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風爵聽着，卻是陡然想起很久之前……
在顧曉曉主動提出兩個人去登記那一晚。
那時候，顧曉曉對於他們的關係，並沒有什麼別的要求，唯一的要求就是，要有一個隆重且盛大的婚禮。
因爲她要給顧家人看，告訴顧家人，從今以後，她和張芷，都是有靠山的了！
他們休想再欺負她們……
那時候多好啊。
各取所需。
哪怕所謂要求，也是厲風爵輕輕鬆鬆就能夠完成的。
現在……
厲風爵皺了皺眉頭，怎麼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呢？
是他們兩個人的原因，還是……就是他一個人的？
厲風爵笑了笑，看着顧曉曉，啓脣道，“我不同意。”
“你不可能和我劃清界限的……”
厲風爵覺得，與其繼續虛與委蛇下去，兜兜轉轉，不如準確明白的告訴顧曉曉自己的決心，估計還能少走很多彎路……
只是，現在顧曉曉已經完全不相信她。
從她的眼神之中，就能看出對於自己的失望。
他要怎麼做，才能讓顧曉曉明白，自己是真心的呢？
把心給挖出來？
厲風爵惆悵了一小會，他知道，自己現在這樣，其實是罪有應得，因爲當初對於顧曉曉做的，的確是有點過於殘忍。
可是……當時他也是情況所需，被逼無奈。
如果不那樣做，他怕，最後受傷的就又是曉曉……
他之前已經答應過她，說要保護好她，讓她不再受傷的……
厲風爵緊緊盯着顧曉曉，看顧曉曉即使懷孕，但也明顯消瘦了的臉頰，厲風爵突然從心裡涌出一種無法言說的情緒……
他突然還是懷疑自己之前做的到底是對還是錯……
說是保護顧曉曉，可顧曉曉這個樣子，真的保護成功了嗎？
感覺冥冥之中，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自己還是讓她受傷了……
那……那就豁出去吧！
很多事情，再多的話，也不如一個感情真摯的吻來得實在！
猝不及防地，厲風爵一把摟住顧曉曉的脖頸，在顧曉曉滿是錯愕的視線之中，直接用嘴脣堵住顧曉曉的脣瓣。
“天……”
“這……這怎麼？”
“也太夢幻了吧！”
“感覺像是在拍電視劇……”
俊男美女，本就是人羣中亮眼的存在，更何況，厲風爵是總公司總裁，最近過來視察，這幾乎是分公司人盡皆知的事情。
於是，在這樣身份背景的加成下，又這麼一副唯美的畫面，沒一會兒時間，就引起了一羣人的圍觀。
一波波議論聲過後，大家一致地以爲是求婚……
畢竟，如果不是求婚，像是厲風爵這樣身份的人，是不會如此高調在公司大廳樓下當着所有員工面接吻的。
於是，不知道人羣之中誰帶頭喊了一聲，大家就一邊鼓掌，一邊在高呼“嫁給他”、“嫁給他”。
顧曉曉漲紅臉，本就因爲厲風爵突如其來的襲擊，心裡的怒火到達最高點，聽到這麼起鬨的聲音，更是生氣……
她伸出手，抗拒地推着厲風爵的胸膛，想要推開厲風爵，怎奈厲風爵摟着她的力道，根本不容人掙脫。
“法式熱吻哦！”
“這都三分鐘了……”
“快拍視頻……拍視頻……一定能火的……”
“我在拍了……”
“等會傳我一份……我以後要我男朋友也這麼跟我求婚……”
周圍的聲音越來越嘈雜，顧曉曉的心也就越來越慌，她想要大叫，想要解釋，根本根本不是他們想的那樣！
然而，心有餘而力不足……
厲風爵摟着她的手臂，就想要鐵鉗子一般，她連動一下都是奢侈，更何況掙扎了……
顧曉曉緊皺眉頭。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掌聲也越來越熱烈，起鬨的聲音更是一波高過一波，她到底該怎麼告訴大家，她和厲風爵其實根本不是他們想的關係。
因爲……因爲，她發現，自己已經麻木得對厲風爵的吻都沒有任何感覺了。
可能感情在這些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中已經流逝完了吧……
顧曉曉這樣想着，越是想推開厲風爵，越是發現不僅僅推不開，自己周圍，還滿滿的全是厲風爵的氣息……
顧曉曉氣急攻心，在胸口傳來一陣鈍痛的同時，感覺眼前也跟着一黑……然後，就再也沒有任何直覺了。
*
*
“唔……”
再次醒來，已經是夜幕降臨了。
顧曉曉從牀上撐起身子，看着周圍陌生卻又熟悉的一切，笑了笑，自己這好不容易過了兩個月安穩日子，碰到厲風爵，就又進醫院了。
果然……
自己這幾個月不太平的生活，罪魁禍首都是厲風爵。
顧曉曉這般想着，掀開被子，自己拔掉自己手上輸液的針頭，就打算悄無聲息地離開，門突然被打開了。
“曉曉，你醒了？”
竟然是沈瑜！
顧曉曉腦子一懵。
不是她不喜歡沈瑜，而是，她感覺，看見沈瑜，自己等會又會心軟……
她討厭這種感覺。
顧曉曉揉了揉太陽穴，腦海中想着說辭，準備找個藉口離開這個地方一了百了，沈瑜卻是放下手裡的東西，看着顧曉曉，眼淚瞬間就出來了，“曉曉，你身體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要不要叫醫生過來檢查一下？”她眼眶含淚，看着顧曉曉，小心翼翼，一副既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模樣。
顧曉曉搖了搖頭，側開臉。
沈瑜瘦了……
雖然整個人身上氣質並沒有變，還是和過去一樣優雅貴氣，但是比起兩人上一次見面，她好像是老了整整十歲……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段時間，自己沒有照顧好自己，皮膚狀態看着不好，所以人也就老了。
“那……你餓不餓？”沈瑜都不敢說話太大聲，她唯恐自己哪裡做的不對，顧曉曉又消失不見了。
顧曉曉再次搖了搖頭，卻是依舊沒有回過頭看沈瑜……
“嗯……不餓的話，那要不要再休息一會？”沈瑜問地萬分小心，很明顯在討好顧曉曉。
顧曉曉聽着，卻是感覺胸口傳來一陣窒息……
她不喜歡沈瑜現在這樣的語氣。
一點都不喜歡。
因爲她根本沒有做錯什麼……
不需要這麼對她低聲下氣，明明……明明她纔是長輩。
顧曉曉屏着呼吸，強忍着沒有轉過身子，不想被沈瑜看出自己的情緒，沈瑜卻是以爲顧曉曉是不想理她，深深嘆了一口氣之後，拿手帕擦了擦臉上的淚珠，“我讓你媽來陪你吧……”
“你估計也很想她了，我給你們獨處的空間，你們好好談談心……”
她說着，幾乎是一步三回頭地看着顧曉曉，期待顧曉曉的挽留，可是，直至到她走出病房門，顧曉曉也沒有開口。
沈瑜擦了擦眼淚，在心裡勸慰自己，也……也沒什麼好失望的啊。
自己兒子做得那些混蛋事……這些都是她該受的。
沈瑜坐在走廊上默默流眼淚，張芷勸了沈瑜幾句後，推開病房門，忽然覺得有些好笑，在自己和沈瑜之間，沈瑜好像才更像是顧曉曉的親媽……
“你躺着別動……”
張芷拉了個椅子，坐在顧曉曉病牀前，看着顧曉曉消瘦的臉頰，心裡難受，但卻沒有像是沈瑜那般，有那樣流淚的衝動，只是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眼神看着顧曉曉，良久，纔開口，“這兩個月，過得好嗎？”
“還好……”顧曉曉輕聲回答，有點怵這樣子張芷。
感覺……她好像是在生氣。
事實證明，她的感覺並不是錯覺，張芷是真的在生氣。
而且是很生氣很生氣的那種，因爲在顧曉曉說了這句話之後，她直接就反脣相譏，“的確是應該還好，畢竟，一個人可瀟灑自在了……”
張芷性格很溫順，她能這樣陰陽怪氣的說話，證明顧曉曉已經讓她很生氣了。
然而，她卻還不罷休，繼續用一種誇張的語氣道，“想幹嘛就幹嘛，沒人管着你，都放飛自我了，對吧？”
張芷鮮少用這樣的語氣和顧曉曉說話，顧曉曉張了張嘴，想要解釋什麼，卻是根本不知道怎麼說……
只能低着頭，咬着嘴脣，一副認錯的模樣。
“嗯？”然而，張芷似乎並不吃這一套，在看了一眼顧曉曉後，繼續無言的諷刺，“之後有什麼打算？”
“是打算就在這裡過一輩子呢，還是打算換個地方，繼續一個人瀟灑去？”
張芷語氣聽着實在不舒服，顧曉曉在沈瑜那裡一直強忍着沒落下的眼淚，在看見張芷風塵僕僕的臉後，最終還是沒忍住，“對不起……”
“我讓你們擔心了……”顧曉曉像是被打開某個開關，直接開始嚎啕大哭。
張芷一直心裡憋着一口氣，看見顧曉曉這幅模樣，畢竟是親生女兒，就算再生氣，也沒辦法看她哭得這般悽慘了，也沒辦法再繼續冷言冷語。
看着顧曉曉，眼眶不着痕跡地發紅的同時，抓住顧曉曉冰冷的雙手，“跟媽回去吧……”
“以後我來養你……”張芷抓着顧曉曉的手，聲音不自己帶上繼續哽咽，“就算你和風爵不愉快，你也不許這麼懲罰自己，懲罰我呀！”
“這兩個月，大家都在擔心你……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
張芷一句話，讓顧曉曉就開始徹底無地自容。
自私……
對，她這般逃避，說白了，其實就是自私，對關心自己的人的不負責。
然而……
她還是不想回去。
明知道是自私，她還是想要繼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