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如雨下一刻不停,幾乎烏雲蔽日般的箭雨鋪天蓋地的落下,所有的契丹兵都在全力的把自己的箭失射光
因爲他們不想再和這惡魔撕殺了,他們只想憑藉着這箭雨殺了他。每個人射空了箭桶以後都鬆了口大氣,因爲所有雙極旗的士兵混身如刺蝟一樣死在了這場箭雨之下,傷口處血流不止不說一個個幾乎被射成了篩子一樣,血肉模糊幾乎看不清他們的樣貌。
良久的沉靜,只有鮮血的血液在箭雨屠戮下的屍山下不停的流出,有個契丹兵小心翼翼的上前查看了一下,立刻興奮的喊了起來:“尊敬的左王大人,惡狼羣已經被我們殺死了。”
“好啊!”陌索第一個激動的大吼起來,隨即這一萬契丹兵也是興奮的怪叫起來。
激動的叫喊中誰不明白這是一份可笑的怯弱,可誰都沒勇氣再去面對那個男人的強橫。
在他們看來那個惡魔實在太可怕了,哪怕是剛纔人數上有絕對的壓倒性優勢但他們已經不敢上前與他撕殺,這輪箭雨殺了那個惡魔意味着一場慘烈而又能讓人自豪的勝利,而這場勝利的到來無疑已經誅殺掉了他們身爲勇士的那顆心,那顆毫無畏懼的心。
沒人願意再和他面對面的撕殺,哪怕膽怯而後退是一種懦弱,但那猙獰的臉和一身是血的身影卻成了所有人心裡的陰霾,誅殺掉了這些所謂勇士心底裡最後的勇敢。寧可軟弱,因爲他帶來的恐懼讓人退縮,他手上那把刀的鋒利似乎能把人的靈魂也斬裂。
沒人敢再面對,所有的勇氣幾乎消耗殆盡,那是沒人敢於挑釁的強大。
“終於,贏了!”左王嘆了口大氣,但面色卻是苦澀無比,看着身邊這一萬兵馬,心裡在想這是贏麼?這分明是一場噩夢般的勝利,所謂的贏也不過是因爲自己現在還站在這,事實上現在活着的人誰敢說這一場戰鬥贏了。
雙極旗的戰鬥力太強悍了,強得讓人毛骨悚然不敢再去回憶,百年大華第一武家的驍勇確實是草原各族的噩夢。若是兵力對等的話恐怕這是一場兵敗如山倒的戰役,哪怕是左右二王一起出徵也是一樣,兵力強上一倍依舊不是他的對手。
心有惆悵只是看着身邊兒郎們的歡呼雀躍左王一時神色有些恍惚,面沉如水的臉上出現了無法控制的苦澀。
這確實是一場勝利,因爲百年來數不清的戰役中沒人能殲滅全數的雙極旗大軍,在與楊家的戰鬥衝哪怕付出再慘烈的代價也沒人能取得斬盡殺絕的勝利,因爲這個楊家已經成爲了所有人的夢魘。
甚至於這百年來沒人戰勝過鎮王,只要是鎮王親自出徵最好的結果也是兩敗具傷,而死傷慘重的往往是草原各族。
從沒人能斬下那顆人頭獲得無上的榮譽,歷代鎮王哪怕是戰死也是打完仗後死在歸途之上,草原上從不曾有一個英雄能親手殺了他,更沒人能帶回那顆讓人恨得直咬牙的腦袋,以至於那兩個字充滿了威懾,爲了草原人永遠忘不了的恐懼。
自己殺了鎮王,自己真的殺了鎮王?
阿巴思念想到這突然忍不住癲狂的笑了起來,與那顆腦袋相比十萬人命似乎微不足道,自己真的殺了楊家的鎮王,殺了那百年來草原上談之色變的噩夢,這一刻的欣喜已經讓阿巴思忘了該有的恐懼。
這份無上的榮耀會帶來尊敬與擁戴,不只是契丹,草原上任何的民族都會因爲這份榮耀對自己頂禮膜拜。左王興奮,激動,卻是笑不出來,相反眼裡還有老淚忍不住的想掉下,這可是十萬契丹青壯的生命啊,這真是榮耀麼,爲什麼心裡的尊嚴告訴自己這是一份恥辱。
十萬活脫脫契丹勇士的生命只殺了他們兩萬多人,這是恥辱,即使是打贏了但依舊是恥辱,這份勝利幾乎是在嘲笑着自己一樣,這份勝利是拿屍體堆積起來的,而代價卻是讓人慾哭無淚的十萬條鮮活的人命。
在左王惆悵萬千的時候,五里之外的右王讀勒圖一直閉目沉思,突然眉頭一皺睜開了眼,嘲笑道:“左王還是如此輕敵,恐怕這次他付出的代價該是生命了。”
“王爺,怎麼了?”其他部衆好奇的詢問着,他們在離戰場五里的地方蟄伏着,這時好戰的契丹男兒恨不能衝上前線殺敵,因爲這個敵人是誰都恨之入骨的鎮王,若不是有右王的勒令這會他們早就紅着眼奔向那顆誰都想要的人頭。
“沒有,我們再靠近一些,不過記住千萬別讓他們發現!”讀勒圖沒多說,但眼裡卻多了幸災樂禍的笑意。
可憐的左王啊,你以爲這就是勝利麼?你覺得這種程度的箭雨就能把他殺了?
不,那個人確實筋疲力盡消耗了全部的力量,你所知道的真氣,你所不知道的真元靈氣,他確實耗盡了這些力量。
可惜的是無知的你不知道他還隱藏着最可怕的那一面,之前他徘徊不前猶豫不定,可現在你殺光了他的兵,殺死了他最忠誠的愛將,妄想着以一場絕對的殲滅戰讓楊家軍第一次折兵西北。
太可笑了,你沒有被勝利衝昏頭腦但卻沒感覺到他的殺氣在一點點的濃郁起來,那份瘋狂的力量凝聚起來讓我都感覺到害怕。
那是不屬於人間的力量,用鎮王的身份衝鋒陷陣之後他確實是被埋在屍山之下,可接下來他所展現的力量絕不是你想象得到的,那是連我都不敢直面的絕對強橫。
讀勒圖面色無比的嚴峻,因爲自己已經感覺到了那股一直壓抑的力量漸漸凝聚起來,接下來所要發生的事恐怕誰都沒法預料。
害怕,期待,興奮,讀勒圖感覺心裡五味雜陳,但無疑接下來他該展示的力量會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讀勒圖全神灌注的窺視着,因爲那或許是力量的最終極。
一萬兵馬的包圍中,在血肉模糊的屍山最頂端,幾位親兵的屍體上盡是忠心護主留下的箭失,一個個血肉模糊,身體被無數的箭失貫穿後變得扭曲而又怪異,或者說這副慘狀已經不能稱之爲屍體了!
契丹兵們直到這時纔回過神來,小心翼翼的確定沒有半點聲響後一個個興奮異常的衝了上來,在屍山中想尋找到那具夢寐以求的屍體,那顆足夠讓他們成爲草原英雄的人頭。
這時誰不是歡呼雀躍,哪怕這是一場讓人心酸的慘勝,但他們已經看不到那惡魔可怕的身影。沒有了心靈的恐懼他們分外的激動,哪怕是踩踏同伴的屍體也無所謂,因爲這座屍山底下有所有草原勇士夢寐以求的榮譽。
“不對!”陌索很是興奮,不過眼力好的他第一時間察覺到了異常。
屍山的最頂端微微的動了一下,那幾具滿身箭失死不瞑目的親兵屍體被一把推開,在血腥的豔紅中一個挺拔的身姿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即使動作緩慢但也讓一羣衝在最前面契丹兵嚇得幾乎癱坐在地。
他沒死,他居然沒死?
所有的契丹兵停下了腳步,驚悚的看着這個滿是血腥的身影再次站了起來。
楊術面無表情的看着這一切,眼眸深沉無喜無悲,既沒有兄弟手足死去的痛苦,也沒有孤身一人被大軍包圍的絕望。相反他看了看已經全軍覆沒的雙極旗大軍卻是詭異的一笑,有幾分的癲狂卻又透着一股決絕的陰狠,那是這位睿智的強人臉上從不曾出現過的興奮。
鎮王楊術,他還活着,在堆積如山的屍骨頂端高傲的站了起來。
所有的契丹兵本能的後退着,這個男人留給他們的威懾和恐懼依舊沒半分的減弱,即使誰都看得出他也是用最後一口氣站着,但當看見這個惡魔般的男人站起來時所有人都是面色一白,原本的喜悅卻變成了本能的恐懼。
左王也是大驚失色,眼見着自己的兵馬潮水般的後退,心裡一個恍惚感覺到一陣淒涼,他們雖然還活着,可草原男兒的勇氣已經被鎮王誅殺了。
楊術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看着以死護主的親兵時眼裡沒有悲傷,只有一絲不捨得分離的惆悵。
“兄弟們,你們是好樣的,哈哈!”楊術突然仰天狂笑,一邊笑一邊拖着已經到了極限的身體一步一步的走下屍山。
搖搖晃晃的身軀似乎隨時都會倒下,一步又一步艱難的走着,腳踩在已經分不清是敵是我的屍體上,每一個腳步落下時都是一個帶血的腳印。
楊術一邊狂笑着一邊朝着阿巴思的方向走去,肩膀上中了兩箭,楊術只是隨手一拔連半聲的痛哼都沒有,任由那皮開肉綻連眉頭都不皺一下,這等風采着實讓人感覺到震撼。
或許是太過驚悚了,阿巴思和陌索都沒有半點的反應,契丹的兵馬也是一個個嚇得面無血色。
鎮王每走近一步他們都害怕的後退一步,一萬契丹兵在這時竟然步履整齊,用未曾出現過的整齊可笑的表現着他們的驚慌和害怕,散漫慣的草原狼竟然因爲害怕這一人而出現了類似於紀律一般的東西。只是一人而已,一萬多契丹兵都在他走近一步時不自覺的後退一步,那搖搖欲墜的身軀帶來的威壓是空前的,甚至是在羞辱着他們身爲勇士的尊嚴。楊術的笑意越發的猙獰,讓所有人都感覺心頭瞬間被一陣陰霾壓迫得幾乎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