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樹有一些鼻酸，心裡如針紮了一樣。
這世上，知道當年的真相，恐怕只有方紅袖，她自也知道，真正的女兒，並未死去。
顧二爺眼睛有些溼潤，身上瀰漫着悲傷。
“她當了二十六年的植物人，看了無數的醫生，國內外最頂尖的醫生，都看過了，都說沒希望了，醒來的概率極小，家裡幾個孩子一直都勸我，安樂死，她輕鬆了，我也輕鬆了，可我不捨得。你媽媽，意志堅強，一直沒能嚥氣，一定是有她牽掛的事情，如今，我總算知道，爲什麼她不肯嚥氣，她想見你。”
顧二爺心酸不已，遮掩的氣氛，也感染了沈千樹。
“二爺……”
顧二爺並不強求她一定要叫爸爸，也知道突然之間，她有些難接受，顧元禮已把當年做的鑑定給他，並證實是他的女兒，他並不懷疑，這是顧元禮的陰謀。
“是我對不起你。”顧二爺說，“如果當年，我能再詳細地調查，或許你就不會流落在外多年，當年發生慘劇後，我一度……恍惚度日，我幾乎成了一個廢人，重新站起來，難如登天……我詳細調查，或許你早就回到我身邊，芳芳也能早日見到你。”
“這些年，我過得很好。”沈千樹說。
前十八年，沈家不曾短缺了她，後幾年，她靠自己的努力也好，顧元禮的暗中照拂也好，都過得非常好，有幾年過得艱辛，卻很充實，比起大部分人，她要幸運得多。
她想，爲人父母，最想聽的，就是這一句吧。
我過得很好。
所以，你不需要愧疚。
“當年你若尋找，恐怕找到的也不是我。”沈千樹說，當年找到的，恐怕是沈琳，若是不詳細做一個基因比對，他會把沈琳當成親生女兒。
就如顧元禮。
一直都把沈琳當成妹妹。
他暗中扶持，卻不靠近。
一直到沈家的真假千金付出水面，顧元禮纔去做了基因比對，他怕出錯，把沈琳，沈千樹都和顧二爺做了比對，這才證實了，哪一個纔是他的妹妹。
“你能過來，摸摸她的手嗎？”顧二爺說，眼裡有一抹期盼。
沈千樹走了過來，心裡有些忐忑。
她能看得出來，顧二爺真的很愛很愛方紅袖。
這份癡情，世間找不出幾個人。
親生女兒回來，他激動，興奮，感恩，可更多的，似乎是爲了方紅袖，希望女兒能夠親近方紅袖，希望方紅袖能夠了無遺憾，希望方紅袖能夠瞑目。
就如……夜陵。
沈千樹想，若有一天，她躺在牀上，成了植物人，他們有一個孩子，她牽掛着孩子，夜陵恐怕眼裡都沒孩子，會比顧二爺表現得更過分。
不會在乎孩子的想法。
方紅袖的手，有些冰冷，溫度很低，很柔軟，手心十分柔嫩，二十多年，不曾碰過東西，又被人精心養着，再粗糙的手都會變得細嫩，柔和。
這是她的媽媽。
親生媽媽。
若是她睜開眼睛，看到她，會說什麼。
會疼她，會愛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