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個人擠在一間模擬式內，整整兩個小時。期間，應小川排了一個小時又四十五分鐘的隊，剛坐上模擬器上手沒一會兒，教練就進來了，“裡面的人都跟我出來練車。”
十幾個人一轟而出，教練站在一輛車前，向衆人演示了一遍基本動作，然後就道：“剛剛在裡面模擬半小時以上的人站出來。”
站出來五個人。
這五個人，也是第一批坐上模擬器的那幾個，他們最早坐上模擬器，同樣在模擬器上練習的時間也最長。
教練讓他們挨個上去開車。
應小川看了看又等待下來的八個人，又看了看其他教練組聯繫的情況，也跟他們差不多，不由得有些納悶了，主動走到在休息區坐下的教練身邊，問道：“教練，我們就一輛車嗎？”
“是啊。”
“一輛車十三個人怎麼夠？”
教練想也不想回道：“怎麼不夠？一天一趟總輪的上你吧，其他人也是這麼過來的。”
應小川被噎了噎，感覺無話可說，只得做罷。
接下來，又是一段漫長的等待。
應小川看到最前面的五個人，每個人都練了三遍，才輪上其他人，這時時間已經又過去兩個小時了。
也就是說，他在這兒呆整整四個小時，除了摸過幾分鐘的模擬器之外，什麼也沒幹。
越等越覺得憋悶，天氣又炎熱，應小川不知不覺喝下去好幾瓶水。沒多久，效果就起來了。應小川感到小腹脹，只得起身去找廁所。
走到廁所門口，看到教練也在廁所裡，背對着門正在小解，身側一個坑位，站的是光頭男。
應小川從他們身後走過打開一間門進去誰也沒有回頭注意。
門外傳來二人的對話聲。
“教練，我聽說你喜歡抽中華。”
“中華，馬馬虎虎吧。”
“我剛在小店裡買菸，看見有，就順手買了一條，想試試，買回來吧，又發現不太合口味，我留着也浪費，要不給你算了。”光頭遞過去一整條中華。
教練道：“這不太好吧。”
“這有什麼不好的，你不要，我一會兒也要拿去分掉的，與其給那些不認識的人，還不如給你呢。”
“那好吧。”教練提了提褲子，接過煙，往手肘一揣，道：“以後不喜歡抽的口味，就別買那麼多了，浪費錢。”
“我知道，吃一塹長一智嘛。”
“嗯，我看你早上好像沒怎麼練車？”
“練有練。”光頭笑道：“就是運氣不太好，早上就上了一趟。”
“那不行，一趟不夠，想要一次性考出，最起碼一天得練三趟，那下午我給你安排安排，多練兩趟。”
“哎，謝謝教練。”
應小川站在隔間，一邊上廁所一邊把這二人的對話一字不落的聽進去，笑了一笑，走出廁所。
果不其然，到下午，光頭上車的頻率就明顯高了，教練一來就主動把他叫過去練車，光頭爲自己的聰明才智得意不已，早上那五個人也心照不宣，心中都明白其中貓膩。
除卻在場懵懵懂懂的六人，應小川也將這變化看在眼裡，但仍然不露聲色。
一條中華煙，多出兩趟練車的時間，在很多人看來都是一筆劃算的買賣。可是這些人忘了，教導學生開車，合理安排每個學生的時間，本來就是教練的本職。
……
應小川坐在休息區內養身，不知不覺，就把一天之中最熱的時段給熬過去了。
時鐘劃過三點，休息區內仍有五個人連車屁股都沒摸着。應小川感覺時間差不多，把喝空的礦泉水往身側一擺，起身往練車區走去。
教練在跟光頭反覆糾正發車熄火的錯誤，“你把離合器擡起來的時候不要擡的太快，太快很容易熄火的，你慢慢來……”
“教練。”應小川走到車身前。
“我現在在忙，你等會兒再說。”教練頭也不回的敷衍一句，繼續跟光頭道：“然後你這個手剎別老忘記，你不開手剎怎麼……”
“教練。”應小川加強了聲音。
教練總算回頭問：“不是跟你說等一會兒嗎？你又什麼事啊？”
應小川笑道：“沒啥事，我就是想問，什麼時候輪到我啊，你看我已經在這等了六七個小時了，一趟車都沒有上。”
教練皺皺眉，“再等等，一會兒就輪到你了。”
“不行啊，教練。”應小川道：“我們組沒練過車的還有五個人，照這個速度下去，怕有人等到你的下班點都練不了一趟。”
教練聽完，沒搭理，繼續幫光頭弄手剎。周圍已經有人注意到這邊了，也有不少人聽見他跟教練的對話，紛紛把視線投過來。
半晌後，教練擺擺手，“去那等着吧。”
應小川揣着明白裝糊塗，憂心忡忡道：“不能等了，教練。一個禮拜後就要科目二考試了，我們這不是怕來不及嗎？”
“我是教練，我說來得及就來得及。”
應小川挑眉，笑了，“那是非等不可了是嗎？”
“是。”
“那我要是不想等呢？”
教練詫異的看過來，接着冷笑，“你不想等，就走。我是教練，我來做主。”
“我要偏不走呢？”應小川彎腰將坐在駕駛座上的光頭拽出來，身體直接堵在車門上，看向教練，笑不達眼底，寒意滲入眸子裡。
“教練，我們都交了一樣的錢練車，他們都開了兩三趟，我們一輛都沒開着，不太懂規矩吧？”
教練怒火中燒：“你在這裡跟我講規矩？你在幹什麼，想鬧事嗎？”
“不鬧事啊，我就是想練個車而已。教練，你給我練嗎？”
“你想練車啊，行，我滿足你，上車吧，側方停車，倒車入庫剛纔我都講解過了，你做一遍我看看。”
“好啊。”應小川坐上車，手摸在方向盤上，氣定神閒的關門，系安全帶。
雖說是頭回摸車，但方纔在模擬室看了好兩個小時科目二的考試內容，他腦海中早就將這整個過程演練無數遍了。
周圍有人低聲議論，“他動作很熟練啊，是以前就會開車吧？”
“這很正常啊，很多人早就學過開車了，就是缺本證而已。而且不會開車的，哪這麼有底氣上去啊。 ”
“那不是挑釁教練嗎？”
“是啊，不過這小子算慘了。”
“爲什麼？”
“很多人就算會開車，他的動作也是不標準的，動作不標準照樣考不過科目二，他這麼得罪教練，教練還會認真教他嗎？”
隨着這片議論聲，應小川的車緩緩發動。發動沒有熄火，基本可以確定不是新手。
但緊接着一幕一幕，就讓所有人詫異了。
坡道定點停車、側方停車、曲線行駛、倒車入庫……每一個點，都完成的標準完美，就像是復刻了模擬室裡機器的演練，一絲一毫都沒有偏差，而且，用了最短的時長。
應小川下車時，不出意料的就看到了衆人驚歎的眼神以及教練黑下來的那張臉。
“你挺不錯的啊。”教練皮笑肉不笑，“以前在哪學過吧？第二次考？”
應小川忙謙虛道：“沒有沒有，第一次開，有點手生，下次應該能更好。”
“臥槽。”
“他在裝逼吧。”
“教練面前都敢這麼裝逼？”
教練的臉色又往下沉了一分，“這是你第一次開車？”
“是啊。”
“第一次開車，能開的這麼好？”
“謝謝教練誇獎。”
“我沒誇你。”教練有點繃不住脾氣，這小子怎麼臉皮這麼厚，“騙教練可不好。”
“我沒騙你。”應小川微微一笑，語氣淡然的說道：“不過也不怪你，我總是這樣被誤會。可能這就是天才跟普通人之間的區別吧，只要給我一個機會，我學什麼都快。”
“只要給你一個機會，你學什麼都快？”教練複述了一遍應小川的話，五官都在抽搐。
應小川笑得眉眼彎彎，“是啊，沒辦法，我一直都是這麼過來的，習慣了。”
“那行，既然你科目二這麼好，不用繼續學了，直接練科目三吧。”
“科目三？”
“對，直接上馬路，你要是不怕的話，我讓你自己開車。”
應小川毫不猶豫的點頭，“好啊，正巧，我也覺得科目二太簡單，想試試看更刺激的。”
教練冷冷一笑，“行啊，拭目以待了。”說完，就繞到車的另外一邊，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
與此同時。
另一個教練的練車區，一個剛從小店裡買完水出來的男人正好目睹這一幕，於是馬上拿出電話，打通了一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