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若寒那向來波瀾不驚的黑眸裡閃過幾許怒意、幾許決絕,他抿着脣,水色長袖下自然垂着的那白淨、修長的手微微握成了拳,一道聲音在他的腦海中響起:今日這小女娃,他無論如何都要將其帶走!
陌曉萌無力地趴在地上,低着愈加沉重的腦袋,垂着眼,似在沉思。
雙腿已沒了知覺,上半身正在隱隱作痛,如若針扎。這麼一副身軀,要如何才能抵達主殿內?主殿即在眼前,平日裡的幾步之遙,現在卻如天各一方?
墨尊提了個最簡單不過的要求,偏偏對於此刻的她而言,竟讓她覺得難於上青天。
苦,心裡好苦。爲什麼?爲什麼老天要這般待她?在她最爲順風順水時,在她前途一片光明時,老天卻狠心地讓她穿了。
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過往那一點一滴努力而來的所有都沒有了!任她如何笑看蒼天,她真能做到一點都不怨嗎?
陌曉萌咬了咬牙,將我視作草芥?那我便如草芥般活給你看!我陌曉萌要證明給你看,無論你如何刁難我,我都能一次又一次地站起來!
冰涼的小手在烏黑亮麗的軟發間不斷摸索着什麼,正打算上前將其抱起的水若寒因爲她這個不知爲何的小舉動而駐步在了原處。
陌曉萌的嘴角微微揚起,絲毫不加掩飾地笑了出來,一支短小的木釵忽地被她抽了出來,早已散亂的髮型看着更加地雜亂,她捏着那支短小的木釵,側握着它,將釵尾對着地上的石板,一下接一下吃力地磨了起來。
“你要做什麼?”
水若寒的語氣有些急,他雖看不懂她在幹什麼,可他感覺到了危險,那支木釵很危險。
磨木釵的過程,陌曉萌全程緊咬着牙關,見釵尾稍加尖了些,能湊合着用了,她這才停下了手裡的動作,轉而替之的是握住木釵狠狠地將釵尾插向自己的雙腿。
一下,兩下,三下,不夠?那就再用力來一下!
看着十多歲的小女娃這般虐待自己,水若寒已震驚得無以言表,厲聲吼了句:“你這是做什麼!?”
在陌曉萌的持續折騰下,雙腿總算開始有了感覺,新一波的疼痛夾雜着上身還未離去的疼痛,輪番侵襲着她的神經,她痛得臉色越發慘白,嘴角不知何時染上了點微紅,淚水止不住地從她的眼角滑落。
她在哭,卻也沒有哭,她擡頭看向墨玄夜,動了動脣。
她說:墨尊,你等我。
說罷,她忍着一身的劇痛,奇蹟般地開始爬動了起來,雖然每一次移動出去的距離很短,短到不細看就根本無法發覺,但她的的確確是在向着主殿前行!
水若寒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甩了甩水色長袖,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轉身御劍離去。
墨玄夜淡淡地瞥了眼那抹遠去的水色身影,慢慢地將視線重新移回地上那執着得令他看不懂的小女娃身上。
負於身後的右手微微一動,幾道黑色氣流從他身後竄出化作一朵黑雲將地上的小女娃溫柔地擡了起來,黑雲跟隨着主人,緩緩地進了主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