鋒利,且全身長滿金色堅硬的鱗甲,一般兵刃根本無法傷它分毫。一匹成年的鋸齒狼獸,可匹敵一位四重境的高手。
陳江被三匹鋸齒狼獸追鋪,抱着思過,且身負重傷,已再無一戰的可能。很快鋸齒狼獸就把陳江圍堵在了一個懸崖峭壁的絕路。
陳江盯着一路哭喊的思過,將他小心放在一旁,並把玄鳳給的鐲子塞在了思過的懷裡,又從自己的脖頸上拽下了一個紫色圓形玉佩,與鐲子放在了一起。咬破手指,在包裹思過的外衣上用血寫了陳思過三個字。
“玄鳳,等我!”
而後便從身後抽出長刀,向三匹鋸齒狼獸衝殺過去。其中一匹騰空而起,撲向陳江。陳江側身閃過,轉身一刀劈在了狼獸的尾部,長刀與鱗甲之間擦出一道火光。隨後對張口而來的狼獸一腳踢中喉部,將其擊退,而另外一匹狼獸也已撲咬而來。陳江橫刀格擋,狼獸鋸齒一般的牙齒死死咬住長刀,將陳江拖翻在地。利爪狠狠的撕開了陳江的舊傷。力脫之際,一匹趁勢死死咬住陳江的手臂。一股骨肉被生生撕裂的劇痛直抵心頭。
陳江悶聲隱忍,鬆開長刀,雙腿夾住狼頭。同時擡手亂拳捶向撕咬手臂的狼獸。那狼獸鱗甲堅硬,絲毫沒有退卻。慌亂之中,陳江兩指狠狠戳進狼眼,鮮血迸濺。
狼獸慘叫鬆口之餘,陳江順勢雙手鎖住脖頸,狼獸死力掙扎中,鋒利的獸爪胡亂的在陳江胸口綻開道道血肉。
雙方搏命之餘,不斷向懸崖衝去。在墜崖之際,陳江看了最後一眼一旁的思過,伴隨着一聲怒吼,消失在了懸崖下的迷霧中。
最後一匹喉部受傷的鋸齒狼獸走到了懸崖邊,望了一眼下方的迷霧,昂頭髮出了一聲低沉的哀吼,吼的山野震盪,林木悚然。
狼獸走進包裹嚴實的陳思過,鋒利的牙齒盡數露在了脣外。可當狼獸看到包裹中嬰兒的面孔時,像是看到了什麼天敵,立馬夾起了尾巴,後退了幾步。
此時嬰兒再次嘀哭起來。狼獸緩緩的走進,聞了聞氣味,便小心的叼起包裹向叢林深處走去。
這匹狼獸叼着嬰兒來到一匹正在哺育幼崽的狼獸旁,將嬰兒放進了狼窩。隨後母狼便跪下前腿,將乳房搭在了嬰兒嘴邊,嬰兒叼着母狼獸的乳房吮吸起來。而那匹雄性狼獸,則警覺的在周邊巡視。
三日後,雄性狼獸小心翼翼的叼起嬰兒,來到了山路之上,將嬰兒放在了道路邊,狼獸則躲在暗處,等待有人經過收留這個嬰兒。
陽光透過樹木枝條,斑斑點點的灑落在整個山路,冬日的暖陽曬人的甚是懶散,思過於包裹中睡的香甜。雄性狼獸恭敬的盯着嬰兒,像是看着自己的主人,絲毫不敢有一點鬆懈。
在山路的盡頭,緩緩走來了一位男子,手裡提着酒壺,背上挎着長劍,嘴裡唱着不着邊際的小曲。
陳思過像是對此人很有好感,在男子經過未發現他時,他便嘀哭起來。男子回頭發現是一個嬰兒,抱起時他便息了哭聲,笑着小臉對男子微笑。逗得男子也笑出了聲。
“我是個浪蕩子,你是個遺棄兒!你我有緣。”此時男人發現了包裹上的名字,“陳思過,陳思過……好名字,我叫楊不凡,你叫陳思過!呵呵,你是上天讓我反思己過的嗎!得,以後我就叫陳不錯,你叫陳思過!”
笑語中,不忘補充道:“小東西,這是你的選擇,往後可別嫌棄日子苦。”說着便抱着嬰兒往山下走去,隨即也將背後的佩劍,丟在了旁邊的山谷。
“自此以後,我們倆都重新開始!”
鋸齒狼獸一路尾隨,直到下山路口,陳不錯轉頭看向後方,正好與不遠處的鋸齒狼獸四目相對。
“呵,都跟到山下了,還不放心?要麼你帶走?”陳不錯,早在抱起陳思過就發現了狼獸,而且陳思過身上一股猛獸體味,他便也猜到了八九。
鋸齒狼獸轉頭離開,後又回頭看了一眼。陳不錯則嘀咕一句,“真的是世道變了!野獸都養起孩子了!”,而後又拍了一把陳思過說道:“我可沒狼奶給你喝。回去要習慣別的口味!”,說着就往幼兒口中滴了一滴酒,陳思過吃了這一滴酒,則是一臉開心。
陳不錯,抱着孩子,一臉慈祥,“吆喝,隨我!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