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穿過一條綠樹成蔭的幽靜道路,在一家如園林般舒逸的高級療養院子停下。
院內環境很不錯。綠樹成萌,鳥語花香,還有一流醫療設備和專業的護工。
這裡住的都是一些精神不太正常的人,有一個甚至才十幾歲。被兩個身體強壯的男子按壓捆綁,他不斷掙扎反抗,聲嘶力竭地大喊:“我沒病,不要碰我,我要出院,我要找我媽”沒有人理他,也沒有相信他。
蘇念茵停下腳步,這個少年在向她求救。
他極爲痛苦地表情看着蘇念茵,眼睛流露出的乞求是那樣的真實,似有一股電流貫穿了蘇念茵的全身,讓她有了一種想走進他的衝動。
她的腳剛邁出去兩步,就被韓家餘拉上:“茵茵,對這裡的人不能用同情心。”
蘇念茵回頭看韓家餘,他有些難過地閉合了一下眼睛。
蘇念茵遲疑了一下,再回頭看少年時,他已被推了鎮定劑,掙扎看着蘇念茵的眼睛失望閉上,頭垂了下去
蘇念茵心中久久不能平靜,少年求救的眼神一直縈繞在她腦海中揮散不去。他爲何會向自己發出求救的信號?是因爲自己第一次來相信他的機率大一些吧。蘇念茵心裡自問自答。
韓家餘的媽媽韓文君住的是一間很豪華的單間。家用電器和傢俱都很齊全,和酒店房間如出一轍。
蘇念茵和韓家餘牽手而至時,她正坐安靜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旁邊有一位年輕的短髮女醫生盈盈笑着,陪韓家餘的媽媽說話聊天。
韓家餘的媽媽的頭髮稍稍有些凌亂,眼睛和韓家餘的很像,單眼皮且細長,與常人相比,顴骨略高一點兒,她笑起臉部肌肉的牽扯,能清楚看到和韓家餘一樣深深的大酒窩,她長得很具有東方傳統女性的美感。
出乎蘇念茵意料的,韓家餘像個歸家的孩子一樣和他媽媽打招呼:“媽,我回來了,還帶了女朋友來看你哦。”
韓文君抱過韓家餘後纔看蘇念茵,她臉上的表情很淡漠,淡漠到看不出是什麼表情。
蘇念茵微笑着打招呼:“阿姨你好,我叫蘇念茵。”
韓文君微微點頭,還是沒有說話。
短髮醫生看到韓家餘和蘇念茵來禮貌打了個招呼,她告訴韓家餘說韓文君很好,然後朝他使了個眼色離去。
韓家餘會意,母親還是出了點問題。他牽上蘇念茵的手,讓她與媽媽獨處他還是有點不放心,雖然媽媽現在看上去很正常。
“媽,我出去一下。”
韓文君安靜坐在牀上,她不知在想什麼,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倆相交握的手。
蘇念茵還是天真了,她鬆開了韓家餘叮囑他早去早回就把他推出去了房門。她覺得作爲韓家餘的女朋友她有責任和義務替他照顧母親。
可是,她這個信念並沒有堅持多久
當韓文君盯着她什麼都不說,帶着死亡般地凝視詭異朝她一笑時,她就感像被人從頭到腳潑了一層冰水一樣,冷咧到害怕。
韓文君不顧她的驚恐,拉扯着她的頭髮把她的腦袋狠狠地往牆上撞。瞬間,劇烈的疼痛讓她心裡的恐怖就猶如黑夜裡被獵槍瞄上的獵物。縱然一身武術的她也無法對韓家餘的母親施展。
“該死的女人,你害我兒子,把我害的好苦啊,我要殺了你,殺了你”她的躁狂c她的歇斯底里讓蘇念茵感到自己進了地獄一樣煎熬,她恐慌着渴求着韓家餘來救自己。
蘇念茵額頭殷紅紅的流着鮮血,短髮醫生在爲她抱扎時她還在微微顫抖。
韓家餘一直忍着自責和悲痛,他牽起蘇念茵的手回了車裡,仰頭望着車頂想把即將要奪眶而出的淚水縮回到它原來的地方,內心卻終究無法壓制住心疼和傷害蘇念茵的譴責。
蘇念茵懂他此時的掙扎,體貼的吧冰涼的手放在他的肩上:“我沒事,我是練武之人,捱打也是常事。”
他不願在蘇念茵面前展示他的脆弱,雙手捂着臉不着痕跡拭去淚水說:“送你回家。”
韓家餘沒有再與蘇念茵說一句話,蘇念茵下了車他心如刀割般憂傷複雜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啓動車子離去。
他剛走,蘇念茵的眼淚就像開了閥的水龍頭,委屈和惶恐再也無法隱藏,她真的沒受過這種屈辱。
劉美茵看着自己的女兒受傷又哭泣不止的模樣急的都要跳起來:“怎麼回事?我問你呢?怎麼傷成這個樣子?快點說呀。”
蘇文中看到寶貝女兒一直哭還傷痕累累的模樣也是心疼萬分,沉穩冷靜的他拿了一條幹淨的毛巾幫蘇念茵擦淚:“念念,你先別哭,受了什麼委屈你告訴爸爸媽媽,別讓我們擔心好不好?”
蘇念茵怎麼能告訴他們是韓家餘的母親傷的她呢。她抽嗒着告訴父母說:“我沒事,因爲一點誤會和一個女的打架了,我打不過她,韓家餘趕到救了我。”
“你這個頑皮什麼時候能改?讓你跟着你舅舅學武術是防身健體不是惹事生非,”劉美茵嚴肅斥責女兒,看到女兒此刻的模樣她也是心疼在心:“好了,別哭了,今天不要洗淋浴,傷口容易碰到水”
蘇念茵一夜都處在噩夢之中,夢裡總出現韓家餘媽媽面目猙獰要掐死她的畫面,還有少年對她絕望抱怨的質問爲什麼不救他?
她無措地將手埋進長髮間,可能這一輩子都無法正常與韓家餘的媽媽相處了。
天剛剛亮,韓家餘就等在了農場門口,他低垂下眼睛從口袋掏出一支菸點上,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也學會了抽菸,可能煙是他唯一的一種精神寄託。
他的臉很快在煙霧中變得迷濛,迷濛到讓人看不清他臉上如灰色煙霧一般地憂鬱。
一夜的思想掙扎,他還不願放棄蘇念茵,那是他心靈深處惟一的一片柔淨之地,沒有她,他真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什麼美好可言。
蘇念茵散下頭髮遮擋額前的引人注目的白色紗布。在出門前她做了好幾次深呼吸,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都過去了,韓家餘比自己更痛苦,一定要讓他以後的生活過的開心。
她佯裝着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和韓家餘打招呼c說話c甚至還來了一個大擁抱。韓家餘幾次想張口說昨天的事都被她嘻哈着搶了去,完全不給他再提起此事的機會。
市場部的員工一大早全出去做了問券調查,蘇念茵崗位臨時性調動,她不參與此次工作活動。
七樓空蕩蕩地只有她一個人,打掃時她把頭髮塞到耳後,彎腰換女廁垃圾袋,清冷的男聲背後傳來:“蘇念茵。”
蘇念茵回頭,看到周軒成微翹的嘴角兩秒鐘後一點點變冷,眼神也變得冷咧。他大步跨到她面前,聲音冷到讓人顫慄:“誰幹的?”
因爲身高,蘇念茵45度角仰望着周軒成。他與她離得太近,她能清楚地感覺到他生氣時略粗的氣息,心慌意亂別開臉,敷衍地回:“自己撞的。”
周軒成又靠近了她一點兒,強迫她視線與自己持平。她飄忽不定地眼神此刻不知安放在哪裡合適,雙手抵在他的胸膛:“董事長,您都是這樣關心女職員的嗎?”
周軒成完全不理她的話裡的菲薄之意,又冷着問:“誰幹的?和韓家餘有關嗎?”
“沒有,就是我自己撞的,天黑沒看清,撞我們家農場的蘋果樹上了。地球引力知道嗎?剛好一顆超大的蘋果掉下來砸我腦袋了,連撞帶砸,腫了。”蘇念茵被周軒成逼得方寸已亂,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周軒成懷疑看她:“還不到八月份你們家蘋果就熟了?”
蘇念茵受不了這種近距離的親密接觸,她用了一把力推開周軒成,胡說着:“嗯,對。它營養太好,早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