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南下牧馬

左少白微微一怔,道:“大師之意,是叫在下不要插手其間麼?”

四戒大師肅容道:“不情之請,尚祈左施主見諒。”

張玉瑤冷冷道:“哼!你是防備我金刀門的人,怕我們混水摸魚,乘機搶奪你們的武功秘笈麼?”

四戒大師臉色一紅,道:“老衲並無此心……”

微微一頓,接道:“此次變故,乃是我派奇恥大辱,若是假手外人,才能奪回失寶,我少林弟子,實無面目以見歷代祖師。”

左少白沉吟了片刻,慨然道:“好!看在大師份上,我金刀門暫不插手此事,不過,萬一狹路相逢,在下就不能放過那一癡了?”

四戒大師合什道:“多謝施主盛情。”

範雪君突然間道:“那一癡大師叛離少林,帶走了多少心腹手下?”

四戒大師暗道:“語中肯綮,不愧金刀門的智囊。”

緩緩說道:“五十餘人,內中七人爲‘一’字輩弟子,餘者皆是三代弟子。”

範雪君道:“貴寺追捕叛徒之人,共有多少?”

四戒大師道:“空室而出,不下千人。”

說到此處,身形一轉,陪同左少白緩緩行去,羣僧尾隨在後面,緩緩而行。

左少白想了一想,道:“大師諒必心懸失寶,急於趕上貴寺之人,協力搜捕叛徒,莫如大師先行一步,在下等自行下山。”

四戒大師搖首道:“老衲的幾位師兄弟,已經看出此次少林事變,乃是整個江湖浩劫的開端,而那聖宮神君,見事敗露,其併吞各大門派,統治天下武林的陰謀,勢必提早發動。”

左少白道:“諸位長老的見解,與我等不謀而合。”

四戒大師輕輕嘆息一聲,道:“諸位以大仁大俠之心,不畏險難,奔走各大門派,號召武林同道,共御強敵,挽救江湖浩劫,這等悲天憫人之心,救世濟人之志,老衲與幾位師兄弟,同是衷心佩服,對於諸位不避險阻,揭發一癡罪行之舉,亦是感激之至。”

高光、黃榮心中齊齊忖道:“既是敬佩、感激,那又何必前倨後恭,還將我等囚禁於石牢之內。”

但聽四戒大師道:“老衲那四空大師兄言道,諸位不是強敵,爲武林蒼生謀命,我少林既屬武林一派,自應忝附驥尾,追隨衆位施主之後,略效棉薄之力。”

左少白抱拳道:“少林派久爲武林泰山北斗,諸位長老皆是年高德劭;武功高強之人,能夠戳力同心,共謀大事,金刀門已是不勝榮幸,忝附驥尾,追隨在後之言,再也休提。”

四戒大師藹然一笑,道:“左施主的胸襟氣度,範姑娘的學識才華,其餘幾位英雄的義氣,都是近百年來,武林罕見之事,敢情天蔭金刀門,武林蒼生是有福了。”

左少白臉色一紅,道:“力弱勢孤,愧無建樹,大師過獎了。”

四戒大師肅容道:“老衲說的皆是由衷之言,我那幾位師兄弟,亦有同感,四空師兄說道,少林寺本應傾全派之力,協助諸位,與那聖宮神君周旋,但一癡捲逃之物,爲本派歷代祖師結晶,萬一從此散失,我少林弟子,萬死不足以贖罪,因此置武林大局於不顧,先以全力追捕叛徒,奪回失去之物。”

左少白道:“這也是合情合理不得不爾之事。”

四戒大師感激的道:“得蒙施主諒察,老衲這就放心了……”

長長吁一口氣,接道:“不過,敝派雖不能全力支援金刀門,卻也並非置身事外。”

左少白一抱拳,道:“大師請道其詳?”

四戒大師瞼色肅穆,緩緩說道:“四空師兄吩咐老衲,命我追隨左施主左右,爲武林大事效力,赴湯蹈火,唯施主之命是從。”

左少白微微一怔,道:“這個如何敢當。”

四戒大師正色道:“此爲師兄之命,老衲焉敢違背,而且師兄吩咐,在那聖宮神君未滅,武林大局未曾澄清之前,老衲永遠是金刀門的屬下,雖斬頭瀝血,不能半途而退,另一方面,少林派餘事一了,四空師兄立即親率門下弟子,前來金刀門摩下效命。”

左少白瞿然道:“同心協力,共御強敵,本是再好不過的事,但在下何德何能?敢居大師之長。”

四戒大師滿臉誠敬之色、道:“事權不專,號令不一,不能成大事……”

語音微頓,接道:“老衲欲以私人身份,參加金刀門,倘盟主不棄,自今以後,水是金刀門下,老衲心口如一,絕無虛假之言。”

左少白急道:“這個……從長計議。”

要知四戒大師在少林寺中輩份崇高,在江湖上亦有極隆的聲譽,以他的身份,參加金刀之盟,投入左少白麾下,實是有違常情,太不平凡之事。

但聽範雪君道:“金刀門稟武林正義,替天行道。四戒大師加入本門,乃是獻身武林,爲天下蒼生謀命,這與佛門濟世渡人之旨,正相符合,只是更爲積極而已;出家人以修行爲主,原不計較名位,盟主既以大事爲重,那就不必拘泥小節了。”

四戒大師身形一轉,面對左少白而立,合什低眉道:“範姑娘通達之論,深獲老衲之心……”

微微一頓,肅容說道:“屬下四戒,參見盟主。”

左少白看此情形,已是無法推拒,急忙容色一整,抱拳當胸,道:“在下若是峻拒,倒顯得見外了大師,尚祈大師以長者之尊,居師傅之位,匡扶我等,同伸正義,共挽武林浩劫,至於那屬下之稱,卻是萬不敢當,免得陷在下於狂妄自大之地,令江湖同道生出疑懼之心,反而裹足不前,不敢與金刀門攜手合作了。”

萬良哈哈一笑道:“咱們本來不門不派,孤魂野鬼,無甚顧忌,大師乃是少林高僧,自稱屬下,那是難免拖累少林派的數千弟子了。”

範雪君道:“大師乃是心口如一之人,既入金刀門中,自是盟主的屬下,不過,盟主的見解也有道理,爲免江湖同道生出疑懼之心,以爲我金刀門與那聖宮神君一樣,也有兼併武林,號令天下之心,四戒大師這屬下的身份,存之於心,不必掛在口邊,那就兩全其美了。”

四戒大師道:“姑娘說得有理。老衲謹記於心,絕不忘記自己是金刀門的屬下。”

範雪君冷冷道:“果然如此。武林蒼生受惠無窮了。”

左少白微微一怔,心中暗道:“範姑娘言辭之中,對四戒大師頗不客氣,這不像她素日的爲人,此中必然大有道理。”

他心頭雖有所疑,但知自己的才慧,不及範雪君遠甚,一時之間,猜不透她的用意,只有暫時放過,等到有機會時,再去問她。

這時,衆人邊走邊談,業已步出寺門,一路之上,僅只遇上些小沙彌和老態龍鍾的僧侶外,若大的少林寺,陡然顯得異樣的空虛、沉寂,那悽清、荒涼的氣氛,與人一種沉重的壓力,使人感到心頭窒息不安,好似千軍萬馬俱已開赴戰場,留下的只是焦急與沉悶而已。

左少白仰臉望了望天色,環顧衆人一眼,道:“咱們今後行止如何?諸位有何高見?”

閒雲大師道:“老衲有點下情,先行稟報。”

左少白道:“大師有話請講,不必客氣。”

閒雲大師手推輪椅,移近左少白身前,道:“老衲暫與盟主告別,多則半年,少則三月,再來追隨盟主,爲江湖大事效力。”

左少白微微一怔,道:“大師是想遺返峨嵋,清理門戶,收回掌門大權麼?”

閒雲大師沉沉嘆息一聲,道:“自煙雲峰慘變之後,老衲已十餘年未曾回山,也不知本派內部情形如何了?”

左少白點了點頭,道:“音訊人絕,難怪大師放心不下。”

閒雲大師那殘破的容貌上,泛起一片感傷之色,緩緩說道:“老衲承受先師衣鉢,執掌門戶,具有振興峨嵋,光大本派之責,不想身遭慘變,掌門大權落於奸人之手,這都是老衲的罪孽,十餘年來,老衲忍辱偷生,爲的就是此事。”

左少白道:“天道公平,作惡之人,終必自食惡果。”

閒雲大師嘆一口氣,道:“盟主說的雖是不錯,但老衲若不能親手懲治逆徒,收回掌門大權,身死之後,有何瞼面去見峨嵋歷代的祖師?”

範雪君道:“大師如今有何計劃?”

閒雲大師道:“老衲也沒有什麼好的計劃,只是趕回西蜀,召集峨嵋門下,公佈逆徒的罪狀,處以門規而已。”

範雪君螓道一搖,道:“時移勢易,大師此計行不通了。”

閒雲大師雙目一睜,兩道炯炯眼神,凝注在範雪君那覆面黑紗之上,道:“姑娘天悟神聰,爲老衲生平所僅見,尚祈不吝教益,指點一條明路。”

範雪君道:“大師過於擡舉小女子了……”

語音微微一頓,接道:“若依賤妾淺見,峨嵋與少林環境不同,重施故技,未必有效,何況少林方丈叛變之事,不出旬日,即行傳遍江湖,前車之鑑,法正和尚豈有不未雨綢繆,預謀對策之理。”

黃榮道:“是啊!那法正和尚現任峨嵋掌門人,大權在握,行事方便,他若預設陰謀,布好陷阱,大師孤身一人,匆匆趕回山去,豈非自投羅網!”

高光叫道:“大師雙腿已殘,行動不便,孤身犯險,咱們如何放心得下?”

高光叫道:“要不然,大夥一齊西上,陪同大師返回峨嵋,清理門戶。”

少林一戰,出生入死,歷經兇險,從此間已生出深厚的情面,眼看他以缺殘之身,獨自西返,誰也放心不下。

閒雲大師大爲感動,滿懷激動的道:“諸位的好意,老衲心領,但此時江湖鼎沸,人心浮動,正是揭竿而起,大有所爲的時候,峨嵋僻處西蜀,往返費時,諸位實不宜多此一行。”

範雪君輕輕嘆息一聲,道:“爲大局作想,我等實是無暇西上,但若忍令大師孤身涉險,那也是萬分不妥的事,無論如何,總得想個兩全其美的主意,既可了斷峨嵋私務,又可掌握時機,號召天下羣傑,聯合一致,與那聖宮神君作一決戰。”

閒雲大師道:“姑娘神機妙算,必有兩全之策。”

張玉瑤叫道:“對,範姑娘快想一想,有什麼錦囊妙計沒有?”

閒雲大師傳過她“飛龍三劍”、“天鳳四掌”,二人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是以,張玉瑤關心之切,遠甚於其他的人。

範雪君道:“大師是否知道,眼前的峨嵋派,除掌門正法之外,尚有那些高手?”

閒雲大師搖了搖頭,道:“十餘年來,老衲過着暗無天日的地獄生活,對本派的近況,已是全無所悉了。”

左少白轉瞼一望四戒大師,道:“此事只有請教大師了。”

四戒大師肅容道:“盟主下問,老衲敢不奉陳……”

微微一頓,接道:“眼前的峨嵋派,名頭最響的有一僧、一尼、一俗,號稱峨嵋護法三絕劍。”

閒雲大師漠然道:“這三人都是峨嵋派的不肖之徒,早在三十年前,紅雲紫雲即因不守佛門清規做出了見不得人的事,被先師追回武功,逐出了門牆,想不到二十年後,反作了峨嵋派的護法之人。”

四戒大師道:“這三人眼前是峨嵋派中炙手可熱的人物也是法正最爲有力的後盾。”

閒雲大師冷冷一笑道:“老衲有一位師叔,法號清淨,不知還健在否?”

四戒大師想了一想,肅容道:“清淨禪師,十餘年未曾聽人提起,是否健在,老衲就不得而知了。”

左少白嘆息一聲,道:“奸邪當道,正人隱跡,大師還是不回峨嵋的好。”

閒雲大師淡淡一笑,道:“歷劫之身,生死二字,早已置之度外。”

張玉瑤道:“盟主,我隨大師走一趟峨嵋如何?”

左少白微微一怔,道:“以眼前的事實判斷,少林一癡;武當悟因子、峨嵋法正,崆峒時尚興,乃是聖宮神君派在各大門派臥底的四大奸細,各個擊破,掃蕩聖宮神君安置在外的奸細,乃是我等應做之事,所考慮的,乃是先後緩急問題,並非去與不去。”

萬良大聲道:“盟主說得對,此事大有研究的必要。”

說到此處,衆人的目光,都移到了範雪君臉上。但見範雪君垂首望地。沉思不語,衆人與她相處已久,早已熟悉她的習慣,見狀之下,衆人默默等待,深恐打擾了她。

約莫等待了一盞熱茶的時光,範雪君突然將頭一擡,笑聲說:“有了。”

張玉瑤秀目一睜,道:“有了什麼?”

範雪君道:“我有一條計謀,如果大家齊心協力,按計而行,不出三月,一切問題,當可迎刀而解,剩下的就是直搗黃龍,與那聖宮神君決一死戰了。”

衆人一聽,心頭大爲振奮,高光首先叫道:“姑娘快講,什麼計謀?誰不依計而行,可按軍令從事。”

範雪君輕輕一笑,沉吟了一陣,默默無言。

萬良突然嘆一口氣,道:“天機不可泄露,愈是重大的計謀,愈是不能事先宣佈,這是諸葛武候遣訓,豈是違背得的。”

高光嘮叨道:“嗯!山人自有妙計,到時自知。”

衆人齊齊一笑,範雪君言不過實,那是久經證實的事,衆人對她深具信心,想到前途已露曙光,不禁心懷一暢,只是身在悶葫蘆中,對於即將來臨的事,一無所知,心頭終究有蹩扭。

但見範雪君臉龐一轉,朝閒雲大師道:“大師若能依照賤妾的主意,我保證峨嵋法正,與那護法三絕劍,自行投到,親至大師座前,解決峨嵋家務。”

左少白道:“以逸待勞。那可強勝千里跋涉,孤身犯險了。”

閒雲大師仰首望天,呆了一呆,道:“要等候多久?”

範雪君道:“一切都在這三月之內。”

閒雲大師道:“不除那殺師惡徒,老衲誓不甘休,睡不安枕,三月之前,未兔大長了。”

範雪君笑聲道:“消息傳到峨嵋,彼等赴來中原,來去之間,大約耗去一兩月的時間,三月之期,也不算長了。”

張玉瑤急聲道:“師父,十多年也忍了,還忍不下這短短的三月麼?”

閒雲大師苦笑一聲,望着範雪君,道:“尚清姑娘指示,在老衲那孽徒自行投到之前,老衲應該作何準備?”

範雪君肅然道:“那正法僅是大師的弟子,如果須得大師親手收拾他,那就落了下乘,也出不了大師心頭惡氣。”

閒雲大師一楞,道:“哦!那卻如何是好?”

範雪君微微一笑道:“峨嵋私事,外人不敢置喙。”

閒雲大師先是一怔,繼而恍然大悟,暗道:“是啊!如果那一徒與護法三絕劍一起到來,我雙拳難敵四手,萬一力不能勝,功敗垂成,豈非遣恨無窮之事,這種清理門戶,懲治叛徒之事,又不宜求助外人。

他本非笨拙之人,只是面對範雪君這等智計如海,聰慧絕倫之人,纔會顯得遲鈍,這時經範雪君一點,頓時明白過來,哈哈一陣大笑,道:“玉瑤,老衲要好好地整理一下武功,你快把我安置到馬車之內,莫要躲耽誤了老衲寶貴的光陰。”

張玉瑤歡聲道:“好呀,弟子遵命。”

三輛馬車已停道旁,黃鶴周正已被安置在車內,張玉瑤將閒雲大是的輪椅推到車旁,連人帶椅,擡了上去,自己也鑽入了車內。

萬良呵呵一笑,低聲說道:“範姑娘一句話,張姑娘只怕要變作峨嵋弟子了。”

範雪君道:“決戰之期不遠,增加一分武功,就增強一分戰力,也增多一分獲勝的希望。”

黃榮道:“言之有理,我們兄弟新學的武功,也該抽點時間苦練一番了。”

左少白點了點頭,環顧衆人一眼道:“我等下一步動向如何?諸位有何高見?”

高光道:“範姑娘想必胸有成竹了?”

範雪君搖首道:“我雖有打算,但一月之內,卻是靜以觀變,何去何從,悉聽公議。”

左少白一望四戒大師,道:“大師有何高見?”

四戒大師道:“老衲唯盟主馬首是瞻。”

萬良道:“我等已將中原鬧的天翻地覆,若依老朽愚見,索性移軍南下,瞧一瞧江南的風色。”

範雪君似是就等旁人提議南下,接口說道:“萬老護法這主意不錯,金刀門南下牧馬,賤妾保證另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四戒大師臉色微微一變,道:“峨嵋遠在西蜀,我等既不能去,武當山距此不遠,我等何不南下荊襄,看一看武當派的情勢。”

範雪君突然放聲笑道:“原來大師也是成竹在胸,既然有此卓見,何不早講,也免得我等枉費神思了。”

四戒大師臉色一紅道:“芻蕘之見,聊供參考而已。”

左少白暗暗忖道:“範姑娘對四戒大師,似有很深的成見,這內中定有誤會,我得想個法子,使二人前嫌冰釋,和睦相處纔是。”

心中在想,口中緩緩說道:“九大門派和四門、三會、兩大幫。武當派算是第二大派,實力僅次於少林,這一派的歸屬,對大局有舉足輕重之力,我等去往武當,相機行事,確是有益無害之事。”

四戒大師見左少白同意自己的主張,不禁暗暗竊喜,合掌說道:“盟主明見萬里,實乃武林蒼生之福。”

左少白苦笑道:“大師過獎了。”

轉臉一望範雪君道:“姑娘若無異議,我等就立刻動身,奔往武當了。”

範雪君淡然道:“謹遵盟主令渝。”

右手扶在範雪儀肩頭,轉身向篷車行去。

須臾,車聲轔轔,向前行去。一路上,不時見到三三兩兩,身佩兵刃的少林弟子,那些少林和尚,愁眉苦臉,往來於官道之上,有的徜徉城鎮中,大街小巷,徘徊來去,見了四戒大師,都是合什一禮,默默無語,四戒大師也從不探問一句。

左少白冷眼旁觀,心知少林派追捕一癡之事,尚無結果,但由少林弟子散佈的情況看去,重點似在豫南,想來一癡逃遁的方向,必在嵩山以南。忽忽一日,車過臨汝,道上已見不着少林弟子。

這日晌午時分,左少白正在車內,探視黃鶴周正的病勢,大車突然停了下來。高光忽由前面急急奔了回來,撲到車前,大聲說道:“盟主快到前面瞧瞧。”

他似是激動過度。短短距離,竟然跑了過上氣不接下氣,連話也講不出來。

左少白微微一怔道:“是否遇上了敵人。”

高光伸手向前一指,喘息道:“萬護法截住了一批武林人物,爲首之人,正是盟主的殺父仇人之一。

左少白心頭猛地一跳,道:“金鐘道長?”

說罷,大步奔去。

高光道:“不,飛叟胡梅。”

說話之間,二人已奔到車隊之前,早已看清了真象。

只見萬良與黃榮站立路中,擋住了一批武林人物的去路,對方共有十二三人,爲首一人是身材矮小,鷹鼻削腮的老者,左手執着一塊鐵牌,右手拿着一把短刀,正在大聲講話,萬良仰首望天,一付充耳不聞的樣子。

左少白一見這矮小的老者,腦海之間,頓時顯出了“生死橋”前,那一幕血腥的慘狀,未及開口,已唰的一聲,抽出了身後的寶劍。

這矮小老者正是八卦門中的高手飛叟胡梅,左少白認得他,他也認得左少白,兩人都未想到,在這荒郊野外,不期而遇。飛叟胡梅先是一驚,繼而仰首望天,哈哈一陣大笑。

萬良“呸”的一聲,冷冰冰的說道:“老匹夫,你是借這一陣笑聲壯膽麼?”

飛叟胡梅笑聲一住,兩道陰騖的目光在萬良瞼上轉了一轉,移日一望左少白,道:“左少白,近來江湖上有一種謠傳,說你組織了金刀門,自任盟主,這謠傳真是不真?”

左少白冷冷說道:“並非謠傳,是實。”

飛叟胡梅臉上斥過一片陰霾之色,道:“生死判萬良,想必你是金刀門下之人了?”

萬良傲然道:“老夫是金刀門的護法之一。”

飛叟胡梅微微一驚,忖道:“這左少白何德何能,連萬老兒這種成名數十年的高手,也自居屬下,甘心在他的手下出力?”

轉念之下,一望四戒大師,縱聲笑道:“如果胡某老眼不花,這位大師應是少林高僧,名列四大護法金剛之一的四戒大師了。”

四戒大師道:“老衲正是四戒。”

飛叟胡梅冷笑一聲,道:“大師乃是佛門高僧,總不會自貶身價,也投人了金刀門下吧?”

四戒大師肅容道:“老衲亦是金刀門四大護法之一。”

此言一出,飛叟胡梅與同行之人,無不臉色大變,駭異之極,彷彿突然之間,被人在心口猛地擊了一拳。

要知四戒大師乃是聲名久著的高手,以他的身份和武功,意然也充任了金刀門下的護法之職,這突然崛起江湖的金刀門,也就使人不得不刮目相看,不勝震驚了。

只聽左少白厲聲喝道:“胡梅!”

飛叟胡梅心神一顫,道:“有何見教?”

左少白煞氣盈面,冷冰冰說道:“當年在‘生死橋’前,圍攻我左氏一家的武林人物,其中有你一人,那是不會錯了。”

飛叟胡梅強自鎮定,道:“武林動了公憤,胡某豈能後人?”

左少白冷笑道:“如果我未曾記錯;是你一刀刺入我母親的後背,是麼?”

飛叟胡梅感到一股寒氣,起自足底,逐漸向上升起,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

但聞左少白冷漠的聲音道:“我大哥左繼白被你們劈作兩半,屍體跌入絕壑之中,那也不必提了,我姊姊左文娟被你生擒過去,你卻應該有個交待。”

飛叟胡梅微微一呆,道:“那左文娟確是被我生擒到手,但……”

左少白冷冷道:“被你殺害了?”

飛受胡梅大聲道:“沒有。”

左少白厲聲道:“好!人在何處?”

飛叟胡梅心中暗道:“江湖上久已轟傳,這小子身兼王劍、霸刀兩家之長,加上那四戒大師與萬良助陣,老夫若不使弄一點狡猾,只怕不能生離此處了。”

此人老奸巨滑,一瞧情勢不對,立即盤算逃命之策。

只聽他嘿嘿乾笑一聲,大聲說道:“左文娟的下落,當世之間,只有胡某一人知道,但你若不露上一手,使胡某心服口服,今生今世,你就不用想得知左文娟的下落了。”

這乃是以進爲退之法,料左少白聽了之後,定然不敢傷他的性命,他既無性命之尤,那就不難見機行事,徐謀脫身之策了。

但聽高光怒聲道:“這老兒眼珠亂轉,他的話不能相信。”

黃榮道:“大哥請退向一旁,待兄弟們效勞,宰了這個老兒,以慰伯父大人在天之靈。”

左少白暗暗忖道:“這胡梅死不足惜,只是姊姊下落未明,但恐殺了胡梅,再無線索可尋。”

心念電轉,口中緩緩說道:“兩位賢弟請在一旁掠陣,愚兄要親自對付他。”

高光拔出雙筆,厲聲喝道:“不相干的退後五步。”

飛叟胡梅道:“左鑑白是武林公敵,這裡沒有不相干的人。”

左少白怒聲道:“你若想倚多取勝,那是枉費心機了。”

寶劍一振,向胸前刺出。

飛叟胡梅鐵牌一揮,呼的一聲,直向寶劍磕去。左少白冷冷一呼,唰唰兩劍,把胡梅圈入一片劍光之中。飛叟胡梅凜然一驚,八卦牌左推右拒,勉強避過了兩劍,右手短刀未及攻出,數雜劍花,又已襲近身前。

飛叟胡梅原想上手就全力搶攻,以八卦門中的絕技“翻雲八式”,先與左少白周旋一陣,能夠勉強維持個平手,那就不難找到脫身的機會。

他這套刀法,隱在那左手鐵牌之中,攻勢奇詭,招招惡毒異常,極難御防,卻不料左少白劍勢浩瀚如海,前招未盡,後招又至,招招連線,此薄彼起,飛叟胡梅那牌中藏刀,凌厲絕倫的攻敵招術,竟然施展不出,反被左少白那大開大闔的劍勢,迫的手忙腳亂,應接不暇。

轉眼間,飛叟胡梅臉上汗水滾滾而下,眉宇間一片驚愕、畏懼之色,那矮小的身子,畏縮於鐵牌之後,東門西避,狼狽已極。

忽聽一陣暴喝,四個手執鐵牌短刀之人,齊齊撲入了場中。

只看這四人用的兵器,已知都是八卦門中之人,其中一人是胡梅的師弟,另外三人乃是胡梅的師侄,這四人眼看胡梅掙扎於左少白劍勢亡下,岌岌可危,雖然心頭同感駭異,卻不能不硬起頭皮,拔刀相助。

但是左少白寶劍一揮,瞬眼之間,朝四人各個攻了一招,寶劍飛舞,將四人一起裹人了劍勢之內。

高光、黃榮相視一笑,二人早有經驗,左少白這天到招術,以寡敵衆,最具神奧,對方縱是再多幾人,依舊只有居於被動,難挽頹勢。

左少白出道以來,連經戰陣,功力火候,業已大進,已盡得天劍的神髓,對付八卦門中這五人,實是遊刃有餘。

這四人被裹於劍勢之內,恍若泥牛入海,絲毫未能挽回頹勢,飛叟胡梅仍未扭轉頹勢,招招都覺措手不及,大有傷亡在即之感。

轉眼間,刀光劍影,傳出了沉重的喘息之聲。那三名八卦門的弟子,首先感到眼花繚亂,支持不住,膽戰心驚之下,恨不得立時棄掉手中的刀盾,束手就縛,聽憑宰割,但因師門規戒,臨陣投降,乃是死罪,只得咬緊牙關,拼命支撐下去。

此際,左少白佔盡了上風,但卻感到對方五面鐵牌,此遮彼架,深具防守之妙,除非對方自行認敗,一時之間,卻是想不出一個制服敵人,結束戰門之策。

忽聽範雪君道:“這五人都非善良之輩,又是盟主的殺父仇人,盟主何不痛下殺手,將五人一齊傷在劍下。”

那三名八卦門的弟子全力應敵,不知範雪君何時到了場邊,聞聲之下,不禁心頭大駭,忍不住轉臉望去。

但聽劍風噝噝,左少白寶劍連閃,襲近了三人的胸腹要害。

三人駭然大驚,匆匆揮鐵牌擋去,忽聽一聲慘叫,倉促之間,一人手中的短刀,扎入了另一人的腰間,鮮血泉涌而下。

這乃眨眼間的事,左少白早已變招換式,轉向飛叟胡梅襲去。

那八卦門中的弟子,被同門一刀扎入腰際,重傷之下,戰志全消,噹的一聲,扔下鐵牌短刀,手掩傷口,就地蹲了下去。

飛叟胡梅既驚且怒,厲聲喝道:“誰敢……”

他本要嚴令門下,誓死力戰,怎奈自己也打的心膽俱寒,恨不得扔掉手中的兵器,但想昔年“生死橋”前之戰,左少白已經留下深刻的印象,自己是主兇之一,縱然投降,也只是坐以待斃,倒不如抗拒到底,或許能找出一條生路。

恐懼、焦急集於一身,惱怒之下,鐵牌猛地一挺,直向左少白襲來的劍勢撞去,左足一翹,將那名蹲下身子的弟子,猛然踢了開去。

這時,左少白心頭也暗暗焦急起來,只覺得要想傷人,非得動用古刀不可,僅靠手中的寶劍,竟是不知如何才能取勝,以結束眼前這場打鬥。

但聽範雪君冷冷說道:“盟主若是要留活口,就請退下陣來,讓黃、高二位護法出手。”

範雪君講這種話,其中含着極深的用意,高光卻是渾然不解,脫口說道:“對!盟主歇息一陣,看小弟生擒這幾個人。”

左少白聞言,只覺得臉上一熱,怒聲喝道:“看劍,看劍……”

言未了,一陣噹啷聲響,飛叟胡梅等四人手上齊覺一痛,四塊鐵牌同時掉落在地。

萬良先是一怔,隨即大喝道:“好劍法。”

黃榮、高光楞了一楞,移目望去,飛叟胡梅等四人同是臉如死灰,左手握住右掌,原來四人的右手小指,同被齊根斬斷,鮮血淋漓,濺落在地。

高光大爲興奮,道:“哈哈!你們再不束手就縛,那就當真是不知死活了。”

大步走了過去,驕指如戟,直向胡梅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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