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看着二長老畢恭畢敬的將那個不起眼的女子迎了進去,反而是對身份尊貴的丞相大人淡淡的。
所有人心中不禁有個疑問。
那個女子究竟是誰?
龍子云客氣的道,“聖皇陛下請隨我來。”
段小五心中已經在盤算着,果然,正如王嬤嬤預料的樣子,龍子云對自己的態度,客氣中帶着恭敬,恭敬中又有一點點說不出的疏離,段小五絲毫沒有計較的樣子,反而是與龍子云閒話家常一般,“二長老的府邸佈置得倒是匠心獨運。”
在這個富麗堂堂的禮都,處處都透漏着尊貴非凡氣息,而龍子云的府邸猶如萬花叢中一點綠,處處不同,雕樑畫柱,假山林立,清澈的池塘中荷花亭亭而立,悠然的紅鋰一晃一晃的擺着尾巴。
通過擷取自然美的精華,將自然美與建築美巧妙地融合在一起,段小五眼中滿是讚賞,就像是走進了江南的水鄉,走進了縮小版的蘇州園林一般,美得令人窒息,段小五不由得脫口讚道,“雖由人作,宛自天開。”
龍子云看向段小五的眸光瞬間變了,短短八個字,卻幾乎是給了做高的評價,不虛俗、不諂媚、也令人感覺不出恭維的語氣,就是那麼平常中透出不尋常的評價,龍子云不由得多看了段小五幾眼,眸中也帶了一點欣賞,健談起來,“我與夫君早年曾經去過信朝,那裡的山山水水美的令人流連忘返,後來纔有了這座園林,哎,轉眼二十年過去了,歲月催人老啊!”
“哪有?”段小五微微一笑,“常言道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正是好年紀呢!這座府邸卻確實令我大開眼界,看得出,着實費了不少心思。”
兩人聊了起來,而顧清彥則全程陪伴,偶爾插上幾句話,多數的時候是龍子云與段小五在深談。
一個時辰下來,龍子云驚訝的發現,她大錯特錯了。
所有人都知道,眼前這位聖皇雖然身份尊貴,但是畢竟出身鄉野,被小戶人家撫養長大,雖然後來嫁進侯府,畢竟知識見識淺顯的有限,只怕眼皮子淺顯的很。
可是短短的一個時辰下來,龍子云驚訝的發現,段小五並非想象中的草包,而是真的具有內秀,博學多思,見識廣泛,思維敏捷,凡事都能舉一反三,對朝政上很多事情都有很深刻的見解。
甚至——
她提出的想法和策略,是她這個活了大半輩子的老婆子都沒有聽說過的,仔細想想之下,卻覺得異常有理,龍子云看向段小五的眸中多了那麼惺惺相惜和欣賞以及。。。。一些說不出的恭敬。
是君臣之間的恭敬。
換句話說。
段小五登基一個月有餘,龍子云第一次從心裡的對段小五臣服,或者說是發自內心的承認,龍子云心中不禁暗道,果然不愧是火鳳選出來的繼承人,與自家的傻小子相比,簡直是雲泥之別。
她家的傻小子就知道和自己倔強到底。
龍子云想到這不禁嘆了一口氣,眸光看着外面秀麗的景色,“哎,以後就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只是我家的孩子。。。。不知能否保的下這份家業,畢竟是我與夫君的回憶。”
龍子云的眼睛閃過一抹異樣的光芒,瞥向段小五,“以後還望聖皇陛下多多照拂啊!
話裡有話。
“二長老若是不嫌棄就叫我一聲玉兒吧。”段小五袖中的手指一動,心中已經明白了,不動聲色的微微一笑,“剛剛一面之緣,我倒是十分欣賞令公子的性格,真誠正直。”
“那我就叫你一聲丫頭吧。”龍子云從善如流,試探的問道,“丫頭啊,我也想知道,我家那傻小子。。。。。可還如得了你的眼?”
顧清彥高大的身子頓時一僵,心中有些不快,垂着眸子沒有說話。
段小五瞭然一笑,“他值得更好的。”
龍子云搖頭一笑,嘆道,“果然如此。”
“我想冒昧的問一句,二長老與夫君感情如何?”
“一生相處,恩愛有加從未紅過臉。”
“二長老眼中可能容得下旁人的存在?”
龍子云堅定的搖搖頭,心中已經明白了段小五的意思,不由得勸道,“丫頭啊,你畢竟身處高位,有些事情就算你不想做,可是也不得不去做,況且當朝情勢如此,丫頭你若是同意選皇夫,必定能緩解不少的壓力。”
龍子云言盡如此,也算是說了掏心窩子的話了,皇室無親情,愛情在皇室之中更是個遙不可及、猶如那水中花、鏡中月的存在,前朝與後宮息息相關,龍鳳雲現在朝內朝外一人獨大,段小五這個聖皇可謂是做的十分的不穩當,若是能選入皇夫,有了這層親密的姻親關係,皇夫背後所代表的家族勢力才能堅定的站在段小五身後。
“事在人爲。”段小五一雙鳳眸中閃過一抹堅定地神色。
她知道龍子云所說的都是實情,若是她堅持不選皇夫,沒有爭取到一些勢力,消滅龍鳳雲的阻力就會更大,段小五看着顧清彥,她寧願選一條最艱險的道路。
“二長老可知道我今日來的目的?”段小五定定的看着龍子云,深吸了一口氣。
她這是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氣了。
龍子云眼中掠過一抹精光,從椅子上站起身,慢慢地跪下,鄭重的行了一個大禮,“我龍子云,對火鳳諸神發誓,忠於聖皇、追隨聖皇,聖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段小五面對如此鄭重其事的大禮,心中稍微有些不知所措,聲音中有些激動,“二長老,請起,您今日的扶持之恩,潤玉記下了。”
段小五知道龍子云在擔心着什麼,也婉轉的給下了承諾。
而在另一邊,段霖包袱款款的到了禮都,卻發現事情與他想象中的大相徑庭,他從記事起開始啓蒙讀書,當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什麼事情娘和姐姐都會爲自己打理妥當。
如今,若不是趙二伯給了銀子,他覺得自己都要快生活不下去了,更何談當初的信誓旦旦幫助姐姐?
開一個書齋談何容易?
要選址、要購進各種桌椅筆墨紙硯、要收集造詣高超的書畫,這些在義朝還不成問題,可是到了人生地不熟的禮都,一切都成了空話。
選址?
去那裡選?鬧市鎮日熙熙攘攘,誰會有心情去吟詩作對?如果選在偏僻地方,荒山野嶺的,有哪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肯去那種地方?
還有各種的筆墨紙硯,去哪裡買?買多少?質量不能太高,否則價錢承受不起,亦不能太低,否則拉低了書院的檔次。
段霖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但是段霖咬着牙沒有去找段小五,而是將錢仔細地逢進自己的內衣口袋,然後一口扎進了鳳凰城最繁華的大街,一家一家的打聽筆墨紙硯的價格,反覆的與店家砍價。
可憐段霖從未做過這些事情,每次砍價的時候羞得臉紅到了耳根,有時候碰到那厲害的店家,說話十分不客氣,“喲,穿的人模狗樣的,跑來裝什麼大款啊?人人都像你這般砍價,只怕我們都要喝西北風了,快走快走。”
段霖幾乎是逃一般的離開了那家店鋪。
走出來的段霖不禁有些垂頭喪氣,想不到一塊兒稍微能看的上眼的墨硯就要將近五十兩銀子,這質量比自己當初用的墨硯簡直差遠了。
五十兩?
還不如去搶了。
一塊兒墨硯五十兩,百塊兒呢?再加上別的花銷呢?
林林總總的算下來,總歸是不少的,就算是自己身上有二十萬兩銀子,也扛不住這麼敗家啊,段霖深深地陷入了初當家、初聞柴米貴的恐慌中。
不行——
段霖咬着牙,還得繼續找。
“你要買墨硯嗎?”一個聲如蚊蚋的聲音在段霖身後響起。
段霖驀地回過頭,卻看到了一個青年男子,扛着一個不大的布包,段霖不禁皺了皺眉,個子瘦瘦小小的,甚至比自己還矮了半個頭,一身白色的破舊的衣衫,上面滿是補丁,密密麻麻的一塊兒接着一塊兒。
段霖注意到,這人雖然衣衫破舊,卻異常的乾淨整潔,就連衣服上補丁的正方塊就好像是仔細比對過,一模一樣的長度、一模一樣的寬度,十分對稱的位置,衣服十分乾淨,臉上卻不少的灰塵,難掩清秀的面容,那雙眼睛看向自己有些躲閃。
段霖二話沒說轉身就走。 шшш• t t k a n• ¢ ○
他跑了幾天的大街,已經夠累了,實在沒有力氣去應對一個小乞丐。
一個纖細的胳膊從後面扯住了段霖的衣袖,一雙杏核眼一眨也不眨的看着段霖,認真而又執拗的問着段霖,“你要買墨硯嗎?”
那人肩膀上的布包似乎有些重,壓得那人左邊的肩膀比右邊的肩膀低了好多,額頭上細細密密的汗珠。
“放手。”段霖咬牙,“我趕時間。”
那人二話沒說,將段霖拉到一邊,將肩膀上的布包放在地上,打開,直勾勾的看着段霖,“只要五十兩銀子哦!”
裡面赫然是百十左右塊兒質地上乘而細膩的高等墨硯,段霖的眼睛一下子緊縮起來,驚喜的將墨硯拿在手中,一塊塊仔細檢查,發現質量好的出乎他的意料。
簡直可以媲美姐姐從前給他買的墨硯了。
段霖腦中可是飛速的盤算開了,這男子衣着乾淨整潔,看他的樣子聽他的口音也不是外地人,真是天降救星啊,有一個本地人幫忙,那簡直再好不過得了。
段霖不動聲色的笑道,“小兄弟可是本地人?”
“唔。”那人慢吞吞的擡眼,慢吞吞的看着段霖,慢吞吞的似乎在思考,終於點了點頭。
“那個。。。”段霖搓了搓手,面色有些急促,“是這樣的,我準備開個書齋,現在呢?缺個幫工,你願不願意來我這裡?”
那人慢吞吞的擡眼,說了一句話,“那你得給錢,一個月五兩銀子,少一個子都不成。”
你怎麼不去搶?
段霖真想揍他那張慢吞吞的臉,可是轉念一想,今兒的墨硯他已經佔了不小的便宜了,算了,忍了。
“你叫什麼名字?”
“。。。。。。。”
“你多大了?”
“。。。。。。。”
“你可有住處?”
“。。。。。。。。”
“算了,你跟着我住吧!反正都是大男人,也沒什麼的。”段霖瞬間無語了,蹲下快速的將布包整理好,就要拎起來。
卻被一隻手拉住了,那隻手纖細的像一個女子的手。
段霖瞟了一眼那人的平坦的胸膛,“喂,放手。”
“你還沒給錢。”那人慢吞吞的執拗的說道,“還有,我叫白圓。”
段霖給了他五十兩銀子,將那人、不,是白圓帶回了客棧,那人一直走得慢吞吞的,在走進段霖的房間時,段霖明顯的感覺到白圓身子頓時凝滯了。
白圓驀地瞪大杏核眼,驚恐的尖叫道,“這是你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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