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真的很快上了菜，莫寒晨傻了眼，餐桌上滿滿的都是紅色，雖然味道很是能夠勾起食慾來，但他面對這些菜，有些下不了手。
反觀艾兮，卻是一臉的雀躍。一隻手拿着筷子，另一隻手帶上了一次性的薄膜手套，好隨時方便她吃那些田螺。
艾兮是真的餓了，也似乎不會因爲他在旁邊就扭扭捏捏地放不開。每吃一樣東西，她都會砸吧砸吧嘴，滿足的小模樣讓莫寒晨覺得實在是太可愛了。
“怎麼不吃呢？不能吃辣嗎？”感覺到男人沉沉注視的目光，她轉頭望去，卻見他絲毫未動。
“……不是。”男人，怎麼能說不行呢。莫寒晨咬咬牙，更何況，夏堯都陪她吃過，他也可以。在這方面，他絕不容許自己輸給其他人。
“那快吃吧，吃這些東西就是得趁熱纔好吃。”艾兮細心地給他剝開幾個田螺，用牙籤仔細地挑出裡面的肉，然後放在了他的碗裡。她望着他，很期待他吃下去會給出什麼評價來。所以一直在等待。
又是那種眼神，莫先生敗下陣來，只得拿起筷子一一品嚐。
辣，這是他的第一感覺。但就算是被辣到隱隱嗆出了淚水，他也還是一副沒事人的模樣，並且一臉認真地給了評價：“真的很好吃。”
在艾兮的歡呼雀躍聲中，他才飛快地擡手，捂着嘴輕咳了幾下。
一頓飯吃下來，莫寒晨覺得喉嚨和胃裡隱隱作痛。艾兮太熱情，又或者說，那種急於想要跟別人分享美食的心情太迫切，一直不停地給他夾菜。還總問他好不好吃，這讓莫少爺很是痛苦。
偏偏，他不忍心拒絕她，也拒絕不了那種她爲他夾菜的溫柔和親密。
所以他一口不剩的全部吃完了。
飯後的結賬的時候，艾兮堅持要自己付錢，莫寒晨遂了她的心意，心裡想，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讓她請客了，就當讓她自己慶祝一下開始新生活吧。
再過不久，他想，他就能送她一張永久性的飯票，以莫太太的身份。
兩個人坐上了賓利，艾兮還沉浸在剛剛的麻辣味道中，意猶未盡。而莫寒晨已經隱隱感到了一絲不適。
他並不能吃辣，再加上從軍隊出來剛接手家族生意的那幾年，太忙了，忙着排除內憂外患，也忙着讓自己學習，根本沒有時間好好吃飯。就算到了現在，他也時常兩三杯咖啡草草了事，胃病早已經是個很嚴重的問題。
艾兮轉頭看向他的時候，卻發現男人一臉的隱忍，額頭上佈滿了虛汗，雙手不自覺地捂住了腹部，整個人看起來脆弱又無力。
雖然是心外科的醫生，但她的臨牀醫學也十分優異。“你有胃病是嗎？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呢。”艾兮有些自責內疚，虧她剛纔還不停地往他的碗裡放東西，而他竟然一聲不吭地全都默默吃光了。
“有藥嗎？”她問，同時也在車裡翻翻找找。
莫寒晨搖頭，他沒有吃藥的習慣，再加上以往的胃痛跟曾經受過的那些痛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麼。但今天，那麼多辣椒的刺激，竟讓他也一時忍不住這份疼痛。
他並不喜歡這種，在女人面前流露出脆弱一面的情形，但他實在不敢保證，自己還能不能開車。
“讓我來吧，我們換個位子。不過，你得好好看着我，我有些緊張。”艾兮不由自主地舔了舔有些乾燥的嘴脣，這是她緊張時候的表現。
莫寒晨依言下了車，艾兮小心把他扶到副駕駛位上坐好，自己返身坐上了駕駛位。繫上安全帶，她才真的開始緊張起來，甚至手心都微微冒出了汗。
這車不比她那個白色小車，很明顯位子距離寬了許多，當然，價格不菲。她開起來，有些費勁兒。
“別怕。”莫寒晨突然伸手搭在了她放在方向盤上，那微微還在發抖的手。她轉頭看了看他，他很鎮定，甚至可以說有些享受。艾兮咬牙，試探性地踩了油門，她開得很慢很慢，只力求安穩。
外面的風雪似乎越來越大，就連車窗上都被一層厚厚的雪花模糊了。但她依然很堅持的，慢慢開着車，目標很明
確。
那是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藥房。
“堅持一下，我馬上就回來。”她遞過紙巾，讓莫寒晨擦了擦額頭上細密的汗珠，轉身開門，飛快地朝着藥房跑去。
多年後，男人回想起那一幕來，依然無法掩飾他的感動。
艾兮回來的時候，頭髮上、衣服上全都是厚厚的雪花，她瑟瑟發抖，但買的藥和溫水都被她裹在大衣裡，仍舊溫暖。
莫寒晨從不吃藥，不只是覺得自己不需要，更多的卻是因爲一分警惕性。但當艾兮伸手遞過幾顆晶瑩的藥丸時，他想也沒想地就着溫水吃了下去，眉頭都沒有皺起一下。
彷彿那是毒藥也甘願。
“這個藥，我多買了一些，放在車裡這個位置。這是特效藥，幾乎沒有任何的副作用，應該很快就能夠緩解疼痛。以後你要是再這樣疼，就吃一顆，但最好等你有空的時候，還是去醫院做一下檢查。”艾兮放好了藥，細心囑咐一番，說完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
她多像是一個喜歡唸叨的老太太啊。
兩個人靜靜地在車裡坐了一會兒，望着窗外越來越大的雪花，各有心事。
“換過來，我來開車吧。”莫寒晨深呼吸幾口氣，感覺自己恢復不少力氣了，便建議道。他倒不是不相信艾兮，只是這雪隱隱有越落越大的趨勢，再把賓利當成拖拉機開，那他們今晚可能都回不了家了。
“你好些了嗎？”艾兮不放心，雖然潛意識裡仍舊覺得，他開車，她自己都安心不少。
“沒問題，好了很多。我下車從這邊繞過去，你直接爬到這邊來，不要出去，外面風雪太大了……”說完，他攏了攏大衣，開門下車繞了一圈。
艾兮怔愣了一秒，很快回神，手腳並用地換了位子，剛坐好，那頭便開了門。
默契十足的配合。
“回家了……”他踩着油門，載着心愛的女人，一路往公寓方向疾馳而去。
艾兮絕不承認，聽到“回家”時，她的心跳有多麼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