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四下寂靜。
李福抻了抻脖子,眸中閃過一絲警惕,右手緊了緊,把柴刀死死的攥在手裡,順着院牆小心翼翼的往前挪動,不時的停下,身子向後靠,用餘光掃視着周圍,此刻即便是滴水聲,也會清晰的進入他耳朵。
突然,一陣風吹過,捲進空氣中的泥土,夾雜着濃濃的魚腥味。李福不由自主的擡手遮住自己的鼻子。
“他孃的,真臭。”
一隻大貓從院牆上猛的竄了下來,口中叼着一隻腐爛的魚。四目相對,貓沒有一點膽怯的意思。
看着眼前的這隻畜生,李福心裡有些發怵。也許有人會覺得,一隻貓而已,未免也太小題大做了吧。
可距離李福只有三五米遠的傢伙,只是外表看起來與貓有幾分相像而已。村中見個貓狗動物,本就平常。眼前的這位,在一身的毛全部站立起來後,露出瞭如同豺狼一般的獠牙。
兇相畢露的傢伙,黑亮滿是唾液的鼻子,閃着兇光。一對深藍色的眼睛,死死盯着李福手中的柴刀。
隨着整個身體弓起,幾乎僵硬成了一尊冰雕。這個時候,李福纔想起來,自己右手上還有武器。
“來吧,死就死了,你這畜生。“李福把心一橫,口中罵道。
只見這外露兇相的貓,輕輕張開了嘴巴,口中腐爛的臭魚掉到了地上。它發出嘶啞的警告,喉中低吼聲慢慢變得躁動起來。四肢繃緊,尖如利刃的爪子已然鋒芒畢露。
做好了戰鬥的準備,李福深深的呼了一口氣,右臂肌肉猛的收緊,掄起手中柴刀,幾乎用掉了大半的力氣。只見柴刀帶着一陣風橫着砍了出去,如此蠻力,無論是擊中任何部位,都會帶來毀滅性的傷害。
怎料,那畜生身子靈巧的一個下探,就在刀刃觸及身體的瞬間,它竟輕鬆跳起,躲過了李福的攻擊。
這般力氣發了出去,就註定了攻擊不可能是急速連續的。當李福反應過來,收刀準備再一次出手時,卻不知自己已經陷入了被動。
只見那貓身子向後一坐,如離弦的箭,對着李福竄了過來。鋒利的爪尖對準目標的胸口,隨着一聲慘叫。李福被打的飛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自己離剛纔的位置差不多有十幾米遠。
本能的用手捂胸口,卻發現自己雙臂已經沒了知覺,應該是自己被打飛的瞬間,骨頭折斷了。
那畜生還是不肯放過已經重傷的李福,再次發出瘮人的聲響。此刻的李福,顧不上恐懼,因爲疼痛的感覺頂到了頭上,不一會就昏迷了過去。
清晨,天初亮。各家煙囪冒出輕煙,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以後母親陪着你,不許野在外邊胡鬧。”邵夫人給兒子穿上衣服,守着他,一刻也不許離開。
“李福,李福呀!這個李福跑哪裡去了?“邵老爺子站在院中喊李福,卻沒人搭話。
直到快接近晌午十分,家裡的傭人覺得事情有些蹊蹺。李福房內的被褥沒有動過的痕跡,整個人消失了大半天,消息報給了老爺。
“會不會是那李福,又去找老販……”傭人之間,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太有可能了,這個李福,真不知好歹,老爺那麼照顧他。”
“都閉嘴,亂嚷嚷什麼,趕緊給我找去!”老爺喝住衆人,吵的他心煩。
其實,邵老爺心裡也犯嘀咕。可那李福除了上次起了貪念,跟着自己這麼多年,還真沒什麼出大格的事。
一整天的時間搭過去了,到了夜裡依舊沒有李福的消息,傭人們心裡早就把李福當成忘恩負義的人了,各位即便是舉着火把在找,心裡也大多不情願。
就這樣,事情過去小半個月,此人消失,沒有任何消息。恐怕,老爺的心裡,也鐵定認爲李福背叛了自己,說不準去老販那討口吃食過日子了。
家中不可沒有管家,吃喝拉撒的事平日都是經李福的手。小半個月的時間,家裡缺了此人,卻搞的亂作一團。
沒辦法,邵老爺子只好從傭人中間選了一位平日裡精明點的,暫時頂着管家的帽子,且等些日子再說。
時間的流逝,漸漸淡化了“李福”這兩個字在邵家人心裡的印象。也許他們依稀能記得這個管家的模樣,卻一時間喊不出他的名字。
對,李福回來了!
院中,已黃昏。落日餘暉分外濃烈,更加着舊了他蒼老的面容。還是那張臉,此刻的李福,頭髮、鬍鬚長了很多。
“你,你是人,還是鬼。”起初,傭人們並沒認出突然出現在院中的人。
聽到嘈雜聲,邵老爺走了出來,看到好似一位年長的老朽站在不遠處,眸中晶瑩,透着幾分激動,眼淚涌了出來,掛在灰白的鬍子上,七尺的漢子有些顫抖。
“老爺,是我啊老爺,李福!”撲通一聲,這人就跪那了,沒等老爺反應過來,已然泣不成聲。
“結實了不少,快起來,讓老爺看看你。“
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失蹤了快一年的李福。髮髻斑白,略顯蒼老。腰身確實健碩不少,兩臂渾圓,如同藕節般粗壯。
“這段時間,你去了哪裡?何故消失?“老爺子發問道。
“快進屋吧老爺,人都回來了,留着話以後慢慢問。”邵夫人撩起簾子,衝院中說道。
邵老爺子偷偷抹了一把眼淚:“走吧,跟老爺我回去。”
正往屋裡走,邵聰跑了出來,衝着李福嬉皮笑臉,燦爛的很。
“等一下,老爺,我有個禮物送給少爺。”說着,李福取出一個檀木盒子放在手掌中。
此物看上去沒什麼特別之處,像是一般女人用來裝珍珠、銀器首飾的東西。待李福微閉雙眼,單手指點於盒子上方,緩緩抖動腕子,在其周圍畫圈。不多時,盒子四周起了一團紫霧。
正當所有人看傻了眼的時候,盒子脫開李福的手掌,慢慢向上,搖擺着如同拴了傀儡線一般,飄到了邵聰面前。
邵聰也不害怕,伸手去抓那盒子。就在這時,盒子上面的封蓋突然彈開,平地一聲炸雷般脆響,陡然竄出個活物。
“李福,你這施的什麼妖術?”老爺皺起眉頭,看着李福,衝過去摟住兒子,死死的不肯鬆手。
“老爺莫怕,這紫檀盒中的孽障,已被高人馴服,並將封印之術傳授於我,容易降服的很。”李福解釋到。
只見他口中默唸咒語,那竄出來的小東西停住了腳步,老老實實的趴在地上。衆人探着腦袋,小心翼翼的看着。
“這不就是隻貓嗎?還這般醜陋,牙都齜了出來。”一膽大的傭人上前仔細打量。
待話音落,那地上的貓突然變了臉色,猙獰的面容下,張大了嘴巴,兩顆穿心般的獠牙全部裸露出來。不時發出聲響,傭人雙腿打顫,慢慢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