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悅謹慎的點了點頭,擋在木晚晚面前。
木晚晚看着許醉的背影,有點擔心,低聲問道:“她會沒事吧?”
蘇悅小手抓着木晚晚的手指,“沒事。”
他們還沒有完全走出林子,那羣僱傭兵守在林子的出口,大聲叫罵着,木晚晚第一次看到那個被全體團員膜拜的女團長。
那女人叫珮絲,一頭暗金色長高高梳起,皮膚雪白,穿着黑色皮衣,整個人看起來乾淨利落,有着不屬於許醉的英氣。
珮絲走上那羣叫囂着的傭兵面前,二話不說,就開了槍。
她脾氣可比許醉暴躁多了,木晚晚想。
前方已經見了火,機槍聲響成一片,人們的叫喊聲和咒罵聲鋪天蓋地的傳來,木晚晚摟緊蘇悅的身子,躲在一顆巨樹下,低聲問道:“怕不怕?”
蘇悅搖了搖頭。
這次的衝突,比以往各種生死關頭的火拼已經算低微許多了。
傭兵團和傭兵團之間,傭兵團和政府之間,傭兵團和軍隊之間,總會有各種奇奇怪怪的摩擦,生鬥毆的事情也不少。
他跟着許醉兩年,走過的地方和國家不少,見到的東西也是木晚晚從來沒有看過的。
此刻這種情況,對他來說,完全是小菜一碟。
但是他不想說出來,他的媽咪會擔心的。
半個小時後之後,槍聲漸弱,已經到了尾聲。
許醉手上提着鞭子笑容滿面的走過來,她冷豔的臉上還帶着幾絲血跡,鞭子上銀光閃閃,每一片閃光之中,都夾雜着鮮紅的血液,她揮了揮鞭子,把血滴抖落乾淨,鞭子上銀色刀片立刻收攏起來,一眼看去,她手上拿着的,只是一把普通的銀鞭。
木晚晚看着那血,還是有點不習慣,“你沒事吧……”她話還沒說完,突然脖子一緊,有什麼東西套住了她的脖頸,把她整個人往後扯去!
“晚晚!”
許醉大叫一聲,趕忙奔去,一道男音低聲喝住了她:“不許動!”
木晚晚的身後,是剛纔生衝突的傭兵團的團長,此刻他渾身滿是血跡,目光陰唳的盯着許醉,“你們好狠的心,竟然把我的兄弟全殺了!”
許醉眯起眼:“廢話少說,趕緊把人放了,要不然我連你也一塊解決!”
傭兵團的人也三三兩兩的走了過來,見到面前的這一幕,紛紛停住了腳步。
東尼在一旁聒噪道:“明明是你們自己來挑釁,還要怪我們殺人,也不想想是誰開的第一槍!”
有人提醒他:“是我們團長。”
“額……”他飛快的看了一眼站在身後的團長一眼,明智的選擇了閉嘴。
“額……”他飛快的看了一眼站在身後的團長一眼,明智的選擇了閉嘴。
對方紋絲不動,雙手強制住木晚晚的脖子,一雙血紅的眼睛,充滿仇恨的盯着他們一行人。
自從他們這個傭兵團來到緬甸,很多傭兵團都接不到生意了,不僅如此,他們主動去要求僱傭的時候,都要被僱用人拒絕。
對他們這種成立了十幾年的傭兵團來說,簡直是天大的恥辱。
“技不如人,還要來偷襲。”許醉那雙狹長的眸子冷光閃爍,手上的銀鞭似乎感覺到了主人的氣息,那刀片做成的鱗片慢慢的翕合的,如同蛇類的腮,似乎下一秒就要竄起,咬向敵人的喉頸!
那人自然知道這鞭子有多厲害,他親眼看到很多弟兄被這鞭子活生生卷下了握着手槍的手臂!
“不許動,再動我就掐死她!”
許醉輕蔑的看了他一眼,突然大聲道:“小悅,還等什麼,殺了他!”
那團長一下子警惕起來,雙目向四周看去,卻什麼也沒看到,下一秒,一顆子彈從他的後腦勺穿透,他只來得及悶哼了一聲,整個人向後倒去。
木晚晚只感覺到幾滴溫熱的血液落在了她的臉上,她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
蘇悅從樹上跳了下來,抱住木晚晚的腰,低低叫了一聲:“媽咪。”
他手上拿着一把銀色的手槍,那上面還冒着青煙。
剛纔那一槍,就是他開的。
木晚晚臉色有些難看。
她並不是沒見過死人,但是那個人,是她的兒子親手殺的,那感覺就不一樣了。
她從來沒想過蘇悅會殺人,她甚至沒想過,許醉會容許蘇悅殺人。
木晚晚低頭撫摸着蘇悅的小臉,心裡想,這太過火了。
這已經出了她的承受底線了。
她知道她的孩子從小是不同的,但是那也只是輕微自閉,跟現在才這麼小,就能這麼熟練玩弄手槍,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她無法接受。
“晚晚?”
許醉看她臉色蒼白,有些擔心的走上前,“你沒事吧?”
木晚晚那雙漆黑的眸子靜靜的看着許醉,她的眸子很深很黑,那裡面看不出任何一絲感情,許醉看着她,就好像看到了兩年前的木晚晚。
她的眸內似乎常年有霧氣繚繞,讓人看不真切。
她又想起很多年前,她在m市的那個俱樂部的時候,看到的木晚晚的模樣。
那個人那時候站在門口看着她教訓一個非禮她的男人,那雙黑色的眸子,對着她的時候,非常明亮,就好像兩顆星星,閃閃光,那時候的她,是天真爛漫的木晚晚。
只是兩年後見到她,她卻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她整個人沉靜了不少,眸內不再泛起一絲波瀾,笑容綿軟,整個人像是少了幾分魂魄。
“許醉,等一下,我有話要問你。”木晚晚看着許醉,低聲道。
許醉看了被她抱在懷裡的蘇悅一眼,低嘆一聲:“我知道了。”
蘇悅懵懂的看着兩位大人嚴肅的神色,他知道自己某些做法似乎讓母親不高興了,擔心了,可是卻無法理解爲什麼。
自己明明救了她呀,爲什麼媽咪會不高興呢?
他無法理解。
傭兵團繼續向前走着,很快就穿過了森林,有人在遠處向他們招手,示意他們過去。
許醉對着木晚晚道:“今晚就住在居民家裡,你有什麼話,等下再說吧。”
木晚晚抱着蘇悅,點了點頭。
當地居民扛着擔架過來,把傷員帶走了,許醉又給了領頭的一些錢,要他分配一間好的房子給她們,她這幾天都沒有好好洗過澡,身上幾乎都長跳蚤了。
進了居民樓,許醉把身上的迷彩服一脫,就去浴室洗澡了。
木晚晚跟蘇悅住在一個房間裡,她把孩子放下,現蘇悅的臉上沾染着幾滴血,她眸色一沉,輕輕拂去那乾枯的血滴,心裡輕輕一嘆。
她的孩子,天生與常人不同。
但是,就算如此,她還是希望他能過上平常孩子一樣的生活。
可是隨着他跟許醉一塊長大,她越的覺得,她的孩子,跟“常人”兩個字,距離的越遙遠了。
許醉洗完澡,帶着溼漉漉的頭衝進來,她身上穿着軍綠色的緊身衣,下身穿着熱褲,一身清涼的打扮,前凸後翹,身材非常好。
“小悅,你先去外面玩會兒,我要跟你媽咪談會天。”她非常不客氣的把蘇悅拎了起來,直接丟到了門外,然後大大咧咧的走在了木晚晚的旁邊。
木晚晚把乾毛巾遞給她,讓她擦拭着溼,許醉五官豔麗無比,是她見識過的美人當衆,可謂是數一數二的,這樣一個大美人,卻被莫翎嫌棄的要命,甚至幹出逃婚的事情來……
“有什麼問題,你就問吧。”許醉把頭擦的半乾,對着木晚晚擡了擡下巴。
木晚晚平靜的看在她,問道:“小豌豆什麼時候學會開槍的?”
“三歲半。”
“什麼時候第一次殺人?”
“四歲半。”許醉頓了一下,看了看木晚晚的臉色,才道,“你也知道,幹我們這一行的,就是殺來殺去,現在不學,長大會吃苦頭的。”
木晚晚垂下眼:“我沒打算讓他做這一行。”
許醉“額……”了一聲,不知道怎麼接話了。
她現在面對着木晚晚,就有種自己是壞孩子,帶壞了人家好孩子的心虛感……可是,可是那個孩子,是自己跑過來要跟她的呀……
“許醉,你第一次殺人,是什麼時候?”
許醉看了一眼木晚晚,嘆息道:“晚晚,我在部隊里長大,這跟他現在這樣子不一樣。”
“許醉,我並不是怪你。”木晚晚搖了搖頭,“我知道他跟你在一起很開心,他從小就是懂事的孩子,從來不向我要求些什麼……只是,我很擔心,他會不會感覺不到人類的感情?他從小在這種環境下長大,以後對生命,會不會沒有任何敬畏之心?他還這麼小,甚至沒有任何是非觀……”她嘆了口氣,“我想帶他走,可是,我又不想看他難過。”
作爲一個母親,她竭力給自己的孩子最好的東西,可是,她給他的,他看不上眼。
他如果一心尋求的是這樣的生活,她該阻止他嗎?
到底什麼是對他來說,是最好的?
她自己也想不明白。
蘇悅開槍傷人,她是真的被嚇到了。
才那麼小的孩子,怎麼就學會做這種事情了?
許醉看着她顰蹙的眉頭,似乎能感覺到她的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