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了!”雙目赤紅的潘陽真人睜開了眼睛,心臟的劇痛讓他幾次差點昏死過去,仇恨讓他堅持了下來。
“不過,我們的時間恐怕不多了。”潘陽真人冷聲道:“我的昔日好友已經知道我在這裡,姑娘,事情有變,我恐怕要失信於你了。”
“你什麼意思?”青蓮眉頭微皺,想到一種可能,問道:“難道燭心箭有問題?”
“嗯,最後一支燭心箭取出後,我察覺到一絲仙力‘波’動,如果我沒猜錯,那應該是我昔日好友留在燭心箭的印記,平時蟄伏不動,只有在被取出時纔會傳遞消息。”潘陽真人冷笑道:“我那昔日好友自稱萬箭真人,一心想煉製出能萬箭齊‘射’的仙器,我心口中的就是他最拿手的百箭奇‘花’,數量雖不足萬箭,但因爲是能燃燒心頭血的燭心箭,中者百不存一,所以他只在其中一支箭上留下一縷印記,目的只是想看看,究竟有什麼人能解他的燭心箭。”
“所以,他一直沒找到你,直到我把燭心箭全部取了出來,纔將你的消息傳遞給了他?”青蓮說道。
“沒錯,我那昔日好友的修爲不弱於我,百年來即便沒有寸進,想殺我也是易如反掌,而且我不知道他人現在何處,如果距離近,想必說話間就會趕到,姑娘,你趕緊走吧,恕我無法兌現諾言。”潘陽真人臉‘色’平靜,像是知道自己死期將至,反而沒什麼可怕。
“你剛纔說,雲華一直暗中留意追殺你的人,那她一定知道萬箭真人的行蹤,只要她沒什麼動靜,我想,萬箭真人距離竹君莊不會很近。”青蓮側耳聽着店內傳來的動靜,老闆娘雲華依然笑語不斷,正和客人說着什麼,並沒有異動。
“沒錯,只要雲華沒有動靜,萬箭一定距離此地很遠,我現在離開還來得及。”潘陽真人立刻‘精’神大振,大聲道:“大奎,姑娘有事吩咐幾個徒弟,你去把他們叫上來。”
“是,師傅。”‘門’外傳來大奎的答應聲。
“立刻就走?”青蓮沒想到潘陽真人如此果斷,說走就立刻行動,什麼都不準備。
“是,如果不是怕姑娘不肯走,我連你那幾個徒弟都不會叫上。”潘陽真人說道:“這裡的一切都要原封不動,甚至我身上的衣物,如果姑娘的徒弟有多餘的衣‘褲’,等會還請他們幫助我換上,我不能留下一點痕跡讓他們找到。”
“這個沒問題。”青蓮對潘陽真人不由刮目相看,果然不愧是當年叱吒風雲的人物,生死攸關之時,還能保持鎮靜,將事情想得如此周全。
“師傅,姑娘的徒弟們到了。”大奎推開‘門’,讓風守塵等人走了進來。
“嗯,你在外面等着。”潘陽真人隨口吩咐了句,使眼‘色’讓青蓮配合。
“師傅,你找我們有什麼事?”風守塵見潘陽真人對青蓮擠眉‘弄’眼,不由大感奇怪,身體微微靠前橫在兩人中間,問道。
“你們誰帶着衣物,幫他先換上,事情我等會再說。”青蓮邊說邊向後退去,並轉過了身。
“衣物?給他換?”風守塵眨巴着眼睛,更是奇怪,“師……”
“廢話真多,師傅說什麼就是什麼,你帶着衣物嗎?”陽正修打斷風守塵的話,拍拍自己的身上,說道:“我沒帶。”
“我帶了。”巧娘掃了眼潘陽真人,大概估‘摸’了下他的身材,拿出一套衣物遞給陽正修,“全新的,沒人穿過,你幫他換吧。”
“爲什麼是我?”陽正修拿着衣物一愣。
“因爲在你手上。”風守塵邊說邊閃身出現在青蓮身邊,回頭對着陽正修無聲地咧嘴大笑。
綠竹也動作迅速,緊跟着走到巧娘身邊,好奇道:“你怎麼會隨身帶着男人的衣物?”
“我自己織布做衣服,這次來本就是爲了賣衣服,自然有男人的衣物啊。”巧娘隨手拿出一件衣服,笑道:“你想要一件嗎,看在師兄妹的份上,算你便宜點。”
“你都白送給外人,爲什麼還收我錢。”綠竹伸手接了過去,仔細看了看,不由讚歎道:“不錯啊,沒想到你的手這麼巧,這件送我算了,說什麼錢不錢的傷感情。”
“誰說我白送他了,等師傅把事說完,我找老闆娘要錢去,嘿嘿,先拿後給錢,可以多要點。”巧娘賊賊的笑了起來。
“一定要多要,老闆娘可是個會講價的主,要少了,她回頭一砍價,你連本都收不回來。”綠竹猛點頭,隨手就要把衣服收進自己的包裡。
“幹什麼,沒給錢就拿,美得你。”巧娘伸手奪了過來,邊收起來邊朝綠竹瞪眼。
“我好了。”衣服剛換好,潘陽真人就說道:“姑娘,我們走吧。”
青蓮一直留意着身後的動靜,轉身吩咐風守塵,“你速度最快,帶着他在前面帶路。”
“帶上他?去哪?”風守塵莫名其妙,進‘門’來就沒‘弄’懂是怎麼回事。
“廢話少問,我指路,你帶着我走就是了。”潘陽真人心臟上的燭心箭剛剛取下,身體還嫉妒虛弱,雖然有青蓮的靈丹撐着,但也不能自己奔跑逃命,只能是風守塵帶着他走。
“別問,聽他的就是。”青蓮朝風守塵點點頭,示意他趕緊帶上潘陽真人。
見青蓮神情凝重,風守塵知道發生了他不知道的事,也不再問話,帶上潘陽真人,按照他的指點,繞過屋裡的一道屏風,出了一道隱蔽的小‘門’,沿路直奔而去。
青蓮和其他人緊跟其後。
忽然的事情讓其他人都意識到了什麼,沒人在說話,只默默跟着青蓮追着風守塵飛奔,一直來到一間十分破敗的小屋前。
“進去,裡面有件下品飛行仙器,你們幾個輪流使用,不能有半刻的停歇,在天黑之前,我們還能趕到靜月城。”潘陽真人說道:“否則的話,我們會死在半路上。”
“爲什麼?”想到會死在半路,巧娘邊走邊道。
“他的仇家追來了,不跑就死,跑了還有可能活命。”青蓮說道。
“他的仇家,我們幹嘛要跟着一起跑?”巧娘更不明白了。
“我把他的傷治好了,才引來了他的仇家,他死了我也活不了,你們也跑不掉,所以,別問,趕緊跑。”青蓮說道。
幾句話讓大家明白了目前的處境,幾人相互看了一眼,二話不說衝進小屋,找到潘陽真人說的下品仙器,按照他的指示,風守塵‘激’活仙器,帶上所有人,從小屋的另外一道‘門’直接飛了出去。
“這裡是我當年留下的逃生口之一,雲華也知道,但她要找到這裡,會消耗一定的時間,等她發現之後再想追來的時候,天‘色’已經不允許,我們只要順利到達靜月城,逃生的機會就多了一成。”上了飛行仙器,潘陽真人微鬆了口氣。
“一成?”綠竹嚇了一跳,沒頭沒腦跟着跑了一路,還不知道能不能在天黑之前趕到靜月城,居然只多了一成的逃命機會,這也太扯了吧。
“如果在靜月城沒找到天亮後就離開的辦法,連這一成機會也沒有,我們會死在靜月城。”潘陽真人冷笑道。
“爲什麼這樣,難道你的仇家是……”海老這時也無法保持鎮靜,能讓潘陽真人忌憚的仇家,難道是他當年惹的禍?
“沒錯,我當年的好友,將我暗算成現在這個樣子的萬箭真人,海老,我想你應該聽說他吧。”潘陽真人冷眼看着海老,笑道:“他留在我身上的印記剛剛被‘激’活,如果他在附近不遠,很快就會找到竹君莊,繼而找到靜月城,如果我們能在明天一早離開靜月城,多轉移幾處地方,說不定能擺脫他的追蹤,否則的話,我們全都會死。”
“萬箭真人?他不是死了嗎?”海老一愣,“我聽說他一百多年前死在一處上古廢墟中,難道我的消息有誤?”
“他如果死了,我還跑什麼?”潘陽真人冷冷一笑,“他如果死了,留在我身上的印記就會自然消散,怎麼可能還向外傳出消息。萬箭,你這個賤人,居然裝死,還一裝就是上百年,你最好祈禱我恢復修爲後找不到你,否則的話,我要將你寸寸活剮致死。”
“沒錯,如果萬箭真人死了,印記就會消散,自然就不會向外傳遞消息。”海老說道:“潘陽真人,你知道印記傳向哪個方向嗎?”
“讓我想想。”潘陽真人低頭陷入深思,印記傳遞出去的時候,他正疼得死去活來,沒來得及留意,印記就消失不見,後來忙着思索如何逃離的事,他也沒來得及細想,現在上了飛行仙器,暫時沒什麼事幹擾,可以好好想想了。
“如果能判斷出方向,到了靜月城,你有什麼好辦法?”青蓮問海老,身後有個萬箭真人,她現在不怕海老耍什麼‘花’招,敢設計潘陽真人的人,海老招惹不起,他認識的大家世族也招惹不起。
“我需要想想,不能留下痕跡,事情有些難辦。”海老知道自己無法置身事外,如果他亮出身份,在靜月城有很多辦法可以離開,但同時,他也會將行蹤暴‘露’給追蹤而來的萬箭真人,可如果他隱匿了身份,能想出來的離開辦法就屈指可數了。
潘陽真人和海老都陷入深思,風守塵和陽正修四人,自知幫不上什麼忙,全部集攏在‘操’控仙器的地方,養‘精’蓄銳準備接力,讓飛行仙器保持最快速度飛向靜月城。
青蓮也在深思,她不知道如何離開,所以,她反過來思考,如果不離開而是藏匿下來,不被找到的機會能有多大?
想着,她朝風守塵幾人走了過去,問道:“你們誰去過靜月城?”
“我,我年輕的時候去過,還住過幾年,只是已經過去幾百年了,也不知道我原來住的地方現在還在不在?”陽正修說道。
“我也去過,也就是前幾個月,爲了進一批貨,去過靜月城,但沒呆多久,對靜月城算不上了解。”綠竹說道。
“事情有些麻煩,你們都不熟悉靜月城,還在裡面‘露’過臉做過生意,萬一被認識的人剛好看見,事情就更糟了。”青蓮想了想,走到一邊拿出九離爐,挑選了些‘藥’材,當場煉製了起來。
半個時辰後,幾顆碧綠的靈丹新鮮出爐,散發着奇怪的味道,說不上難聞,但也絕不好聞。
“每人一顆,能在短時間內改變外貌和氣味,只要不使用法術,應該不會被熟悉的人認出來。”青蓮將靈丹分給每一個人,看着他們服下,自己也吃了一顆。
淡淡的綠霧從每個人的七竅中冒了出來,看上去有些恐怖,但當綠霧散盡,飛行仙器上再也沒有一張熟悉的面孔。
“你誰啊?”巧娘和青蓮好認,只有她們兩個‘女’人,衣着打扮又不相同,即便是臉變了,也沒人認錯。
但其他人卻出現點小小麻煩,幾個男人不但臉全變了,連身高胖瘦都有細微的改變,猛一眼看過去,不仔細分辨的話,除了沒有‘腿’的潘陽真人外,其他幾人還真分不出誰是誰。
“姑娘好手段。”改變相貌容易,但要連體味和氣息都改變卻沒那麼容易,幾種‘藥’材半個時辰的煉製,就這樣輕易的做到了,讓潘陽真人對追隨青蓮不甘的心情好了很多。
“還差一點,你的‘腿’必須長出來,要不然我們全變了也沒有,只要追短‘腿’的男人,一追一個準。”青蓮還不滿意,他們幾個脫身容易,但潘陽真人卻麻煩了。
“長出來?”潘陽真人苦笑道:“姑娘難道有辦法?”
齊根砍掉的雙‘腿’還能長出來容易,但要在去靜月城的路上長出來,即便是他最全盛的時候,也沒辦法做到,據他所知,也沒有聽說過有人能做到。
“真的不行就用假的。”青蓮盯着潘陽真人打量了幾眼,轉身就走向沒有收起來九離爐,拿出材料扔進去煉製了起來。
一個時辰後,一條銀‘色’的‘腿’出現在青蓮的手中,關節處還能自由活動,只是‘摸’上去冰冷堅硬。
“幫他裝上試試。”隨手將銀‘色’的‘腿’遞給綠竹。
“是,師傅。”驚歎青蓮的想法,綠竹邊瞪着不可思議的眼睛,邊將銀‘色’的‘腿’裝在潘陽真人的斷‘腿’處。
“不能使用仙力,用肌‘肉’控制,試試能不能動。”這是青蓮突然冒出的想法,如果使用仙力,假‘腿’煉製起來很簡單,但爲了不暴‘露’身份,這隻假‘腿’的煉製用了點別的辦法,但能不能行還要看潘陽真人。
“好,我試試,扶我起來。”知道這是救命的辦法,潘陽真人沒有二話,扶着綠竹強行站了起來,獨‘腿’支撐着身體,熟悉着假‘腿’和身體的感覺。
“怎麼樣,能控制嗎?”青蓮有些緊張,突然間的想法能不能實現,關係着他們每個人的‘性’命。
“好像能。”潘陽真人的額頭上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短‘腿’處的傷口剛癒合,接觸到假‘腿’觸碰到沒有完全好的傷口,劇痛讓他差點無法站住,他緊緊握住綠竹的胳膊,強忍着劇痛,控制着假‘腿’做了個下蹲動作。
“好,行了。”青蓮‘精’神振奮,雖然只能微微蹲下,但已經足夠,現在只是單‘腿’,而且是初次煉製,剛纔觀察潘陽真人使用假‘腿’的過程中,她又思考出改良的地方,在到達靜月城之前,青蓮又把握煉製出兩‘腿’合適的‘腿’。
風守塵幾人輪換了一圈,潘陽真人的雙‘腿’終於被青蓮煉製了出來,她換了種材料,顏‘色’接近棕‘色’,觸感沒有之前的冰冷堅硬,像是種軟木,並在接觸短‘腿’處加了點東西,可以讓潘陽真人沒那麼痛苦。
將兩條‘腿’都按上,放下‘褲’‘腿’,潘陽真人扶着綠竹試着走了幾步,動作有些僵硬,像是個久病的人,再配上他蒼白無血‘色’的臉,倒也正好合適。
“嗯,動作雖然不流暢,但絕對不會被人認出是潘陽真人。”看着蹣跚行走的潘陽真人,青蓮很滿意。
“姑娘,我這下算是真服了你,這樣的辦法都能想出來,真是厲害。”潘陽真人朝青蓮豎了豎大拇指,如果使用仙力,他可以做得比這個好很多,可如今這個境況下,使用仙力就等於找死,反而是這種看似粗糙的辦法更適用,能在這樣的時候想到這個辦法,真是了不起。
“被‘逼’無奈,這種東西,平時看都不會看一眼。”無法使用仙力的器物,只有沒有修煉的人才會使用,如果不是‘逼’急了,青蓮也想不到這個。
“適用就是好東西,管它平常是什麼樣,現在它比救命仙器更管用。”潘陽真人信心大增,不用綠竹攙扶,他自己也能試着慢走了起來,有了這雙假‘腿’,他就不用疲於奔命,可以在靜月城暫時藏匿起來,等待時機再離開。“好了,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我們現在來商量下,用什麼樣的身份故事暫留靜月城。”青蓮說道。