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這世上有一個地方，能讓舒蔻產生墜入黑洞般的窒息和壓抑感，那麼絕對是此時此刻，就在許家的豪車內。
她身邊的許攸恆，就像黑洞中心的奇點和天區，無限制的吞噬着她的耐性和信心。
因爲，從上車伊始，這男人就一直正襟危坐，凝視着前方，姿態高傲的像個等着她叩拜的國王。
兩人都沒有說話。
兩個人似乎都等着對方先開口。
引擎的蜂鳴，蓋過了幾個人的呼吸，成爲這車內唯一的生氣。
等車子開出一段距離，在接近正午的炎炎烈日下，駛上一段兩邊都是田野的公路。
舒蔻暫時拋開他帶來的不自在，從包裡取出一隻普通的小米手機。
僅管她的瞳孔裡，並沒映入許攸恆的身影，但她眼角的餘光，還是注意到，許攸恆終於側過頭來，斜覷了她一眼。
“喂，請問是廣發行的丁經理嗎？”舒蔻的電話，是打給銀行一位負責保險櫃業務的經理的。
她方纔報給許沛燁的保險櫃編號，實則是父親生前幫她租借，說是用來囤放她所有資產和重要物件的櫃子。
只是，舒蔻從來沒有去銀行確認過，裡面到底裝着些什麼。
她的想法就是，如果許沛燁相信了她剛纔說的話。去銀行打探這隻保險櫃，那麼害死父親的兇手，必是他無疑。
等她在電話裡，懇請對方配合自己演一場小戲後，許攸恆的疑問，也如約而至：“你先前和沛燁說什麼了？你又在打什麼主意？”
舒蔻的這通電話，只聽得他雲裡霧裡。
“沒什麼！”舒蔻掛斷電話，把手機收進包裡。不想告訴他，自己的計劃。
許攸恆最恨這樣清高桀驁，還諱莫如深的舒蔻。
女人就該有女人的樣子，溫順、乖巧纔是女人該有的基本品質。
而眼前的女人，在分別這麼久後，對他甭說是一句溫柔體貼的問候，就連一個眷戀纏綿的眼神都沒有過。
所
以，內心原本蟄伏着怒火的許攸恆，忽的伸出手，一把扣住舒蔻的腕子。
把她的手困壓在皮包裡，無法動彈。
舒蔻不知怎麼，情不自禁縮了下肩頭。就好像被什麼電到一下似的。
但許攸恆沒太在意，直來直去地問道：“爲什麼不用我送你的手機！”
“我不喜歡你們許家人的品味。”舒蔻不客氣的回道。
許攸恆睥睨着她，覺得她的反應有點吹毛求疵。
“我還以爲……”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舒蔻就忽的把頭轉過來，咄咄逼人的瞪着他。
“以爲什麼？你以爲我和你繼母擁有相同的嗜好，以爲我就應該和她一樣，喜歡一些俗不可耐的東西嗎？”
僅管舒蔻極力否認和忽略，那討厭的許太太和她之間可能存在的關係。
但要說許沛燁的話，沒在她的內心激起波瀾，那就是在自欺欺人！
尤其一想到，許攸恆當初選中她，居然僅僅是爲了報復這麼膚淺的理由，她的氣就不打一處來，“許先生，四年前，你用了那麼長的時間，用了那麼多種方式羞辱我，還不夠嗎？”
“你說什麼？”許攸恆從她火星四濺的言辭裡，聽出些許端倪。
難道，有人看出她和繼母的相似之處。
難道，有人告訴了她……她們倆其實是母女！
許攸恆沒有鬆開她的手，氣勢更盛地問：“沛燁剛纔到底和你說了什麼？”
沒有比舒蔻更倔強的腦袋，也沒有比她閉得更緊的雙脣了。
許攸恆兩手並用，不耐煩的扳過她的腦袋，“告訴我，沛燁剛纔和你說了什麼？”
舒蔻的臉頰，被他的手掌擠得變了形。
但嘟起的雙脣和滑稽的模樣，絲毫沒減弱她眼睛裡的憤怒。
她的視線，越過許攸恆的肩頭，朝前排的司機和保鏢，顧忌的瞟了眼。
許攸恆馬上鬆開她，回身似乎想找到升起隔離擋板的按鈕。
但隨後，他想起這款車沒
有這功能，不由心煩意躁的大叫一聲：“停車！”
司機依命，把車在路邊停下來。
他接着吩咐：“你們去坐後面的車，先回去，不用等我！”
“是。”兩人迅速的推門下車，整個過程都沒有回頭，也沒有多問一句。
舒蔻固執的也想下車，但許攸恆在她剛把車門推開一條縫之際，及時把她拉了回來。
然後，砰的一聲闔緊車門。傾前身體，極具侵略性的把她桎梏在自己的胳膊和車門之間，目不轉睛的注視着她：“好了。現在可以說了吧。”
舒蔻只覺得窗外，另一輛賓利飛馳而過，知道那是載着兩個孩子的車輛。
她低垂眼瞼，輕蔑的一揚嘴角，“許先生，花十幾年的時間仇視，算計一個人，你不累嗎？把對那個人的仇恨，發泄在一具比你更弱小，更無助的身體上，難道會令你感到滿足和痛快嗎？”
“對，你說得沒錯。”許攸恆當然知道她在暗指什麼。帶着明顯負氣的味道，接着她的話說：“每次壓在你舒蔻的身上，盡情的發泄時，我都能得到莫大安慰和滿足，這是任何人都無法帶給我的快感。”
“你……”舒蔻倏地仰起頭，眼眶裡已經噙滿了委屈的淚水。但她衝口而出的話，卻帶着撕裂般的痛楚，“許攸恆，這麼說你承認了！承認你當初找我生孩子，只是單純的爲了報復我？你承認，你早就知道我是你繼母的女兒……”
“對，”許攸恆再度接着她的話茬說下去，“我十多歲的時候，就知道你是她的女兒，就在心裡盤算着要怎麼折磨你，怎麼報復你，才能讓她也感受到那種痛不欲生的滋味！”
“許攸恆！你這個沒出息的王八蛋，你這個欺軟怕硬，枯惡不竣的孬種，你儘管把你這一輩子都活在別人身上，都埋葬在仇恨裡，可你不要無恥的扯上我！””舒蔻聲嘶力竭，像坐爆發的火山，衝着他的小腿骨踹了下，試圖從座位上竄起來。
但許攸恆不給她機會，“舒蔻，你他媽的什麼時候變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